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峰迴路轉
入口處傳來一陣動靜,一羣人被官差押着走上來,看到熟悉的人影,元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朱父的精神看起來還好,看來睿王請的太醫把他照顧的很好,倒是蕭恆瘦了許多,下巴冒出了不少胡茬。
似是注意到她的視線,蕭恆衝她點了點頭,才收回了視線。此時府伊方瞻如再次拍了驚堂木,開始問案。底下站的人不是有功名的學士,就是朝中大員,上堂不跪,方府伊更是正值之人,自然不會爲難他們,雖然問案,語氣還頗爲客氣。
站在堂中的人都請了辯護的訟師,蕭恆和朱常仁的訟師是京城有名的何唐鏡,此時正嚴陣以待地站在堂上,眯着眼看着案件的發展。
方府伊最先審問的是其他三個搜出試題的士子,“你們三人從實到來,試題究竟從而得來。”
這幾個士子都是嬌生慣養的主,幾天的牢獄生涯把他們弄得狼狽不已,精神不濟,此時站在衆目睽睽之下,更是羞愧不已,紛紛開口回答,讓衆人驚訝地是,他們的手中的試題,皆是從古玩市場一處小攤前所得。
每次科考,都有枚不勝舉的小道消息,甚至有人打着猜題的旗號,編纂了所謂的密卷資料,吸引科考士子的眼球,謀取暴利,但那些不過是一些有點文墨的讀書人弄出的賺錢把戲,若真能猜中試題,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方府伊明顯地有些不虞,“荒唐,科舉試題豈是你們可以購買的,你們到底有什麼勾結,快快如實道來。”
那幾個士子的訟師開始替他們辯解,還拿出了物證,正是購買試題時封裝紙袋,上面寫着陳夢宮題字樣,但是有這個也不足爲證,方府伊開始派衙役抓人。
“朱大人,下官有一請求,請朱大人配合。”方府伊又看向朱常仁,朝他拱了拱手,開口道。
朱常仁點了點頭,“方府伊儘管說。”
方府伊讓助手拿了一張宣紙和筆墨給朱常仁,讓差役端來一張桌子,道:“朱大人,請把這一段話謄寫一遍。”
朱常仁看着上面熟悉題目,眼眸微沉,卻還是蘸滿墨汁,開始下筆,一揮而就。助手行了一禮,小心翼翼地拿着宣紙遞給方府伊。
方府伊另外拿出一張試題,對照一遍,沒有判定,而是傳遞給側首的三人,道:“睿王爺,定郡王,蕭大人,你們以爲這兩張字跡如何?”
睿王先接過,掃了一遍,道:“雖有八分像,但是風骨不同,不是一人所書。”而後他溫和一笑,把宣紙遞給定郡王,道:“二皇兄,你說是也不是。”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觸,皆是飛快地閃過一抹光芒,定郡王指尖輕彈了紙張,竟然點頭符合,“三弟所言極是,所謂字如其人,確實不像。”他喚了差役把兩張宣紙拿給朱常仁,笑道:“朱大人以爲如何,太子曾在聖上面前進言,說與你筆跡甚是相似呢。”
朱常仁神情一震,眼中閃過驚訝和不可置信,最後苦笑一聲,“老夫不才,唯手書能見人,摹者甚多,怕是遭奸人陷害。”
定郡王煞有其事地點頭,“朱大人性情高潔,自然不會做出這等有污品德之事。”
訟師何唐鏡有些驚訝定郡王的維護,但是他還是開口附和道:“朱大人擔任主考,所有士子皆是他的學生,他根本就無需給幾個不相干的人泄題。”
他的話音方落,衆人的視線皆不約而同地看向蕭恆,另外三人可以是不相干,但是蕭恆作爲他的女婿,嫌疑可就大了。
元意也緊張地攥緊了袖子中的手,這一場風波之中,蕭恆可謂最無辜,他可以說是嫌疑最大,因爲他是主考官的女婿,但是他也可以說沒有嫌疑,因爲根本就沒有證據證明蕭恆作弊。最終結果是福是禍,全看他們如何運作了。
何唐鏡胸有成竹地一笑,不慌不忙道:“據學生所知,朱大人自從接到聖上命令之後,一直都待在府衙和衆位翰林官員命題,直至開考之前,從未離開口。這一點,其他幾位大人可以作證。”
除了朱常仁,還有幾個命題的翰林學士也被皇帝拘留在牢獄之中,聞言紛紛點頭,“確實如此,爲了避嫌,我等從未離開過,更不接觸外人,何來泄題之說。”
他們都是文人,心高氣傲的很,如今遭此橫禍,心中極爲不岔,只是關乎清白,他們不得不配合調查。
就在此時,前去抓人的衙役回來,卻不見販賣試題的陳夢宮,他們紛紛跪地,“大人,陳夢宮在臘月十四日就失蹤了。”
重要證人失蹤,案情頓時陷入僵局,元意的心跳加速,口腔一陣苦澀,十四日,正是她告知蕭恆元怡和張仲羲勾結的前一天,那麼說,陳夢宮已經在定郡王的手上?
