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各有謀算
“放肆,大魏本來是本宮的江山,魏乾篡奪了本宮的皇位,本宮自然要討回來。”魏泰惱羞成怒,一貫陰柔的面容猙獰起來,“等本宮登基爲帝,勵精圖治,自然能夠補償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
元意嘲諷地笑了一聲,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但是,魏泰絲毫不覺,他顯然覺得勝券在握,很快就收起剛纔的怒氣,決定原諒元意頭髮長見識短的言論,脣角噙笑地擡起元意的下巴,“過一會兒本宮會讓人過來給你量身製衣,雖然比不上在京都時的豪華,但亦足以讓你風光地嫁給本宮。”
下午的時候,果真來了一羣繡娘要給她測量,只是她沒想到來人中會有霏雪。
“很意外是不是?”霏雪一邊給元意量着尺寸,給旁邊的繡娘報出數據,一邊還不忘和元意說話,“這是我主動求來的任務,有生之年,能夠給夫人繡身嫁衣,聽起來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不是嗎。”
元意淡淡地看了一眼,臉色平靜到毫無波瀾,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又何必和她爭一時之氣。
對於她的冷臉,霏雪毫不在意,繼而自顧自地說下去,“夫人可知道側妃娘娘近來如何?”
元意眸色一動,自從第一天來的時候看到元怡,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元怡的消息,她也猜測元怡估計是被控制起來,不然這麼些天下來,不可能連人影都沒看到。
霏雪接下來的話證明了元意的猜測,只見她幸災樂禍地說道:“殿下聽說側妃娘娘針線很好,有意也讓她替夫人制作嫁衣,如今已經得到了自由,夫人可要小心了。”隨後,她又諷刺了一句,“娥皇女英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效仿的。”
“本夫人的事,豈容你置喙。你若是嫌棄活得太過安樂,本夫人也不介意幫你一把。”
元意的狹長的鳳眸冷冷地掃過去,清幽的眸子裡帶着清寒徹骨的寒意,雖然她如今是病弱之身,而且還是虛弱地靠在牀頭,逼迫凌人的氣勢還是讓高高站着的霏雪有了壓力。
她如今雖說是虎落平陽,但是並不代表會任由別人在她面前蹦躂,一句兩句可以忽視,因爲是她不想與她一般見識,但是若對方以爲是她氣弱,而毫不把她看在眼裡,任意地冷嘲熱諷,那就大錯特錯了。
就算是淪落窘境的老虎,在犬的面前還是有着不容忽視的威嚴,依然可以讓她一敗塗地。
霏雪的眼中閃過一抹難堪,屈辱地看了元意一眼,識相地閉上了嘴,沒有再講話。
元意終於得到了耳根清淨,任意她們在身上測量,她則是四肢發軟地靠在牀前,心緒翻涌,久久不能平靜。
耽擱了這麼長的時間,她也該痊癒了。
等霏雪等人一走,淺碧再次把藥端來的時候,元意沒有再倒掉,而是在淺碧欣喜的眼神中全部喝光,“從今天起,就照大夫吩咐的來吧。”
淺碧連忙點頭,看着周圍沒人,連忙對元意說道:“大人如今已經能行動無礙,相信再過不久,大人就可以來救您了。”
“讓他不要過來。”元意的心只是微微一動,卻驀然地凝固了下來,不顧淺碧的詫異,沉思而來一會兒,吩咐道:“脫救之事我自有辦法,但是從遠如今不宜露面。”
不管是突厥人還是魏泰,都當蕭恆已經死了,而起已經開始謀劃着進攻晉陽,若是蕭恆出現,他們早就準備好,軍令已下,進攻計劃自然不會取消,反而會採取更加周詳方式。還不如讓蕭恆悄悄地隱回晉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元意言簡意賅地把魏泰的之前的話複述了一遍,淺碧頓時就明白了元意的考量,站在大局觀上,她的決策固然不錯,但是私心上,她並不想要贊同。
畢竟元意所說的有辦法,但也不知道是否可行,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和變故,他們會追悔莫及。
看她一臉猶豫,明顯的不贊同,元意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你究竟是我的侍衛和從遠的侍衛。”
淺碧立馬就跪下了下來,“自從屬下被大人帶到夫人面前,屬下就是夫人的人。”只是她在夫人的身邊,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端茶倒水、針線刺繡她一概不會,夫人遇到危險,她也未曾能夠保她安然無危。她心中愧疚至極,不願夫人再涉入險地。
