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退了下人，高夫人指着高祉蘭怒道：“你真是膽大妄爲，大長公主也是你能動的嗎？”
高祉蘭自知理虧，不敢多言，任由着自己的母親責罵。
好半天，高夫人終於住了口，高祉蘭才陪着笑說：“母親，是女兒的不對，女兒這不是來跟母親認錯了嘛。”
“認錯有什麼用？若不是肖氏懷了身孕，皇上不追究此事，你以爲你能逃得了？”陸氏一臉慍怒，胸口劇烈起伏着插言道。
高祉蘭連忙上前撫着她的胸口道：“姨母彆氣壞了身子，蘭兒今後什麼都聽姨母和母親的，再也不魯莽行事了。”
高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既然你如此說，那就乾脆尋個人家趕緊嫁了算了。”
“女大不中留，姨母也覺得此舉甚好！”陸氏跟着附和。
“母親！”高祉蘭驟然停下了手，眼中含淚，“母親，女兒如今已近雙十，看這京城當中哪還有合適的人選，難不成母親想讓女兒嫁人做繼室不成？”
高夫人長嘆了一聲：“都怪我平日太寵你，什麼都由着你的性子來，才讓你耽誤了終身大事。可話說回來，如果門第相當，做個繼室又有何妨？”
若是放到從前，高家的女兒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給人做繼室，可事到如今，年齡相當的世家公子都早已娶妻生子。剩下沒娶親的，又有誰願意娶個比自己年齡大的女子？
爲今之計，只能從那些死了正妻的人家下手了。
高祉蘭咬了咬脣，突然跪於高夫人面前：“既然母親願意讓女兒做繼室，那女兒寧願嫁於慕容楚做一個世子側妃。”
此言一出，陸氏和高夫人皆是一驚。
高夫人剛剛平息的怒火再次被點燃，手指顫抖着指向高祉蘭：“你……你怎麼能生出如此的想法？”
“母親，若是從前，女兒絕對不甘心屈居莫錦溪之下。不過，今時不比往日，現在她是大長公主的義女，女兒就算做個側室，也不過是個權宜之計。有朝一日，女兒定然能被扶爲正妃！”高祉蘭將頭昂了起來，態度堅決。
“什麼權宜之計，我看你是昏了頭！”高夫人歇斯底里道，“你是我們高家的嫡小姐，怎麼可以自甘墮落與人做側室！”
“怎麼不能，當初姨母就是側妃，如今不也成了北寧王府的當家主母了嗎？”高祉蘭的眼中透出一絲狠戾。
高夫人簡直被敢暈了頭，怒斥道：“那怎麼能一樣，就算你姨母現在貴爲北寧王妃，主持着北寧王府的中饋，可她永遠也得不到誥封！”
大周朝禮教雖不森嚴，但對於嫡庶之分還是比較講究的。
嚴格來說，正室夫人死了，可以續娶，但側室卻不可以扶正。
妾，很多都是主人家花銀子買來的，受寵時，差奴使婢，看似主子一般，但卻還是奴籍。
不受寵時，就如奴婢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會被主人發賣出去。
側室雖不是奴籍，但身份卻也只比妾高那麼一點點，歸根結底，除了明媒正娶的正室之妻，其他女人對於男人來說不過都是玩物，只有正妻纔算得上是家人。
當然，這其中也有例外，王侯之家喪妻之後，將側室扶正的雖少，卻也不是沒有，不過卻永遠不可能被封爲誥命夫人。
陸氏便是這種情況，她雖然得了個北寧王妃的名號，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卻不能象其他王妃那樣得到一品夫人的誥封，也不能象其他誥命夫人一般，每個月去宮裡向皇后請安。
除非皇后、貴妃特許，否則連參加宮宴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就算是得到了特許，去參加宮宴，對她們來說也並不是一個好的體驗，在衆多誥命夫人面前，就算別人不說什麼，也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況且，誥命夫人們並不是個個都很寬容，大多數人都不願與一個被扶正的側室有過多的交集，所以受人白眼的時候居多。
這是陸氏心中永遠的痛，此時卻被失去理智的高夫人當面提及，頓時就象被人揭了舊日的傷疤，又在血淋淋的創口上灑了一把鹽一樣。
高祉蘭怯怯地看向陸氏，高夫人也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可話已出口，又不能收回來。只能訕訕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是那個意思……”
本來陸氏並不想再繼續摻和高家的事兒，可聽了高夫人如此揭短，她頓時改變了主意。
“姐姐說得沒錯，本妃是沒有誥封。但，這又能怎樣？想當初江春雪是王爺明媒正娶的正妃，一品誥命夫人，可是她死了，最終只剩下一抔黃土，試問現在提起北寧王妃，有誰還能想得到她？”
“如今與王爺夫妻恩愛的人是本妃，王府的當家主母也是本妃。能與自己心愛的男人白頭到老，攜手一生，別的都只不過是虛幻，算得了什麼？”
陸氏的話就象一針強心劑一般，讓高祉蘭瞬間雙目閃光：“姨母說得沒錯，女人一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與自己心愛的男人共度一生。蘭兒不求那些虛名，只願能陪伴在他身邊！”
“再說蘭兒與本妃的情況不同，她畢竟還有位貴妃姑母，還有一個晉王表哥，若是將來晉王……蘭兒想要個誥封，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陸氏低聲道，她就是想繼續給這對母女點燃希望。
高夫人被兩人噎得不知說什麼纔好，嘴脣翕動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可那慕容楚心裡沒你呀！”
高祉蘭不以爲然：“那是他長年不在京城，我們接觸得少，而且……如果我與他成爲夫妻，他定會看到我的好。”
其實高祉蘭本想說，是因爲陸氏，慕容楚纔對她如此排斥，可一想到她以後還得指望着陸氏，不能得罪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可是……可是……”高夫人只覺得被鬧得腦仁直疼，真不知道怎麼去反駁面前的兩個人。
陸氏斜睨着她問：“姐姐是擔心如何才能讓慕容楚同意娶蘭兒爲側妃吧？”
“對……對呀！”高夫人被這麼一提醒，終於想起問題在哪兒了，“你一直大力撮合他們倆的婚事，如果他真的願意娶蘭兒，就不會跟別人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