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身份之問
大廳內莫名緊繃的氣氛頓時瓦解,衆人提起的心也終於穩穩地落了回去,紛紛下跪行禮,“恭迎大王。”
下一刻,一個身材高大勇猛的中年男子就被一羣侍衛簇擁着進來,他的身邊還跟隨着一個容顏俏麗的女子,這兩人,正是突厥王泰朗和公主琪琪格。
突厥王銳利的視線在大廳內掃視了一番,才低沉着聲音說道:“起來吧。”而後他又看向魏泰,淡笑道,“若不是我兒琪琪格稟報,本王還不知道今日竟然是魏太子成親之日。”
魏泰垂下眼簾,朝突厥王泰朗拱了拱手,客氣地說道:“大王日理萬機,本宮怎敢以成親這種小事叨擾大王。”
“不不不,魏太子的親事事關社稷,怎麼只是小事。”突厥王笑說了一聲,拍了拍魏泰的肩膀,懇切地說道:“再說了,魏太子與我突厥是盟友,閣下的婚事,本王心裡也惦記得很。”
魏泰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鬱之色,故意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反而笑道:“那大王來的正好,本宮正要拜堂,有大王當證婚人就再好不過了。”
一旁的琪琪格頓時急了,扯了扯突厥王泰朗的衣袖,跺了跺腳,低聲喊了一聲,“父王。”
被打斷的赤那終於找到了機會說話,瞪向琪琪格,呵斥道:“你來做什麼。”
琪琪格完全不怕他,反而輕哧了一聲,扭頭不看他,反而期待地看向突厥王。
突厥王安撫地拍了拍的她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想起了他來時看到的一大羣官兵,看向赤那,沉聲問道:“那些官兵是怎麼回事。”
聽到突厥王這麼一問,大家纔想起赤那剛剛被打斷的話,心中又提起了,屏住呼吸看向他。魏泰也沉下了臉,盯着赤那,看他又鬧出什麼把戲。
在萬衆矚目之下,赤那微微一笑,朝突厥王行了一禮,說道:“父王來得正好,兒子有一事,正好可以請父王決斷。”
突厥王的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魏泰的身上,微微一笑,慈愛地說道:“赤那請說。”
赤那突然從袖子中拿出一副畫卷,刷的一下子展開,那一刻,大廳中可以聽到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而最靠近畫卷的突厥王泰朗,則是眼睛一亮,癡迷地上前走了幾步,緊緊地盯着畫中人的容顏,像是怕驚住畫中人似的,輕聲問道:“這是”
畫像的背景是一次燈火輝煌的宴會,璀璨精緻的宮燈高高舉起,在漆黑的夜晚散發出融合的光芒,周圍形形色色的賓客和女子都被做了模糊的處理,獨獨突出了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桃花雲霧煙羅廣袖裙,身長玉立,玉面芙蓉,眉眼風流,伴着身後清冷皎潔的月色,徐徐而來,晚風蕩起她的裙角,輕盈飄逸,就像從天下走下來的仙人似的。
在畫作的旁邊空白處,還提着一首小詩,“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落款是一個名叫李長翔的人。
這是李長翔在接風宴之後畫出的美人圖,還把寫給元意的詩給提了上去,以作珍藏,不知道怎麼如今竟然落在赤那的手中。如今不管是見過還是沒有見過元意的人,看着畫中的女子,都被那傾國傾城的姿色給折服,更別提素來喜愛中原女子的突厥王了。
“兒子本想把此女獻給父王,騰格爾卻說此女是他意中人,兒子纔沒做棒打鴛鴦之事,只是沒想到,今日她又成了魏太子的新娘。”
赤那簡簡單單地說了幾句,成功地把騰格里塔拉和魏泰現出人羣,衆人詭異的目光都落在他們的身上。而穿着嫁衣的新娘子更是衆人的焦點,那灼灼的視線似乎要把她的紅蓋頭給燒穿了似的。
感受到突厥王落在身上的目光,騰格里塔拉的冷汗都流了下來,嚅囁着想要說什麼,但是泰朗很快就移開目光,在魏泰和新娘之間來回移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且,此女的身份可不簡單。”
赤那眉頭一挑,看出泰朗眼中一閃而過的猶豫,又繼續丟下了一個重磅炸彈,成功地把突厥王的視線吸引了過來。此時的魏泰再也不能按耐不住,怒不可遏道:“大王子,你在本宮的大婚上惑人視聽,究竟有何意圖你如此欺人,本宮豈能容你。”
他眸中寒光一閃,猛地拍了拍手掌,宅子裡突然涌出大量的帶甲侍衛把衆人團團圍住,與赤那帶來的官兵形成對峙之勢,大廳中參宴的達官貴人頓時開始騷亂起來。
