十七
一九五四年初秋，*七屆四中全會揭露批判原東北行政區主席*和中央組織部長饒漱石組織的反黨集團企圖篡黨奪權的陰謀。由此在全黨全國展開聲勢浩大的清算揭發高、饒反黨集團的羣衆運動。
這一天上午鍾向左接到市委辦公廳打來電話叫他到書記處開會。這些日子鍾向左一看見報紙上刊登的“清算揭發高、饒反黨集團”的文章，他的心就砰砰直跳，飲食無味，睡臥無寧。接到這個通知，他心中叫苦：“完了，完了。”
他硬着頭皮，一步一步挪到市委書記處小會議室，進門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氣：書記處五位書記都坐在一字排開的桌子後面，澤元居中；右邊第一位是新來的第二書記白丁；左邊第一位是鄭書記；右邊第二位是王書記；右邊第二位是李書記。房間中間是一把木椅子。
“坐。”澤元指着椅子叫鍾向左坐下。
鍾向左渾身冰冷，哆嗦起來，慢慢坐下。
他聽見澤元說道：“鍾向左同志，在問題沒弄清楚之前我們還可以這樣叫你。如果你徹底交待清楚，還有可能繼續叫你。否則，又當別論了。你先交待一下，你認識一個叫張方弘的人嗎？”
“認識，曾經見過兩次。”
“你說說，把每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談話內容都要交待清楚。”
“是，文書記，我一定交待清楚……”
“還有，張方弘曾經打過一次電話，有一個叫白玉珍的，你們如何？”
“是的，事情是這樣的……”鍾向左知道無法隱瞞只能如實交待，“那個星期我們一直在一起，我騙我老婆說我有任務……”
最後，後面角落裡負責記錄的同志把記錄本交給他，讓他看看有無誤記漏記之處，然後摁手印簽字。
鄭書記說話了：“鍾向左，你這些錯誤都是喪失黨的原則性問題，問題是嚴重的。你已經陷入反黨集團的深淵。因爲你從年輕時就參加革命入黨，還是可以挽救的。所以黨組織決心讓你認識錯誤，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書記處決定，你必須在三天之內交出一份真正有悔改之意深刻認識錯誤的檢查報告，然後在教育局黨委內部做檢查，至於處分，則最後再說。“
“是，是，我一定好好檢查，深挖思想根源，完全徹底改正。”鍾向左如獲大赦，馬上答應道。
澤元說：“你可以走了，記住三天之內必須交上一份深刻的檢查報告，不準拖延！”
“是，是。”鍾向左此時已經渾身如冰，額頭全是冷汗。
回到教育局他裝着沒事人似的，到各科室轉了一圈，恰巧一個科員正在看揭批高、饒的文章，他頓時火冒三丈，把那人一頓臭罵，揚言要開除他。全樓的人都噤聲無語，只等他發泄完了，纔敢勸他回自己辦公室休息。
回到自己辦公室，他拿出一本教育局信箋在上面隨便寫了幾句，就再也寫不出了。一直到下班鈴響，他還是那幾句。
“媽的，倒他媽的八輩子血黴啦！”他也學會了遼遠的口頭罵人話了。
把自來水筆一扔，挾起皮包回家了。
回到家中見溫德珍正在廚房做飯。他叫道：“飯好啦嗎？我餓了……”
嚇得溫德珍手忙腳亂趕緊把飯菜弄好，端上飯桌。鍾向左端碗就吃，狼吞虎嚥，吃完了。他起身抱起老婆進到臥室，三五幾下扒光衣褲，用力做起愛來。溫德珍不敢拒絕，任其發洩。她輕聲哀求道：“老公，快些弄，過一會幼兒園阿姨要送明兒回來，看見啦，多不好。”
“怕個屁！若是她撞見了，老子連她一塊兒弄。她不也是女人，老子……”
一刻鐘後，鍾向左一泄而空，爛泥一堆癱在牀上。溫德珍這才起身，收拾乾淨，穿好衣褲，去桌上吃飯。
