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過後,沈月塵領着春茗先行回到西側院,一路上她心事重重,走過門口的時候,還險些絆腳摔倒,幸虧,身邊還有春茗地將她扶住。
“小姐小心,仔細腳下。”
許是,走得太快的緣故,沈月塵的額頭已經微微冒出汗來,臉色也有些憔悴。
春茗跟着沈月塵的身邊伺候也有些時日了,但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慌張不安的模樣,急切道:“小姐,您沒事吧?”
沈月塵的確是有些慌了,方纔在正院的時候,就已經急出了一手心的冷汗。她搖搖頭,徑直走到屋內,輕聲吩咐春茗:“你去把吳媽叫來,讓其他人都去吃晚飯。”
吳媽正在和丫鬟們做針線,聽見外面的動靜,忙起身走到門口察看。
春茗正好進來,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地和她耳語幾句,吳媽神情一凜,連忙前往上房。
明心遠遠瞧見,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情,忙湊上去想要問一問。誰知,春茗卻是扭頭一笑:“姐姐們,大少奶奶讓咱們幾個先吃晚飯,免得等會兒大爺回來了,身邊需要人伺候。”
明心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眼睛在春茗的臉上轉了轉,跟着她們一起去到廚房吃飯。
明月這會不在,自然要由春茗說的算才行。
吳媽知道,以沈月塵隱忍的性格,除非遇到極爲困難的事情,否則,她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眉頭緊鎖,滿臉憂愁。想當初,從靜月庵再到沈家,那麼多的委屈和難堪,她卻始終一句抱怨都沒有,懂事得讓人感動,也讓人心疼。
吳媽看到她臉上的神情,心生不忍,開口說道:“小姐,胡大人雖是御醫,但未必會瞧得出來您身上的隱疾……”
沈月塵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對於中醫所知甚少,不過之前在沈家老大夫說的話,她還是記得很清楚。
胡大人縱使不是什麼神醫在世,但只要診出她的體質陰寒,說出不宜懷孕這四個字,那她的處境可就不妙了……古代的女子,以夫爲傲,以子爲貴,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就如同廢人一般。她既然作爲繼室進門,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爲朱家開枝散葉,倘若朱老夫人得知自己仔細挑選出來的孫媳婦,竟然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想必非氣昏了過去不可,而且,不僅僅是她,朱家上上下下都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而當初爲了巴結富貴,刻意隱瞞內情的沈家,也免不了也要一起跟着遭殃……
沈月塵越想越頭疼,明明自己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惦記着沈家做什麼?以後,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沈家人必然會棄她於不顧。一個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的掃把星女兒,無非又是再一次地驅逐家門。
沈月塵輕輕嘆一口氣,想到這些,卻不會覺得傷心,人情涼透,見得多了,心也就麻木了。
正當沈月塵沉思着,房門被推開了,卻是朱錦堂回來了。
“大少爺。”吳媽慌忙叫道。
沈月塵也從思緒中回過神來,連忙站起身一臉意外地看着朱錦堂,沒想到,他會這麼早回來。
朱錦堂只是陪着長輩們小酌了幾杯,便藉故離開,準備回來換身衣服洗個澡,再去書房看賬。
他看着她略顯慌張地模樣,淡淡道:“我還要去書房一趟,你要是困了就先歇着吧。”說完,也不等她答應一聲,便轉身去了淨房。
他素來不喜歡身上帶着酒氣,必須得換身衣裳,纔會覺得身上清爽。
沈月塵給吳媽遞了個顏色,吳媽便心領神會的退出房去了。
她自己整理好心情,備好茶點,等着朱錦堂出來。她猜想朱錦堂晚膳用的不多,又喝了酒,這會胃裡一定空落落的。
朱錦堂出來之後,見她準備了東西,便多留了一會兒,細嚼慢嚥地吃了幾塊。
沈月塵朝他望了一眼,斟酌着道:“時候也不早了,大爺不要忙得太晚,早去早回。”
朱錦堂看着她的笑臉,不知爲何突然覺得她的笑容有幾分牽強,臉色也不太好看。
也許是太累了吧。白天一直忙着照顧明哥兒,照顧小孩子最費心力了。
“恩,你先睡吧。”他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茶,便走了,留下沈月塵望着他的背影獨自沉默。
……
夜漸漸深了,月光如水,幽靜的庭院裡悄然無聲。
春茗伏在榻上打着瞌睡,對面的蠟燭已經燒到尾巴,要熄滅了。
忽然間,沈月塵的聲音穿透了輕薄的紗帳,清楚地傳達到春茗的耳朵裡,她輕喘着氣,身子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春茗猛然一怔,睜開眼睛,立時慌慌忙忙地走到牀邊,掀起紗帳。只見,沈月塵滿頭是汗,臉色蒼白,目光微微閃動,透着深深地不安。
春茗見她的鬢髮都被汗水打溼了,忙上前拿出手帕,替她擦臉道:“小姐,是不是做噩夢了?嚇着您了?”
