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前腳剛走，高祉蘭便撲到陸氏的懷裡，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姨母……”
高姨娘挑挑眉望向趙姨娘，心裡暗叫痛快，趙姨娘卻是垂着眸，一副事不關已的態度。
陸氏終歸不象高祉蘭那般沉不住氣，只是輕撫着她的後背對衆人說：“你們都散了吧。”
慕容父子在外書房裡沉默了好一會兒，慕容靖忠才微嘆了口氣說：“楚兒，父王知道你厭煩陸氏，自然對於她孃家的人也不喜，但那高祉蘭好歹也是高丞相的嫡親孫女，工部尚書家的嫡小姐。”
“父王怕高家？”慕容楚聲音異常的清冷。
慕容靖忠微怔了一下，勾了勾脣：“慕容家何時怕過誰？父王只是覺得你以前在外面也就罷了，今後大家要同殿稱臣，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慕容楚極輕地“嗯”了一聲。
看着兒子極其冷淡的樣子，慕容靖忠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陸氏將高祉蘭送回她在王府小住的採蓮苑，高祉蘭抽泣得肩膀一聳一聳：“姨母，表哥以前不是這樣的，雖然人冷些，卻還不至於象這樣不留情面。”
“以前？你上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陸氏冷哼了一聲。
高祉蘭微愣：“上次，上次是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回來祭奠。”
陸氏暗暗憤恨，這個傻丫頭，以前慕容楚對她也是帶搭不理的，這回翅膀硬了更是不把她放在眼裡，可她這個千金大小姐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放着滿京城的貴公子不要，非就對那個小畜生念念不忘。
偏偏陸氏的二姐夫婦最偏疼這個小女兒，什麼事兒都由着她的性子來，陸氏想到了當初二姐給自己的承諾，換上一副慈愛的表情，攔過高祉蘭的小手道：“你們這麼長時間沒見了，當然有點生份，多相處幾日，憑我們蘭兒的俏模樣，哪個男人會不動心？”
見高祉蘭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陸氏又說：“他不承認你是表妹有什麼關係，你有什麼可氣的，難道你還真想當他表妹？”
高祉蘭被姨母的一句話點醒，挑了挑眉：“姨母的意思他不承認我這個表妹，是存了別的心思？”
未等陸氏答話，高祉蘭剛剛亮起的眼睛又暗淡下去：“可他現在跟那個莫錦溪……”
陸氏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個小賤人算是什麼東西，她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從四品官的妹妹，哪裡有我們蘭兒身份尊貴。就算慕容楚再喜歡她，也只夠個妾室的身份，還不是被你踩在腳下？”
高祉蘭咬了咬牙：“就算是通房丫頭我也不希望是她，姨母，若不是你的人不得力，哪能容她回了京城！”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陸氏有些惱怒，她花了大價錢僱了人，結果到頭來卻被外甥女埋怨。
一看高祉蘭梨花帶雨的樣子，又想起自己的二姐，語氣軟了下來：“蘭兒，姨母后來那招肯定管用，估計小賤人現在已經心存了芥蒂，到時候人還不是你的？”
“姨母，”高祉蘭搖着陸氏的胳膊撒嬌道，“楚表哥會答應這門親事嗎？”
陸氏的嘴角上掛着一絲得意的笑容：“答不答應可由不得他，你姨丈把他叫到外書房就是要說這個事兒。”
高祉蘭紅着臉，嬌羞地倚在陸氏的懷裡，憧憬着美好的未來，屋子裡一片寂靜，可兩人哪裡知道外面一個人影避過了所有下人的眼目翻牆出了院子。
莫璃回了若璃軒，把人都攆了出去，獨自一人懨懨地躲在屋子裡，臉上明顯寫着生人勿近幾個字。
若平坐在上屋的臺階下緊皺着眉頭，小姐突然對主子這種態度讓她百思不得其解。自打她和阿明姐弟倆被慕容楚收留後，她一直是在外面辦差，對於北寧王府並不瞭解，只知道高祉蘭是慕容楚那個繼母王妃的外甥女。
高祉蘭言語衝撞了小姐，跟主子有什麼關係，爲何因此就冷落了主子呢？
一顆小石子打在腳前不遠的地面上，若平擡頭，看見躲在院門外陰影裡的十一衝她打了個手勢。
見院子裡沒人注意，若平悄悄溜出若璃軒，跟着十一來到無人之處，壓低聲音問：“你大白天的，你怎麼來了？”
“我來問問你小姐回京城之後都與何人接觸過？”
“除了家裡人，在普寧寺遇到了北寧王妃和高祉蘭，後來在長樂湖被晉王妃奚落過，晉王給解的爲，當時高祉蘭也在場。”
若平想了想，將在普寧寺和長樂湖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十一。
“高祉蘭威脅小姐？”十一微蹙着眉頭問。
若平點點頭：“確實是這樣，不過她只是警告小姐別惹惱了她，至於是怎麼惹惱，他沒說，但我覺得小姐似乎是明白，最近總是會說些奇怪的話，還說主子不是她的，留不住。”
“這麼說是因爲受了高祉蘭的威脅，小姐才這樣了？”
“也不是，”若平仔細回憶着，“那天從普寧寺回來後，小姐還挺正常的，下午肖夫人來過，之後夫人和小姐在房裡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小姐就變了。那時候還沒去長樂湖呢。”
“哪個肖夫人？”
“禮部侍郎肖文賢的夫人，她那天午後過來探望夫人。”
十一思忖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揮揮手：“你先回去，留意小姐的動向。”
看着若平回了若璃軒，十一飛身潛出了莫府。
北寧王府主院上房裡，陸氏將一盅蔘湯送到慕容靖忠面前：“王爺，妾身讓人燉了蔘湯，現在溫度正好，王爺趕緊喝了吧。”
趁着慕容靖忠喝參湯的功夫，陸氏陪着笑問：“王爺可曾跟楚兒說那件事？”
慕容靖忠放下手中湯匙，搖了搖頭：“楚兒剛回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王爺……”陸氏嗲嗲地喚了一聲，“蘭兒來年可就要滿二十歲了，她對楚兒情深意重，這些年拒絕了多少貴家公子的求親。以前楚兒一直不在京城也就罷了，現在回來了，還是早些成全了他們好。”
慕容靖忠何曾不操心自己兒子的婚事，當年他象慕容楚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