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此話一出,秦知釵一口就應了下來。“好,我看妹妹今天這身水紅色的衣裙也是去年的吧?正是要多做幾件衣裳呢。平日裡我做衣裙的花色也是自己選的,邊太太都誇我眼光好。今日就幫妹妹看看好了。”
說着,也不顧秦知念回答,便親熱地挽住了她的手,一同往“養怡閣”而去。
“盛情難卻”,秦知念只好被秦知釵挽着,一同去了自己的院子。
秦知晚正在房中看着那四匹紗布,一匹翠綠鑲着白色,一匹桃紅色鑲着明黃,一匹是淡藍色配着黑線,最後一匹則是鵝黃色裡雜着寶石藍。
這四個色彩,怎麼看都有些怪異。
秦知晚道:“這是最新出來的花樣子,姐姐喜歡哪個,先選吧?”
秦知念只看了一眼,就被秦知晚的審美觀雷到了。轉頭看着身邊站着的秦知釵。
饒是秦知釵“見多識廣”,也被這四樣花色驚得挑起了眉。翻看了半晌,問道:“這是咱們鋪裡新出來的嗎?”
秦知晚認真地點點頭。
秦知釵忍不住絞了絞手中的帕子,忐忑地道:“這種花色做裙子,會好看嗎?”
秦知念也同樣有些疑問,就如同那翠綠色與白色,那條紋鑲得……若是身材寬大的人穿在身上,往野地裡一站,會不會被獵人當作野獸而射殺了?
秦知晚不由得抿了嘴脣笑道:“姐姐喜歡哪兩樣花色?這個是做裙子用的,上衣還得另外選料子,自然不是用這個色彩。”
秦知念聽了點點頭,這才隨意挑了兩樣花色。又同着姐妹們說了一會子話,便回了院子。
剛進院門,就聞到了一股中藥味,只見知畫扇着小扇子,正在一本正經地煎着藥。因着上次夢魘的事還未曾查出是誰下藥,故而秦知念便上了些心。
“知畫,你在煎藥呢?”秦知念提了裙子,在知畫身邊蹲了下來。
知畫煎得認真,被秦知念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轉過頭見到是她,才笑道:“是的姑娘,姑娘坐遠一些,別讓煙子薰到你。”
秦知念道:“我的病如今已經好了,不需要再吃藥,你別忙活了。”
“那怎麼能行?”知畫面色嚴肅道,“大夫不是說了?姑娘這是弱症,得好好養。雖然現下好了些,但怎麼能保證以後就不發作呢?還是好好兒地保着纔是。”
秦知念微微一笑,看着書畫拿扇子的手上一個金閃閃的鐲子,看成色應該是上等品,像她這種丫頭大概是買不起的。況且她終日在房中呆着,也未曾出門,這鐲子是誰賞的?
“是藥三分毒,其實藥吃多了,積鬱在體內也不行。”秦知念又道,“你這鐲子好看,是誰送你的?”
書畫見她盯着鐲子,大方地從手腕中取了下來,笑道:“這不是別人送的,是我娘沒去之前留給我的。姑娘看……”
秦知念不動聲色地接過來,又暗自注意了一下書畫的表情,確定不是說謊後,才道:“你娘對你真好。”
正要把手中的金鐲子還給她,卻一晃眼見它內裡似乎刻了字,於是又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道:“我看靜宜似乎也有一個鐲子,只是不知道你們倆是不是一樣的?”
說着又叫靜宜,問靜宜鐲子的事。趁機又把那金鐲子翻看了兩回,雖然那字寫得極小,但秦知念還是看出來“伊”字。刻在這種地方原本是瞧不見的,但是正好被那陽光一照射,秦知念便看了個清楚。
“想是姑娘記錯了?”靜宜在思考了一翻後,終究還是記不起來自己哪裡來的鐲子,笑着道,“我平日裡不愛戴這些,口笨舌拙的也沒能得着賞賜。姑娘記叉了吧?”
秦知念小巧精緻的小巴揚了揚,站起身來把鐲子還給書畫,微微笑道:“是的,大概是我記錯了。書畫,藥我就不吃了,跟大夫說了一聲,也別給我開藥了。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哎?”書畫吃了一驚,看着自己正在煎的藥,不知秦知念說的話是真是假。
“姑娘說別煎了就別煎了罷,這些年她也喝乏了。你也好好歇着,正好日頭好,把房裡的被子擡出來曬曬,你那未完工的褻衣也該加緊了。如今姑娘長高了些,去年的穿着也不不舒服。”靜宜一邊吩咐,一邊掀了門簾陪秦知念進屋。
秦知念進了房,面色不改的喝了一杯茶。才輕聲問道:“靜宜,我想問下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咱們府中名字裡帶伊的,只有五姨娘吧?”
大戶人家,主僕意識很強,但凡主子名字中帶的字,丫頭們是絕對不會再用的。就算是以前帶了,進門以後也會改名。所以,“伊”這個字,應該是五姨娘的閨名“依晴”,不會有重名。
靜宜一愣,隨即答道:“回姑娘,沒錯。怎麼想着問起這個?”
“四姑娘不在了,她的丫頭們去了哪裡?”秦知念又問。
靜宜道:“兩個小丫頭分至了各房,大丫頭靜芳配了人家,浮香還不到婚配年紀,如今在二姨娘房裡當差。”
秦知念想了想,道:“咱們去二姨娘房中看看。”
“什麼?”靜宜吃了一驚,秦知念平時見着了二姨娘這些人都是繞路走,不往跟前湊,今天卻忽然要親自去會面?
“我們去看看她。”秦知念重複了一遍。平時她不願意見姨娘,是覺得沒有必要引起不必要的波瀾。她招惹的人越少,麻煩也就越少。但如果有不得不見的理由,那就另當別論。
而現在這情況,就是不得不會面的理由。
書畫那手鐲絕對不會是家裡帶來的。若是家裡帶的,爲何從前不見她帶?就算是她年紀小不想招搖好了,那又爲何手鐲上刻着“伊”字?在首飾上刻字,在一般的人家是不會有的。只有大戶人家爲了宣告自己的所有權,纔會在手鐲上刻字。畢竟手工費就要多出好些銀子。
那她的手鐲是從哪裡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