沈月塵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從方纔詭異沉重的夢境中緩過神來。
她已經好久沒做過噩夢了。
漆黑的夜,陰冷的風,還是身後那個手持彎刀,不停追趕着自己的巨大黑影,因爲太過逼真,她深知都能清楚聞見從它身上瀰漫出來的血腥氣味……
春茗給她擦了一把臉,又拿來素扇替她輕輕地扇了幾下,安撫道:“小姐別怕,不過是夢而已,要不要奴婢把吳媽叫來?”
沈月塵微微搖頭,“不用了,扶我起來坐會兒就行了。”
春茗忙了一聲是,扶着她去到桌邊坐下,殷勤地給她倒了杯壓驚茶。
沈月塵抿了口茶,只覺十分清苦。
這會,朱錦堂還沒回來,她不禁心生慶幸,實在不想讓他瞧見自己這副模樣。
一場噩夢,一身冷汗,只靠一杯清茶是沒法平復的。
沈月塵吩咐春茗準備熱水,爲自己擦擦身子,若是去到淨房洗澡,還得驚動其他人,還是在屋裡擦一擦省事。
誰知,她才褪下睡衣,朱錦堂就從外面掀了簾子進來,因爲時辰太晚,他還以爲沈月塵已經睡了,卻沒想到一進內間,就見她背對着自己,後背全裸地站在牀邊。
“你還沒睡?”朱錦堂的聲音依舊沉穩,目光坦蕩蕩的落在她的臉上,身上,俊臉上的神情,有些詫異,但瞬間又恢復如常。
沈月塵轉頭看他,倍感尷尬,連忙拿起一件外衣遮在身上,原本蒼白的臉上浮現出陣陣紅暈。
朱錦堂見她羞羞怯怯的遮住自己,黝黑的眼裡閃過一絲光芒,又故作無意地避開視線。“我還以爲你睡了,便沒讓丫鬟們跟着。”
他似乎是在解釋,解釋着自己爲何會突然進來,讓她嚇了一跳。
兩人明明已經是拜過堂,成了親的夫妻,但面對這樣突來的狀況,還是都覺得有些彆扭。
沈月塵立刻把衣裳穿好,隨即也解釋道:“妾身原本已經睡下了的,誰知,天氣太熱,身上起了汗……”
朱錦堂緩緩走近,見她鬢角溼透,只道:“怎麼熱成這個樣子?要不要吩咐人送冰塊進來。”
沈月塵擡手擦了擦自己額角的汗,搖頭道:“是妾身自己蓋得被子太厚了,不用麻煩了。時候不早,大爺也早先歇息吧。”
她對他淡淡一笑,便伺候他更衣了。誰知,他又開口道:“你不是要擦身嗎?怎麼讓丫鬟下去了。”
沈月塵尷尬地低一低頭:“妾身自己就行了……”
朱錦堂看着她低垂的脖頸,目光順着衣領一路往下,最後落在她那微微敞開的前襟,望着裡面粉嫩誘人的肌膚,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道:“我來幫你擦,如何?”
沈月塵聞言一怔,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忍不住揚起頭望向朱錦堂,卻見他目光沉靜,神情淡然,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可也就是因爲他這種一本正經的態度,讓沈月塵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纔是。
她微微張脣,盈盈大眼中滿是尷尬的神色。“妾身不敢勞煩大爺……”她的話才說到一半,朱錦堂的手就已經碰到了她的腰,輕輕地撫摸着。
沈月塵心裡亂得沒有主意,下意識地往後躲。
朱錦堂微微蹩了蹩眉。“別動。”
沈月塵站在原地沒有再動,用力地咬着脣,幾乎不敢看朱錦堂。任由他伸手脫下她身上衣裳,整個人窘得恨不能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雖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朱錦堂今日似乎對她格外地溫柔,他的動作很輕,呼吸卻是越來越沉,低頭輕吻着她胸前的肌膚,惹得她瑟瑟發抖。
沈月塵小小地嚶嚀了一聲,心跳怦怦怦怦亂個不停。
朱錦堂的胸口,也隨之莫名地燃起一陣炙熱的滾燙。
他擡起頭,深幽的視線望進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裡,微微勾起嘴角,似是在笑。
沈月塵看的有些呆了,愣愣的看着他的臉,他的笑。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對着她笑,原來他笑起來是這麼好看的……就像是冬日裡在白雪中盛開的花,令人過目難忘。
就當她恍惚出神時,朱錦堂已經伸手將她抱了個滿懷,灼熱的薄脣順着那柔嫩的臉頰,一路延伸至她的頸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