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世態炎涼甚(八)
231:世態炎涼甚(八)
安老太君見雨霏那不以爲然的模樣,越發怒不可遏,因厲聲斥責道:”你還強詞奪理,可不是你下了命令要綁義兒他們去官府的?別忘了牢裡還關着兩個呢,你是覺得咱們謹明候府丟臉丟的還不夠嗎?”
雨霏心中越發寒涼,冷笑道:”丟臉?哼,本宮倒想請教老太君,府裡有人佔了丫頭的便宜卻敢做不敢認,反倒賴在自個兒兄弟的身上這算不算丟臉?有人吃裡扒外將整個侯府陷入抄家滅族的危機算不算丟臉?做弟弟的勾結外人陷害血脈至親這又算不算丟臉?老太君與其在這裡不分青紅皁白就責怪本宮,倒不如去問問你的寶貝孫兒究竟做了什麼好事。”
安老太君心中一顫,不可置信地死盯着雨霏,半晌說不出話來,重重地一頓手邊的柺杖,勉強壓下心裡的怒火,放低了音調冷聲道:”郡主出身名門自然知道謹言慎行的重要,要知道語出如箭,不可亂髮。遠兒還在獄中,府內沒了主心骨亂成一團。這個節骨眼上,正需要全家人同心協力才能共渡難關。郡主卻在此時離間他們兄弟間的感情,還嫌這府裡不夠亂嗎?”
雨霏眼中滿是鄙夷與憤懣,連連冷笑道:”郡馬何以入獄,只怕沒有人比四弟他們更清楚的了。老太君見多識廣,自然知曉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咱們這樣的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必須先從家裡自相殘殺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這幾句話雖不甚尖利卻如同在絲帛上橫行的金針在衆人心中發出撕拉之聲,教人焦灼不安。安老太君軟軟地癱在榻上,彷彿是頭一回聽到這句話兒一樣,嘴脣哆嗦着,不住地重複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同根相殘一朝巢覆卵傾。爲什麼從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難道,難道竟是我想錯了嗎?”小說網不跳字。
忽的聽門外有小丫頭回道:”老太太,二老爺、二太太和六奶奶來了。”話音未落,就見冷夫人也不用人打簾,自顧自地掀簾而入因瞥見雨霏,往日清冷淡漠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恨與怨怒,因恨聲道:”郡主在這裡正好,妾身倒要問問,您究竟和我們二房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定要置我們於死地不可。妾身知道因着上回的事兒,郡主一直耿耿於懷,但智兒大病未愈,經不起折騰,您有什麼火有什麼氣就衝着妾身來好了。”
雨霏想到可愛卻可憐的王淑靈,心中的怒火更甚,面無表情地冷冷道:”二嬸誤會了,本宮並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只是郡馬如今身在囹圄,本宮身爲他的妻子,一定要查清真相還他清白。”
又轉過臉一臉凝重地盯着安老太君,沉聲肅然道:”此番無妄之災完全是由一封不知所謂的信箋而起。郡馬的爲人本宮很清楚,絕不是那種不忠不孝,罔顧將士性命的無恥之徒。本宮方纔已經盤問過聽雨樓的下人,這期間就只有四弟、五弟和六弟在青棠軒中逗留。可以肯定,府裡的內奸就在這三人之中。”
冷夫人嘴角微揚,冷笑道:”郡馬爺不是不忠不孝的無恥之徒,難道我的智兒難道就是不仁不義的卑鄙小人了?郡主可別忘了,智兒患了痘疹一直在重華軒裡靜養,可是半步都沒有離開過呢。分明就是那起子小人混言污衊,郡主平日裡心思敏慧,難道竟連真假都分不清了?”
