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臥房的門半開着,牀幔垂下半邊,隱約可見一人躺在牀上,臉色通紅,身上蓋着厚厚的錦被,額頭上還搭了一塊布巾。
“已經看過,不要打擾溪兒休息,你們可以走了。”慕容楚語氣清冷,連個眼神都沒給北寧王妃,更別說起身見禮。
“怎麼病得這麼重,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瞧瞧?”北寧王妃不甘心地向臥房裡張望,奈何裡屋的窗簾都擋着,光線不甚明朗,炕上的人又捂得嚴實,她與莫錦溪又沒見過幾次,實在是不能確定炕上的是不是她。
北寧王妃邊說邊試探着想往裡走,只聽“呯”的一聲,慕容楚手中的書卷被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個激靈,北寧王妃也停下了腳步。
“青雲已經看過,溪兒也用了藥,正在發汗,若是帶了涼風進去,哼……”慕容楚冷哼一聲,最後的尾音拉長。
那長長的一聲“哼”明顯帶着威脅的意味,讓在場的人不由得都感覺脖子發涼。
北寧王府的丫鬟知道,世子爺也許不能把王妃怎麼樣,可殺一個象她們這樣的下人,還不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那可是殺人無數的一品大將軍啊,誰能不怕?
北寧王妃雖說是王府的當家主母,但面對慕容楚還是有幾分懼意的,尤其是他那周身的寒氣,還有凝了霜一般的眸子,總讓她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既然是這樣,本妃不打擾了,世子爺好好照顧錦溪,希望錦溪快些好起來,可別誤了婚期。”北寧王妃笑得有些訕然。
慕容楚沒再作聲,而是拿起桌上的書卷繼續看了起來,彷彿眼前的人不存在一般。
若平福了福身:“王妃,大夫人,請!”
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北寧王妃就這樣稀裡糊塗地出來了,直到站在外面,她也沒搞清楚臥房炕上躺着的到底是不是莫錦溪。不過,衆所周知慕容楚不近女色,除了莫錦溪,他不可能跟別的女人呆在一間房裡。
可如果那人真是莫錦溪……難道……
倒是段氏悄悄地鬆了口氣,她嫁入莫家幾年了,差不多是看着莫錦溪由一個小姑娘長成了如今的少女,雖說她明知道炕上的人絕對不會是溪兒,但從那個距離、那個角度上看過去,倒是有幾分相像。
北寧王妃懷着一肚子的疑惑匆匆告辭,段氏將人送至府門之外,還不忘恭恭敬敬地施一福禮道:“王妃能親自探望溪兒,可見王妃對她的疼愛,將來溪兒嫁入北寧王府,臣妾和夫君也就放心了。”
北寧王妃嘴脣翕動了幾下,終是沒說出什麼,保持着溫婉大氣的笑容上了馬車走了。
莫府門前看熱鬧的人卻是瞭然,雖然親眼看到大小姐出來,但人家婆婆都親自探望過了,誰還能說莫大小姐跟人跑了?看來,是有人聽說大小姐病了,暫時不能出屋,就散佈謠言詆譭人家的名譽。
無論歲月如何更迭,哪朝哪代都少不了愛看熱鬧的吃瓜羣衆,正是因爲有了他們,就算是在古代,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沒有網絡,八卦新聞也能迅速地流傳。
冬日凜冽的寒風絲毫沒有影響輿論傳播的速度,莫大小姐被人造謠的消息以光速瞬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比之前莫大小姐與人私奔的謠言傳播得還快。
同時,又一個消息不徑而走,全味樓帶頭救助災民,是莫大小姐悄悄捐出的善款。
正因爲莫大小姐一心爲民,在大雪之後爲解災民疾苦而操勞,致使於感上了風寒,開始沒注意調養,這幾天突然嚴重了,致使於臥病在牀。
一時間輿論完全一邊倒,莫大小姐不僅沒做出傷風敗俗之事,反而成了不計功名,只做善事的大善人。
京城內被救助過的百姓更是感念莫大小姐的恩情,自發地來到莫府門前給大小姐叩頭謝恩。甚至有些大姑娘、小媳婦要搭伴去寺裡爲大小姐祈福,求神靈保佑大小姐早日康復。
聽到心腹之人的回稟,莫錦華不禁抽了抽嘴角,早就知道慕容楚有手段,沒想到竟能有如此通天的本事,短短半日,便將整個事件全都反轉過來。他不由得暗自慶幸,多虧了慕容楚是自己的妹夫,若是敵人,還不得被他虐得連渣都剩不下。
做爲事件的主角,莫璃正悠閒地靠坐在炕上看着手中的話本。到這個小院已經一夜加一白天了,除了有個婆子進來送飯,再沒看到其他人,權星雖然沒有出現,但卻讓婆子送飯時帶了幾個話本子來。
飯菜雖然一般,莫璃也不挑,能填飽肚子就行。她趁沒人的時候觀察過情況,屋門上了鎖,但院子裡卻沒人把守。她可不信她若是從屋裡逃出去,外面會沒人攔着。
那個權星說是有人要見她,可等了一天也沒見有人來,問送飯的婆子,婆子一言不發,指了指自己喉嚨,擺了擺手。
莫璃只能輕嘆一聲,原來是個啞巴,別指望能從她嘴裡問出些什麼了。不過,她倒是也沒着急,雖然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哪,但至少應該是沒有出城,只要還在京城,相信慕容楚很快就會找到她。
掌燈時分,莫璃吃着簡單的飯菜,邊吃還邊捧着話本子在看。
門被打開,權星走了進來,看着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捧着話本子,不由得微微一怔。
“權先生,你總算來了。”莫璃放下手裡的東西,問,“要見我的人是病了,還是死了?”
權星迴過神來,道:“並沒有人要見莫小姐,只是想讓莫小姐在這裡小住幾日。”
“我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天了,什麼時候放我回去?”莫璃塌下肩,搖頭嘆息道,“要知道本小姐好歹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如今住在這麼一個地方,實在是……唉……”
權星沒有作聲,莫璃換了個姿勢,靠在椅背上:“權先生,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你並不是什麼大惡之人。想必是遇到了什麼難處,纔不得不替人賣命。”
“想必你對我的情況也有所瞭解,我勸你還是不要執迷不悟,抓了我對你沒什麼好處。就算是我死了,你們也很難逃得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