定郡王雖然剛剛替朱常仁說話,但未必是真心要救他,想來是要拉太子下水,暫且不說他與睿王有什麼協議,但是這次陷蕭恆,重創睿王的機會,他絕對不會放過。
元意擔心地看向蕭恆,卻發現他神情平靜,絲毫不見緊張,不知爲何,心中一定。
倒是上首的定郡王臉上露出一抹喜色,看了看睿王,虛僞地說了一句,“三弟,真是可惜了呢。”
睿王眉頭一挑,笑得風流不羈,“二皇兄此言差矣,結果如何,還是未知數呢。”
定郡王臉色一變,正在思考他話中的意思,府衙外邊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而後就聽差役驚喜地大呼,“大人,人找到了。”
陳夢宮一身狼狽地被人丟在府衙門口,在他被人帶進來的時候,定郡王臉色陰沉無比,朝着睿王冷笑一聲,“三弟起死回生的本事可正不小呢。”
“二皇兄過譽了。”睿王一臉的人畜無害,抿了抿脣,道:“不過,二皇兄儘管放心就是,畢竟弟弟的敵人不是你,到時還需要二皇兄你助弟弟一臂之力呢。”
定郡王臉色變幻不定,最後恢復了慣有的溫和,“三弟所言甚是。”
一旁的方府伊已經開始審問,陳夢龍似是被嚇破了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回大人的話,給小人試題的是一個白面無鬚的男子,聲音有些尖利,似乎是閹人,他讓小人把試題特意賣給堂上的幾個士子。”他指了指旁邊的三個人,又重新說道:“當時因爲匆忙,小人還撿道一個腰牌。”
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銅牌,遞給差役,方府伊接到一看,神色大變,連忙遞給定郡王,神色遲疑不定,“睿王,定郡王,你們看……”
定郡王意味深長地看了睿王一眼,纔對方府伊道:“事關重大,並非我等能決策,方府伊,你隨本王進宮吧。”
方府伊神色肅然,點了點頭,拍了拍驚堂木,“此案先告一段落,具體評議,再做通知。”
衆人俱是一頭霧水,不知上首的幾人爲何因爲一個腰牌而神色大變,外頭的百姓已經議論紛紛,揣測不已。
衙役已經開始把嫌疑人等押解回去,元意趁機跑過去,攔了下來,押解的衙役恰巧與元意有一面之緣,正是當初在朱府門前遇到的幾個衙役,於是頗爲通融地讓蕭恆和朱常仁留下來與她話別。
“爹爹,從遠,你們還好吧,爹爹的身體怎麼樣了?”時間短暫,元意顧不得與他們寒暄,開口問了最關心的問題。
朱常仁的神色有些不妙,但是看到圍過來的子女,臉上還是微微露出了笑容,“爲父無礙,你們不用擔心。”
趁着安陵和安德與朱常仁說話的功夫,蕭恆把元意拉到一旁,視線在她的五官描摹,不過是幾天不見,卻恍如隔世一般,再次見到她,他才知道心裡的思念有多麼地濃烈。
有千言萬語要說,到了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只好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問道:“這些天,鴻奴可還聽話?”
元意的眼眶微紅,微笑着點頭,“這小子皮得很,鬧得全院上下不得安生,精神得很。就在前幾天,他還學會翻身了呢。”
蕭恆擦了擦她的眼角,漆黑的眼睛深沉如墨,最後才喟嘆一聲,“別哭,大概過幾天,我們都可以出來了。”
想起那個令方府伊變色的腰牌,元意心中揣測,看了蕭恆一眼,點了點頭,“好,我等你回來。”
那邊朱父已經和兩位兒子談話結束,他又與元意叮囑一番,纔跟着蕭恆回了牢房。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朱安德才與元意告別,安陵因爲還記掛着之前的事,與元意回了蕭府。他像是與外甥玩耍了一番,才問起元怡之事,卻得到了令他震驚的事實,一時難以接受,神情頗爲痛苦。
元意知道安陵與她不同,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對親族觀念頗爲看中,此次元怡的背叛,讓他心傷不已。但是這是成長的代價,元意雖然心疼,寬解了他一番,就讓人送他回去了,有些事,還學要他自己想明白,旁人說再說,即使作爲姐姐的元意,也是沒有用的。?朱門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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