雨霏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緩緩道:”是嗎?六弟這段時日的確身染惡疾,足不出戶。可在這之前呢。有人親眼所見上個月初九,六弟曾在夜間偷偷摸摸出入過青棠軒。”
冷夫人聞言,勾起了心病,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後背密密麻麻起了一層冷汗,粘膩冰涼如同溼滑的小蛇在背上慢慢悠悠地蜿蜒爬過。上個月初九,那不是。。。。。。不行,絕對不能讓老太太和郡主知曉當夜發生的事兒,否則智兒的名聲就全毀了,將來又如何在侯府立足。
這樣想着,便暗暗用貝齒死咬了一下嘴脣,淡淡的血腥味和尖銳的痛楚感使一片空白的大腦微微清明起來,因強作鎮定地怒聲道:”智兒那一晚明明讀書到深夜,妾身怕他辛苦一直在身邊陪着。是哪個黑心爛肺的狗奴才敢在郡主面前造謠生事。快將他帶了來,妾身要親自和他對質。”
雨霏冷笑道:”哦,二嬸慈母情懷確實教人感動。但茲事體大,不是您輕輕巧巧一句話就能遮掩過去的。況且當時老太太和表妹可都瞧見了。古有張生越牆,今有六弟跳窗,在自個兒堂兄的書房裡偷香竊玉還真是紈絝風流呢。”
冷夫人心裡暗道不好,看來郡主已經洞悉了內裡究竟,這個時候只有死鴨子嘴硬到底了,要不然不止是奸yin婢女還有陷害兄長,這兩條罪狀足可以讓智兒日後在人前無法擡頭。
長長的指甲狠狠掐進了鐵梨木的案沿,寸許長的青蔥管幾乎生生折斷:”郡主真會說笑,當夜與寧兒相好的明明是咱們風流倜儻的郡馬爺,這可是衆人皆知的事情,怎麼反倒賴在我的智兒身上?郡主口口聲聲說智兒與丫鬟苟且,可有憑據?否則今夜這番行徑,教人如何心服口服?郡主定要給我們二房一個說法才罷。”
雨霏眼中滿是鄙夷,不屑道:”二嬸想要證據,本宮這裡可多得很呢。但這會子本宮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六弟有沒有逼yin婢女本宮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是若有人擅自出入郡馬書房並且留下書信栽贓嫁禍,本宮就一定饒不了他。”
這時翠微貼耳低低說了一句,雨霏臉色微變,繼而冷笑着吩咐道:”好啊,乾脆把人都帶上來,本宮要在老太君面前親自審問,也讓衆人瞧瞧,本宮可不是無事生非故意刁難的人。”
話音剛落,就見蔭鬆帶人將五花大綁的王念義,王念禮兩兄弟押了上來。安老太君見狀,終於坐不住了,顫顫巍巍指着蔭鬆等下人,結結巴巴地喝斥道:”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主子無禮。還不趕緊把人鬆開。”
衆人聞言,都隨口答應着卻不動彈,只管偷眼去瞧雨霏的臉色。安老太君見了,更加生氣,狠命地一拍桌案,咬牙切齒地吼道:”還愣着做什麼?你們現在出息了,學會趨炎附勢看人下菜。別忘了我可是郡主的長輩,整個侯府的大家長,敢逆我的意思當心你們的狗頭”
雨霏在上首一張烏木七屏卷書式扶手椅上坐定,暗暗調整了呼吸,將手輕輕落在腹部,心裡暗暗道:”好孩子,爲了你爹忍一忍,就再忍一下,咱們一定能找到罪魁禍首,爲你爹出了這口惡氣。”
長長吁了口氣,淡淡道:”老太君別忙着生氣。還是先問問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王念義和王念禮兩兄弟拼命掙扎着,立時哭倒在安老太君懷裡,高聲喊冤道:”老太太,老祖宗,救命呀郡主要將我們兄弟倆斬草除根呢。”
安老太君一面吩咐江嬤嬤拿了剪刀來割斷兩兄弟身上的麻繩,一手摟着一個,老淚縱橫地哀泣道:”都是老祖母的錯,你們爹現在還在牢裡,娘又去了,你們兩個成了無依無靠的可憐孩子。我這個親祖母本應當多照付你們一點,這樣就不會被人乘機報復,教你們平白受這樣的委屈了。”
說完,饒有深意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雨霏那波瀾不驚的面龐,沉聲嗔責道:”孫媳婦,不是我說你。不管你和肖氏有多大的冤仇,死者爲大,過往一切就讓它煙消雲散不好嗎?非要鬧得雞飛狗跳,沸反盈天的。肖氏是有錯,可罪不及子女,更何況義兒他們與遠兒可是同一血脈的兄弟。你方纔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兄弟鬩牆危害家族,這會子又是怎麼做的?不是口不對心又是什麼?”
雨霏冷冷道:”老太君先別忙着給本宮安罪名,前幾日四弟,五弟也去過青棠軒,並且前後逗留了一炷香的時間才離開。郡馬爺的事情和他們怕也脫不了干係。”
安老太君慍怒道:”你,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若說凡是去過聽雨樓的便有嫌疑,那老身和其他人也都去過,難不成你要將我們一個個都綁了送去官府審訊?”
雨霏見王崇業眼中閃着輕蔑,依舊一副深沉無解的模樣彷彿在看一場鬧劇似的,因淡淡道:”老太君何必激動。不妨聽聽蔭鬆他們有什麼要回稟的。”
蔭鬆聞言打了個千兒,端端正正站在當地,警容肅聲道:”奴才們方纔在四爺和五爺的房裡各搜出銀票,四爺那邊是五千兩,五爺手裡的是一千兩。”
安老太君聞言,鬆了一口氣,因笑道:”原來是爲了這個,那一千兩是老身給義兒、禮兒的。這筆銀子公中賬目上都記着呢。他們失了親孃,怪可憐見的。怎麼難道就不許我這個做祖母的出錢貼補自個兒的親孫兒了嗎?”
雨霏冷聲反駁道:”哦,原來是老太君給的。可本宮方纔明明聽到四弟那邊搜出的可是五千兩。難不成也是從您手裡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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