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祖上是書香世家,歷代爲官者卻不多,直到莫錦溪父親莫良成這輩纔出了個戶部侍郎。本來莫良成爲官清廉、剛正不阿,很受當今聖上的賞識,奈何卻是英年早逝。
好在莫家有些家底,餘氏當年的嫁妝也算是豐厚,否則只憑朝廷的俸祿,恐怕養活不了這麼多人。
莫家近些年來的收益主要來自於各莊子上的收成以及鋪面的租金,雖然數目不算小,但這一大家子的人開支也很大,所以每年收支基本也就算是平衡,並沒有太多的剩餘。
由此可見,無論是現在管家的段氏,還是已經退居二線的餘氏,持家還算可以,經濟頭腦卻是差了些。這在莫璃看來簡直就是極大的資源浪費,她想的可不是什麼收支平衡,而是賺取更大的利潤。
有了事情可做,莫璃沒那麼多的閒功夫想些煩心事兒,心情自然也比之前好了許多,每天除了聽段氏處理一些事情,就是在若璃軒研究賬冊子,偶爾還帶上若平去街上轉轉,美其名曰:市場調研。
這樣逍遙自在地過了幾天,這天晚上吃罷晚飯,莫璃洗了個澡,換上半舊的細棉短衣中褲,一頭秀髮編成一根麻花辮垂在一側的胸前,盤腿坐在炕上看賬冊,若平在旁邊給她打着扇子,她真不明白就這些本本上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能讓莫璃翻過來覆過去看好幾遍。
“小姐,那些賬冊子都快被你給翻爛了,有什麼可看的呀?”
莫璃連眼睛都沒擡,呲笑道:“你懂什麼,這裡面都是錢。”
“難怪都說小姐財迷,連個賬冊子都能看出錢來。”
還沒等莫璃再答話,突然半開的窗外一道黑影劃過,若平警覺地吹熄了蠟燭,將莫璃護在身後。黑暗中只聽門口一道低沉清冷的聲音:“璃兒,是我。”
“主子,是主子回來了!”若平欣喜地過去開門。
慕容楚閃身進來,若平看了看門外,只見十一笑嘻嘻地衝她揮了揮手:“放心吧,院子裡的人都睡了。”
若平嘴角一陣抽搐,這纔剛剛入夜,況且若璃軒每天都會留一個嬤嬤和一個小丫鬟值夜,怎麼可能都睡了,一定是十一搞的鬼。
她回屋把燈重新點上,悄悄退了出去,把門帶好。
屋裡的兩個人想到對望,靜默無聲,莫璃剛纔被嚇了一跳,從炕上蹦起來,此時正光着腳丫呆愣愣地站在炕上,小臉因爲緊張而紅撲撲的,一雙眼睛在燭光的映襯下滿含着驚詫和驚喜。
寬寬大大的細布中褲下,露出一截象蓮藕般勻稱白嫩的小腿,下面一雙小腳丫上一顆顆珍珠一樣的腳趾緊緊扣在炕蓆上。
慕容楚脣角微揚,目光灼灼地仰視着炕上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纔多久不見,璃兒不認識我了嗎?”
莫璃微低下頭,眼前的慕容楚比分別前清減了些,臉上的線條更顯剛毅,狹長的雙眸中帶着期盼。心裡一陣酸楚,這幾天本來剋制自己不去想他了,可當他出現在面前時,還是抑制不住想要撲到他懷裡的衝動。
糾結之下,莫璃就那樣站在炕上一動不動,慕容楚以爲她還沒回過神來,上前一步將她從炕上抱下來,讓她踩在自己的腳上,雙臂用力將柔軟的揉進了懷裡。
“璃兒,”將下顎抵在那溫暖的頸窩中,細嗅着少女的芬芳,“璃兒,總算又見到你了。”
那細細的呼喚一聲聲地砸在莫璃的心尖上,有那麼一瞬她不自覺地擡起手臂想要回抱面前的這個男人。可理智終究佔了上風,伸出的手改抱爲推,抵在那溫熱的胸膛上。
“慕容將軍,請自重。”
慕容楚虎軀一僵,莫璃一直喚他將軍大人,此時卻是如此鄭重地稱呼他慕容將軍,疑惑地低下頭看着懷裡那帶着清冷的小臉兒:“璃兒,你怎麼了?”
莫璃用力推了推他,轉身坐到炕沿上。
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臂,慕容楚的臉色一暗,坐到炕邊的矮凳上,雙手撐在膝上,一對劍眉微微蹙起:“璃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兒都沒有。”
“那璃兒爲何如此對我?”
“慕容將軍,這麼晚了,男女共處一室實在是不方便。”
“不方便?是與本將軍共處一室不方便吧?”慕容楚的眼睛眯了眯,想起前些日子接到下屬彙報,莫璃在新義城偶遇了玉明希,曾經與他在茶樓的雅間裡談了一上午,期間還把若平打發回客棧取東西,心頭一股不明之火騰然而起,按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
“是啊,如果傳出去,恐怕會對大將軍的聲名有損。”莫璃扭過頭去不看他,卻沒聽出來他話裡有話。
“所以呢?”
“所以,還請慕容將軍速速離開吧。”
慕容楚深吸了一口氣,強壓着心頭的怒火站起身,摔門而去。
倚在葡萄架下和若平低聲聊天的十一看見慕容楚從上房出來,嚇了一大跳。同時被嚇着的還有躲在院子裡暗處的十五和十七。
幾個人都很是納悶,主子日夜兼程,本來今天可以直接進城的,爲了先見莫璃一面,特意將人馬紮在了離京城二十里外,趁天黑偷偷潛進城中,這還沒說幾句話怎麼就黑着臉出來了?
若平覺得一股寒意襲來,順着十一的目光轉過頭,只見慕容楚渾身散發着駭人的冰冷之氣,連忙小心翼翼地叫了聲“主子”。
“發生了什麼事?”慕容楚淬了冰一樣的目光射過來。若平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剛要開口,便見莫璃站在半開的房門口道:“若平,如果再不進來,就跟你主子一起走吧。”
若平看着莫璃轉身進了屋,又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正在爲難之際,慕容楚已是掠上院牆消失不見。
“趕緊回去守着小姐,別的以後再說。”十一叮囑一句,趕緊追了出去。邊追心裡邊暗自叫苦:自己一個堂堂的暗衛首領象個採花賊一樣用迷藥迷暈了整個院子裡的下人,結果這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人說翻臉就翻臉。
看主子剛纔陰得能滴水的臉色,恐怕今晚是沒有好日子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