元意別過頭,聲音冷硬道:“既然如此,那就聽我的。”
淺碧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低下頭,“屬下明白。”
“大人,只是剛煮出來的燕窩,您趁熱吃了吧。”
蕭恆正站在窯洞的門口,獨倚眺望,他的臉色已經不像初時那般蒼白無色,胸口的傷結痂,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大家都能看到,他還是日見一日地消瘦了下來,黑眸深邃地望不見底,本來立體的五官了變得冷峻起來,不管是誰,都無法在他的眼神下捱得過來。
陸靖輝曾私下偷偷描述了他的感覺,就像被敵人把刀橫在脖子上似的,大人的眼神冷得能殺人。就是神經大條的陸靖輝都有此感覺,其他人更不敢接近他的一尺之內,除了要伺候他飲食起居的思恩。
此時此刻,思恩就端着熱騰騰的燕窩走到他的身後,對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低聲喚了一聲。
意料之中地沒有得到迴應,大概又站了一會兒,直到燕窩上方冒着的熱煙變得虛無,蕭恆才轉過身,清冷的視線掃了思恩一眼,在看到用着青瓷白底、精緻非常的瓷碗裝盛的燕窩,視線微微一頓,沒有等到思恩再多說一句話,結果瓷碗,把燕窩吃的一乾二淨。
思恩的後背滲出了一層冷汗,難怪大家都不敢靠近大人,剛剛那一瞬間,他身上的冷氣幾乎能把她凍僵。
瓷碗重新被放在她的手上,蕭恆眼皮一擡,難得對她說了一句話,但是內容並不是那麼愉快,就像是驅趕似的,“你下去。”
自從突厥人撤去了周圍的盯梢,大人每日得空都會上來窯洞站上一兩個時辰,所有都有人知道他在等什麼,所以在這個時段都明智地不去打擾了他,而思恩,也只有端着湯藥或是補品去的時候纔沒有惹怒他,因爲他不會拒絕。
畢竟,這是夫人讓人送來的東西。不管是藥材、補品還是日益精緻的器皿和飲食,但凡能夠用得到的,這大半個月下來,夫人陸陸續續地讓人送了過來。
而大人每日站在這兒,就爲了能夠在第一時間看到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甲一,從而得到夫人哪怕是一丁半點兒的消息。
思恩垂下了眼簾,恭恭敬敬地退下,在進去地窖的那一刻,又回頭看了蕭恆一眼,頎長消瘦的背影,在沙漠落日的背影下,遼遠而孤寂。
在落日只剩下半個圓的時候,蕭恆終於等到了匆匆趕來的甲一,“今日出了何事?爲何此時纔來?”
甲一頓了頓,正想着如何解釋,好在蕭恆這句話只是抱怨之言,很快又問起了他每日必問的問題,“夫人的身體可好,她有什麼話要帶給我。”
甲一心中瞭然,把早就準備好的腹稿說了出來,“夫人的身體很好,小公子也很好,這是夫人讓屬下送來的東西。”
蕭恆的眸子頓時深邃起來,他看都沒看甲一遞過來的包裹,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對方,直到甲一的臉上留下了冷汗,才冷哼了一聲,“事到如今,你還要欺瞞於我。”
這些源源不斷的藥材和補品,也只有那些不瞭解元意的侍衛才覺得她過得滋潤無比,也只有他,才能隱約猜到這些東西的來源。
魏泰不可能無緣無故給她這些東西,除非,她本來就需要這些。想到這個可能,在每次喝下那些進行熬製出的東西,他都心如刀割。
甲一心知瞞不住,噗通一聲地跪在了地上,“大人,並非是屬下有意欺瞞,實在是夫人吩咐了,要讓您安心養傷。”
蕭恆抿了抿脣,五官愈發冷冽,“她究竟怎麼了。”
具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淺碧和黎簡首領都對他三緘其口,他也並不怎麼清楚,但是他從其他線人那兒也大約知道了些消息,但是,他看了看眼前的蕭恆,大人的身體還沒有痊癒,受不了刺激,便整理了一下措辭,說道:“夫人只是誤食了硃砂,不過,經過調養,現在身體已經大好了。”
“誤食?”
蕭恆提高了聲音,忽得嗤笑了一聲,艱澀無比,好像說出這簡單兩個字有多大的困難似的。元意博覽羣書,怎麼可能不知道硃砂的危險,又怎麼會做出誤食的事情。除非,她是不得已爲之。
她身在魏泰的地方,能受到的威脅,也只有魏泰了。
一股鬱氣從心中升起,蕭恆忍不住咳了一下,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他側過身,背對着甲一,“夫人還有什麼瞞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