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了兩聲道：“能不能原諒我可說得不算，我雖是這趟鏢的鏢頭，但東家也在鏢隊裡。要怎麼辦，還得東家發話。”
昌弘方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後面。
玉明希自然是聽到了馬立成的話，轉過身朝這邊走了兩步，微微頷首道：“昌大當家，鎮安鏢局一向與江湖上的朋友交好，各路英雄也都會給幾分薄面。今兒個這趟鏢要得急，所以纔沒有拜山。本以爲以昌大當家和成叔的交情，不會爲難我們。誰成想，這夥人一句話不聽就動了手，出言不遜不說，還傷了我的人。這事兒如果傳到江湖上，我鎮安鏢局以後如何在江湖上行走？又有誰還肯向我們託鏢？”
語氣平緩卻帶着凜凜的寒意，鎮安鏢局在江湖上頗有幾分名望。不僅僅是前兩任的東家，就是這兩年剛接手鏢局的玉明希也是不好惹的主兒。
江湖人最講義氣二字，馬立成是昌弘方的救命恩人，他的手下要劫人家的鏢，還傷了人，這在江湖道義上是說不過去的。
昌弘方朝玉明希揖了揖：“久聞玉公子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昌某不是背信棄義之人，此事定會給玉公子、成哥和各位兄弟一個交待。昌某的寨子有中大夫，還請玉公子帶人上山，讓大夫診治，以免耽誤了傷情。”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算給足了玉明希面子，他也不是真想與昌弘方爲難，況且若平的傷的確需要趕緊包紮一下。他與馬立成對視一眼，拱手還禮道：“既然如此，就叨擾了。”
一行人重新上了馬，若平肩上有傷不方便，阿明本想與她共乘一騎，還未開口，就見玉明希將她抱到了自己的馬上。阿明嘴脣翕動了兩下，終是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山寨並不在這座矮山上，而是在旁邊比較高的主峰。繞過山樑，拐上另一條山道，走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在半山腰上出現了一座寨門。
寨門是由石頭堆砌而成，兩邊的石頭圍牆依山勢而建，修得跟城牆差不多，上面有碉樓，還留有箭孔。因爲地勢高，從碉樓上直接可以俯瞰整個山下的情況，甚至能隱約看到矮山上的山路。
穿過碗口粗的圓木拼制而成的厚重山門，是一個面積很大的校場。點將臺前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一面鐵鏽紅色的大旗上繡着斗大的“昌”字。足有三尺長的黃色旗穗隨風飄舞着，顯得氣勢十足。
繞過點將臺便是一個很大的廳堂，門楣上一塊深棕色的匾額上寫着“聚賢堂”三個大字。
昌弘方將人引至聚賢堂，玉明希抱了抱拳：“昌大當家，還是先請大夫給我的兄弟治傷吧。”
鏢隊除了若平，還有幾個鏢師受了傷，其中兩人比較重，一個傷了腿，還有一個胳膊被砍傷。這些人都需要馬上救治。
昌弘方趕緊叫了人來，玉明希又道：“大當家，我們有女眷，不大方便。”
“哦，看看我，都糊塗了。”昌弘方拍了拍腦門，“快去把夫人請來！”
不多時，一個穿着絳色衣裙的女子帶着一名丫鬟來到聚賢堂。此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瓜子臉，皮膚白皙，相貌雖說不上有多美，但那雙眼睛卻是極其的清澈透亮，象是會說話一般。
“不知夫君喚妾身前來，所爲何事？”女子盈盈一福，氣度優雅，聲音悅耳。若不是在這土匪的山寨裡，會讓人以爲她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少夫人。
“夫人，來了幾位朋友，其中有一位女眷受了傷。勞煩夫人陪着讓大夫診治。”昌弘方的語氣十分的溫柔，儼然一個疼愛妻子的丈夫。
“是哪位女眷？”昌夫人掃了一眼聚賢堂裡的人，這才發現在一羣男人當中的若平，“這位姑娘請隨我來吧。”
若平看了玉明希一眼，似在詢問，玉明希微微點了點頭，她這才隨着昌夫人走了。
“姑娘的傷在何處？可要攙扶？”出了聚賢堂，昌夫人腳步微頓，問道。
“勞夫人費心了，我只是肩上被飛刀劃了個口子，並無大礙。”若平說道。
昌夫人微微顰了眉：“肩上啊！寨子裡面的大夫都是男人，怕是……不太方便。九月，去叫大夫過來瞧瞧，把藥留下，我來給姑娘包紮。”
“有勞夫人了。”若平微微笑了笑。
被叫作九月的小丫鬟應了一聲，去叫大夫。
若平跟着昌夫人繞到後面的一個單獨的院子，進了一間偏房，九月也回來了，帶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大夫。
將身上披着的外裳脫掉，昌夫人看到若平被染紅的肩頭吸了一口涼氣：“仇先生快給這位姑娘瞧瞧，流了這麼多的血。九月，去讓廚房煮些補血的湯羹來。”
“不必那麼麻煩了。”若平出言制止，昌夫人卻是揮了揮手讓九月快些去。
仇先生皺了皺眉：“姑娘，這傷在肩頭，要把衣裳剪開才行。”
“剪吧。”若平雖算不得江湖人，但卻也不似閨中女子那般扭捏，況且她自己也懂得一些醫術，深知在大夫面前並無男女之分。大大方方地坐到椅子上將受傷的左肩扭轉過來，便於仇先生查看。
昌夫人取了一把剪子來，輕聲道：“還是我來吧。”
“那就勞煩夫人把傷口周圍的衣裳都剪掉。”仇先生說道。
昌夫人點了點頭，捻起若平肩膀上的布料，沿着被刀劃開的口子小心地剪着。
肩頭被剪了一個大洞，卻絲毫沒有碰到受傷的地方。若平擡頭對她報以一個微笑：“多謝夫人。”
“可別總是那麼客氣。仇先生，你看這樣可行？”昌夫人側了身，將位置讓給了仇先生。
“嗯，可以了。”仇先生先是用藥棉將血跡清理乾淨，露出還在滲着血絲的傷口。
“姑娘這肩傷得可不輕，雖說已經上了金創藥，還是得重新清理才行。”
“仇先生儘管動手吧，我挺得住。”若平知道所謂的重新清理是要把傷口周圍的爛肉清除乾淨，否則很有可能會化膿。
“我先給姑娘煎些止痛的藥去。”
“不必了，直接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