剛吃飽，幼兒園於阿姨把明兒送回來了。
“謝謝於阿姨！”溫德珍接過明兒。
“阿姨再見！”明兒和阿姨告別。
“小朋友再見！”
溫德珍哄着明兒吃了些飯，明兒吃飽了，他看見臥室裡鍾向左躺在牀上，說：“媽媽，我也要睡覺。”
溫德珍哄着明兒在屋裡玩了一會兒，自己收拾好碗筷和飯菜，這才脫了衣服和孩子上牀。明兒剛睡着，溫德珍就感覺到鍾向左又在扒自己褲子，翻到自己身上了……
第二天鍾向左腦袋昏沉沉的，昨晚上他一夜沒消停，少說也有四、五次。他到了教育局鑽進辦公室就不出來了。他開始提筆寫檢查，不知過了多久，腦袋嗡嗡直響。他就停下筆，想站起來放鬆放鬆，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醒過來時，他發覺自己躺在牀上，溫德珍站在牀頭前嚶嚶哭泣。
“我這是怎麼啦？”他問大夫。
站在牀後的大夫說：“鍾局長，你是疲勞過度，精神緊張，造成血壓猛然升高，暫時性休克。休息休息，吃點降壓、鎮定藥就會好的。不必擔心，回家靜養就行了。”
鍾向左一聽，馬上坐起來，揭開被子要下牀。溫德珍馬上給他穿好皮鞋。鍾向左說：“老婆，回家！”
大夫忙說：“鍾局長，我去給你開處方，拿了藥，再走也不遲。”
“老婆，你去取處方、拿藥，我回家等你。”鍾向左徑直回家了。
在家裡他絞盡腦汁，斟字酌句寫好了一篇近萬字的檢查。
第三天他坐在五位書記對面，表情嚴肅，一字一句地讀完自己的檢查報告。
唸完後，鄭書記說：“你先退出去，在外面靜候我們書記處的處理決定！”
鍾向左只好退出會議室，坐在走廊的椅子忐忑不安地靜候處理。
過了三刻鐘，鄭書記出來了，嚴肅地對他說：“經過書記處討論，鑑於你這一次誤上高、饒反黨集團賊船，充當了他們的卒子，替他們跑前跑後，雖然沒造成嚴重後果，但是仍然是犯了一次路線錯誤，是原則性錯誤，屬政治錯誤，所以是很嚴重的。考慮到你還年輕，又屬初犯。書記處的同志們決定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決定讓你寫一份真誠悔改的認識更深刻的悔過書，將其放入你的檔案；並且決定給你一個嚴重警告處分，而且在教育局黨委會小範圍內進行檢查。這個檢查報告三天後交書記處審查批准後才能在教育局黨委會宣讀。”
“是！我一定照書記處的要求去做。”鍾向左連忙答應，此時他心中總算一塊大石頭落地了。
他臨走前問了一句：“這個處理決定是不是文書記提出來……”
“不對，這是書記處五位書記的集體決定。”
鄭書記說道，“要記住，這是書記處全體書記的集體決定，你必須執行。”
在走出市委大樓他就不住叨唸：“姓文的，老子是爲了你當選中央委員才上了賊船，你卻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今天姓文的，算你狠；明天老子得手了，比你更狠！”
那一年夏天澤元在書記處會上提出這些年遼遠市治安狀況良好，可以撤掉領導幹部身邊的警衛人員，改換成隨身服務的勤務員。書記處同意了他的提議。於是澤元把小牛派到公安局工作，擔任了副科長，把小王派送到邊防團工作，擔任了副營長。另外由市政府選派了兩名勤務員到澤元身邊服務。
一個星期天，澤元清晨起來，看看晴空萬里，涼風徐徐，他緩緩踱到院子裡，看見勤務員小劉和小丁正跟着鄰居曲大爺在培土栽花。
澤元上前說道：“曲大爺，你又來幫我們蒔弄院子裡的花草啦，謝謝曲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