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嘆了口氣:“田園寥落干戈後,骨肉流離道路中。自古以來,帝王的寶座都是建立在百姓的累累白骨之上。”
“璃兒,我不該跟你說這些。”慕容楚看着傷感的模樣有些心疼,小丫頭還小,不應該讓這種事情擾她。
“將軍大人不用介意,我也只不過是感慨一下而已。”莫璃勾脣笑笑,她也不願意讓這種事情影響了兩人逛街的心情,“我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好,我讓十一提前定了雅間,帶你吃烤羊腿去。”慕容楚想去牽她的手,剛一碰到就想起莫璃在驛館時說過的話,觸電般收回了手,極不自然地背到了身後。
雖然只是一瞬間,莫璃還是準確地捕捉到他耳後的一抹紅雲,也想到了關於斷袖的那個梗,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跟在他身後樂顛顛地去了飯莊。
一頓飯吃得莫璃很開心,外焦裡嫩的烤羊腿完全彌補了昨天晚宴沒有盡興的缺憾。
可當她走出飯莊的時候,明媚的心情頓時又不美麗了。
飯莊的門口停着一輛豪華的馬車,車簾挑起,被侍女扶下來的正是要勾搭她男人的赫連似梅。
她今天的裝束比昨晚宮宴上素氣了些,但也僅僅是相對而言,大紅的衣裙換成了杏紅色,款式略簡潔些,可那對山巒依舊是呼之欲出。
莫璃不禁暗自腹誹,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波濤洶涌,無時無刻不在展示自己那點兒資本。
赫連似梅也看到了剛從飯莊裡出來的慕容楚,她臉上一喜,學着大周的禮節飄飄一福:“慕容將軍,你我還真是有緣,隨便出來吃個飯都能遇到。”
慕容楚面色頓時陰沉下來,腳步卻一刻沒停,就好像沒看見面前站個人一樣。
赫連似梅向旁邊挪了一步,伸手攔住他:“慕容將軍,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吃頓飯吧。”
跟在慕容楚身後的莫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擋在慕容楚身前:“這飯莊真有意思,夥計居然是女的!”
“你什麼意思?”赫連似梅不明所以。
“招攬客人不是夥計該乾的活嗎?難道小姐不是?”莫璃上下打量着她,着重在波濤處多掃了幾眼,“我看小姐攬客的手法挺熟練的呀!”
“放肆!”赫連似梅身邊的侍女怒喝了一聲,“這是金王的王妹,我們大涼國的大公主,豈容你這種小人窺視!”
“自己擺在那裡,還用得着別人窺視嗎?”莫璃故作無辜狀地眨着眼睛。
侍女怒不可遏,擡起手就向莫璃劈去,可還未等她的手落下,便有一陣勁風襲來,只見慕容楚一揮袍袖,侍女悶哼一聲,一絲鮮血從脣角溢出。
“這只是警告,再不知好歹,休怪本將軍不客氣!”慕容楚周身散發着冷氣,陰冷的眼神在看向莫璃時柔和了下來,衝她使了個眼色道,“還不走!”
“好嘞!”莫璃歡快地應了一聲,屁顛屁顛跟在慕容楚身後走了,可她的心裡卻是在想,早晚要找機會報了赫連似梅的那一刀之仇。
赫連似梅擰着眉站在飯莊前看着那兩個遠去的背影發愣,侍女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恨恨地說:“大公主,他們也太不把你放在眼裡了,尤其是那個小子,竟敢公然輕薄大公主。”
“住嘴!”赫連似梅低斥了一聲,她覺得那人似乎很眼熟,可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見過,突然一個景象在她腦海中閃過,她若有所思地轉了轉眼睛,“難道是她?”
“大公主,你認識那小子?”侍女問道。
“嗯,應該是見過的。”赫連似梅邊說邊進了飯莊。
二樓一間雅間的窗前,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男人將樓下的一切盡收眼底。
等到赫連似梅進來後,那個男人轉過身,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說:“慕容楚對大公主可真是一點兒情面不講,公主這回該死心了吧?”
“這點兒挫折算什麼,只有這樣桀驁不馴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赫連似梅。”赫連似梅在桌邊坐下來,滿不在意地說,“這個男人我要定了!”
“大公主的氣魄實在讓人佩服。”青袍男子舉了舉手中的茶杯,“在下預祝公主早日成功。”
赫連似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少廢話,有什麼事兒趕緊快說!”
……
赫連圖格的登基大典如期舉行,及香城乃至整個西涼國都沉浸在新王登基的喜悅當中。
金王正式冊封了後宮及文武百官,這種場面在胡人歷史上還是頭一次,一直如散沙般的胡人部落終於在赫連圖格的手中完成了統一。
儀式結束後,金王攜同王后及文武百官前往祭臺,戴着面具的薩滿連唱帶跳在祭臺邊連唱帶跳。
站在使臣中間的莫璃聽不懂他們在唱些什麼,但那些動作在她看來,就象是在跳大神一樣。
“怎麼了?”站在她身側的慕容楚看到她肩膀不停地聳動,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他們跳得太滑稽了。”莫璃憋笑快憋出內傷。
慕容楚拉着她悄悄往人羣后面退去,如果被人看到她這副表情,恐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今天來參加祭祀的除了王公貴戚之外,還有不少及香城的百姓,兩人直接退到了使臣們的後方,才又重新站定看着祭臺上的表演。
當祭臺上的大薩滿嘀嘀咕咕唸叨完之後,在場的不論官宦還是平民,只要是胡人,都曲了膝蓋跪伏於地。
莫璃無意間回身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突然發現匍匐的人羣中有一個人躬着身子,藉着他們這些使臣的遮擋悄悄往前移動。
亂糟糟的長髮將那人的臉擋去了大半,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從身形上,莫璃還是感到有些熟悉。
從那人移動的軌跡來看,明顯是奔着祭臺去的,在他閃過人羣的瞬間,莫璃看到他從破爛的袖口裡摸出一個東西,雖然還有些距離,但她還是看清了那東西是一把短刀。
莫璃微微蹙眉,他要幹什麼?難道要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行刺不成?這是一個多麼愚蠢的行爲,只怕他還沒有靠近祭臺,就會被侍衛亂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