還沒等赤那有所反應,那邊的突厥王就笑起來,似乎沒有看到怒拔弦張的氣氛,輕鬆地說道:“魏太子何必動怒,且聽赤那說一說,若是他不佔理,本王定會爲你做主。”然後他也沒等魏泰迴應,就直接對赤那說,“此女是何身份,你快快說來。”
赤那得意一笑,娓娓道來,“前幾日本王被人告知,此女竟然晉陽都督蕭恆之妻,便派人查探,得到此畫,才最終確定此言非虛。”說道這裡,他冷冷地笑了一聲,“衆所周知,晉陽都督潛入突厥,被我突厥所滅,魏太子娶了敵人之婦,難不成要相互勾結着謀逆我突厥不成。”
此言一出,一片譁然。衆人懷疑斥責的目光紛紛落在魏泰的身上,魏泰的處境頓時敏感起來。一旁的琪琪格見此,心中一急,連忙反駁她的哥哥,說道:“不過是一副畫像,你怎麼確定這個女人就是那個什麼都督的妻子。”
雖然她嫉妒此女的美貌,但是也不願意因爲這個女人,讓魏泰成爲整個突厥人的敵人。
赤那頓時被琪琪格氣得七竅生煙,厲聲喝道:“你知道什麼,蕭恆之妻的傾城容貌在晉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特別是她眼角的硃砂痣更是無人能仿,你若不信,掀開紅蓋頭一看便知。”
琪琪格又重新看了畫像一眼,確實在那女人的左眼角那裡看到一顆赤紅的硃砂痣,妖冶魅惑,任是她身爲女人看了也心中一動,也難怪那些男人看了這個女人像是餓狼看了羔羊一眼。
把人家的妻子畫得這般纖毫畢現、魅惑動人,作出此畫的人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顧琪琪格的心裡怎麼想,赤那最後的一句話提醒了衆人,抱着各異的心思,大家都紛紛出聲讓魏泰掀開新娘的蓋頭。
此時的魏泰已經是一臉鐵青,已經完完全全褪去了虛假客套的面具,冷硬地說道:“不可能,本宮的尚未拜堂,豈能掀開蓋頭讓新娘的面容給你等看了去。”
先別說此時此刻絕對不能掀開蓋頭,不然就落實他勾結的莫須有罪名。還有另一點,也是更重要的一點,他堂堂的大魏太子,豈能讓一羣突厥人威逼,不顧禮儀底線,做出妥協之事。不然將來傳出去,或者是在史書中,沒得落了污名。
今時今日,就算是與突厥人兵戎相見,他也絕對不會掀開新娘的蓋頭。
看到魏泰態度堅決,突厥王泰朗也沉下了臉,鷹目微閃,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魏太子,你就掀開蓋頭,證明你的清白又有何妨。不然落得一個與敵人勾結,違逆突厥的名頭,可讓我們放不下心來與你合作。”
聽到泰朗最後一句話,魏泰的眼神一閃,卻沒有動作,而是繼續冷着一張臉,一副絕退讓的模樣。
兩方各不相讓,就此陷入了僵持,大廳裡面靜得幾乎落針可聞。
如今凝固了許久,就在突厥王的耐心告罄,開口呼叫來人的時候,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的新娘突然動了動,衆人的心也隨之動了一下,緊緊地盯着她,期待着這個絕世美人會做出什麼反應。
魏泰是最先發現身邊人異動的人,他的瞳孔一縮,立馬抓住了她的手。然而新娘卻慢慢地撥開他的手,緩緩地走到前頭,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低沉的笑聲緩緩地從紅蓋頭下面傳來。
此時此刻,衆人沒有發現,不管是騰格里塔拉還是魏泰,俱是驚詫地瞪大了雙眼,怔怔地看着那個已經把手伸到紅蓋頭下邊的新娘,因爲他們也被新娘的動作給吸引了注意力,屏住了呼吸。
“既然你們想看本宮的容貌,那就看吧。”隨着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繡着龍鳳呈祥的紅蓋頭被一雙素手掀起,緩緩地落在了地上,露出裡面盛裝打扮的容顏,她眉目顧盼流轉,諷刺一笑,“就是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失望呢。”
那一刻,大廳頓時陷入了寂靜,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譁然和騷動,騰格里塔拉更是倏然站了起來,盯着新娘只能稱得上是清秀的臉龐,喊出的全部人的心聲:“這是怎麼回事”
新娘蓋頭之下,不是那個風華絕代、顧盼生輝的女人晉陽都督之妻,反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女子。
他們這是被誰給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