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殺紅了眼,伸頭是一死,縮頭也是一死,乾脆拼命一搏,也許還能搏出一絲生機。
叛軍的攻勢一直持續到晌午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城樓上不斷有人倒下,剩下的人也是精疲力盡。慕容楚突然擡起頭,從懷中摸出莫璃送給他的那隻稱爲望遠鏡的小竹筒,舉到眼前。隨後,他的脣角一點點地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終於來了!”低沉的聲音響起,這道聲音對於城樓之上的人無異於天籟之音,雖然他們現在還沒看到援軍,卻是相信慕容將軍說的一定沒錯。
士氣再次高昂起來,所有的人都拼盡全力做最後的一搏。
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遠方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隨即鋪天蓋地的鐵騎從遠處席捲而來,直殺入叛軍的後方。
一時間戰局迅速得到扭轉,晉王沒料到援軍會來得如此之快。他預計大皇子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所以從昨天開始全力攻城,準備今天將京城攻陷。
叛軍經過幾天的戰事本已疲憊不堪,面對來勢洶洶的援軍哪裡還有招架之力,後方很快被先行的鐵騎衝散,整個陣營全都亂了套,在一片哀嚎聲中四處奔逃。
援軍的大部隊隨後趕到,繡着“清”字的大旗迎風飄擺,慕容楚終是鬆了一口氣,吩咐守城將士全力配合援軍清繳叛軍。
大皇子鍾翰清率軍十萬進京救駕,原本以爲要打敗叛軍還需費些力氣,沒承想到了京城之外,叛軍卻只剩下原來的一半。原本酣戰一夜的叛軍對上這十萬大軍,如同螳臂當車,迅速土崩瓦解。
傍晚時分,叛軍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一些邊打邊退,被援軍和留在京外的孫寒帶人四處追趕。
“小姐,京城保住了!”出外打探消息的若平抹了把額角上的汗,因爲跑得太急,說話時還帶着些許喘息。
衆人聽到這個消息還在興奮不已,就聽到若平接着說道:“叛軍被打散了,回來的路上碰到流寇,已經朝莊子這邊過來了。”
“那可如何是好?萬一我們被發現了……”陸氏驚呼了一聲。
“京城裡有消息嗎?他們……還好?”莫璃完全忽視了陸氏的驚叫,急切地想知道城裡的情況。
“還沒有,京郊十里之內都亂了套,根本進不去。”若平爲難地答道。
向管事猶豫了片刻說道:“夫人,流寇將至,還請夫人早做決斷。”
“大壯呢?怎麼沒一起回來?”莫璃心裡亂成了一團。雖說京城守住了,可只要沒聽到慕容楚的消息,她的心裡的石頭就無法落地。
“他不會輕功,我讓他找地方先躲起來,自己回來的。”若平說道,“小姐放心,他沒事。”
莫璃想想也是,徐大壯對這裡的地形還算熟悉,身上也有些功夫,要躲避驚慌逃竄的流寇還是不成問題的。當即決定將所有的人都轉移到後面的山裡。
向管事馬上指揮下人將暗室的入口封好,所有人順着暗室後面的地道進了山。地道的出口在一處山洞內,這裡雖離山下不遠,卻是隱蔽在樹木當中,所以,即便有人上山,也不會到這裡來。
當初莫璃受了書房中暗室的啓發,想在莊子的另院裡修個暗室藏身,慕容楚便將善於修工事的向管事派了過來,也是聽了他的建議才又多挖了條通往山裡的地道。
這個山洞的洞口很小,如果不是熟悉這裡的人,很難發現藤蔓之中還有這麼一個山洞。進到裡面卻是極其的寬敞,巖壁上被挖出好多個孔洞,每個孔洞裡都放置了燭臺。
爲了安全起見,向管事只點燃了幾隻蠟燭,微弱的燭光中可以看清山洞內已經被做了簡單的佈置,雖然沒有牀榻,卻在幾個高處鋪了厚厚的獸皮,可以用做休息之處。
“之前時間太緊,來不及準備太多的東西,不過住個三五日還是不成問題的。條件簡陋,大家湊合湊合吧。”莫璃坐到一塊石頭上說道。
這種環境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當初住在山上的破廟裡,條件還不如這兒呢。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恐怕他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住到這種地方來。
“早知道要受這個罪,本妃寧可留在京城的王府中。”陸氏不滿地嘀咕着。
“母親,真要是留在京城,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呢。”劉氏輕聲說道,“好歹咱們現在都好好的,這叛亂已經被平,咱們過些天就可以回去了。”
“大少夫人說得對,京城裡那麼亂,還不知道王府保不保得住呢。”慕容婉輕輕嘆息了一聲。引來陸氏的一個白眼:“你懂什麼,難道叛軍還會衝進王府裡不成?”
莫璃挑了挑眉:“如果晉王想要脅父王和世子的話,我們這些人當然就是首選。”將陸氏一起帶出來,就是怕她落到晉王手裡,成爲北寧王的軟肋。再怎麼說也是二十幾年的夫妻,哪能就置她於不顧。
陸氏當然也知道這些道理,她只不過是對眼前的狀況不滿,抱怨幾句罷了,就招來一片指責聲,心裡更是憤悶,可又不能把莫璃怎麼樣,只能瞪了劉氏一眼道:“山裡溼氣大,別讓孩子着了涼!”
莫璃勾脣淺笑,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她此時就是這樣一種心情。可一想到慕容楚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那淺淺的笑立即凝固在脣邊,頗爲無奈地搖了搖頭。
流寇並不敢在一個地方長期逗留,只在莊子上搶了些東西便朝西逃竄了。當然,做爲莊子裡最大的宅子,別院是難以倖免的。能拿的東西都被拿光了,剩下的被砸個亂七八糟。就連花圃和花房裡的花都被踩死不少,花房的樑架還被砍倒了幾根。
好在向管事和徐大壯在他們進入暗室後,就將宅子里布置成沒人居住的樣子。除了些必要的擺設,也沒什麼太貴重的東西。饒是這樣,整個別院的損失也不算小,好些屋子都要重新修修才行。
在山裡躲了兩天之後,莫璃才放若平出去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