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送他走?”
幾日未見,面前男人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墨染暗沉的貢品柔緞,高大挺拔的身軀,乍然之下,妖魅深沉,讓人駭然。
陸慕瑤下意識拉着席小寶後退幾步,她黛眉輕緩,努力放鬆心態,大大的眼睛泛着柔柔的漣漪。傾國傾城的面容上,頓時多了份嫵媚。
她緩緩附身,就似府中侍妾一般,柔柔的聲音輕輕從檀口中吐出:“王爺吉祥。”
拓跋越身形微微一動,並未讓人發現。雕塑般的五官,泛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風,讓周圍的人頓感壓力。
可是漸漸地那種壓力,消淡,不見。
轉而泛着情誼的問:“嗯,王妃,回去裝扮一下,隨本王進宮去。”
美目中泛着淡淡的疑惑,陸慕瑤不禁要問:“爲何?”
“公主病危,皇后有命,讓你帶着席小寶進宮陪伴公主,睹物思人,以舒緩公主喪子之痛。”
陸慕瑤前不久聽說公主悲痛欲絕,不幸流產。以公主秉性,害她失去丈夫,流產的罪過,都會算到肇事者潘美蓮的兒子身上,讓他進宮,更只會加重她的病情。又如何會緩解?
所以她不能同意。
身邊的席小寶經歷如此鉅變,一夜之間突然間長大,不再是以往那個不諳世事,被父母寵愛的孩童了。
而他是當事人,明白事情經過,而他是因爲公主的私心,才被陷害入的獄。他的父親爲了救他,才選擇她的母親和離,娶那個公主的。
追根究底,都是公主害的他家破人亡。
所以讓他去討好那個壞女人,不可能。
所以他非常堅決的說:“我不去。若是你讓我去,我就殺了她,爲我父母報仇。”
拓跋越面無表情,聲音深沉而有力的說:“如果你真這麼做,那麼就白白辜負了你母親一片苦心。”
“如果你讓我去,會給你惹來更大的麻煩。”倔強的面容上,無一絲的妥協。那模樣像極了席洛生,可這性子,卻與那母親相似,聰明且倔強。
可畢竟年幼,一句話就暴露了他的心思。
反正都是要死的,他會如她的母親一般,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陸慕瑤於心不忍,面容轉向拓跋越,突然間彎膝跪下。
“求王爺成全,席小寶不能入宮。”
這個案子顧忌到皇家的名譽,並未公開審理,可他們心裡都明白,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鴻門宴,又何必爲難一個孩子。
拓跋越看着跪在自已面前爲他人求情的王妃,鷹眸中透漏出危險的氣息,第一次,他想要一掌劈死被王妃過多關注的席小寶。
此刻,站在王爺身邊的管家,感受到王爺身上所散發着的危險氣息,想要退離,可是見王爺雙手握拳,像是頃刻間要爆發,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王爺做錯事。
無奈只得壯着膽子勸說:“王妃,皇命不可違,您不能這樣子爲難王爺啊。”
“……”
一語落地,可是卻未泛起任何漣漪。
管家尷尬的咳嗽一聲,再次勸說:
“王妃,其實將席小寶送給公主教養,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名義上席小寶是公主的兒子,於公於私,她也會爲這孩子謀一份好的前程。”
是的,也許許多人會這麼想,可是她與公主交手多次,那晚晴公主就是被家長寵壞了的倒黴孩子,根本不懂何爲骨肉親情,跟她談感情就像是人肉入了鯊魚肚子裡,沒有活口。
福叔見王妃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心下着急,可是又不敢開口勸王爺。
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勸那孩子說:“席小公子,你父母在天之靈也希望你將來能夠出人頭地,而那公主就是你的庇佑之地,你要好好珍惜,不能不懂事。” щщщ_ TтkΛ n_ ¢ O
“哼……我不去討好那個壞女人,她該死,她本就該死了。”鬼哭狼嚎的嘶吼聲,接近瘋狂,若是在這樣子逼迫下去,會將這個孩子逼瘋的。
她心門的一角,在聽到他如泣如訴的嘶吼聲之後,終究崩潰,柔弱的眼角開始氾濫。
這一年來,她不曾如此脆弱過,她以爲她可以沒心沒肺的在這個異世生活,可是不管在哪個時代,人的心永遠是鮮活,這件事仍然在她心中泛着悲痛的漣漪。
她開始失聲痛哭,爲這孩子所遭遇到的不公平,更爲自已的無能爲力。
拓跋越盯着哭的梨花帶雨的陸慕瑤,緊握的雙拳漸漸鬆開,他終究還是妥協了。
面前的女人總是能一次又一次瓦解他的底線。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哭,她剛進府的時候就喜歡哭,他寵愛除她意外的女人,她哭。他說她兩句,她也哭。那時候他一次次的被她的哭聲惹膩煩,所以漸漸冷落她。
可是如今,看她哭的肝腸寸斷的,他卻升起了憐愛之情,此刻他非常想要將她攔在懷中,好好安慰。
可是他又不能。
他狠了狠心腸,如是說:“管家,將王妃送回嘉泰院,沒有本王的命令,不準出府。”
王爺居然不幫助她……
陸慕瑤那叫一個絕望啊。
她拉着席小寶,想以此阻攔他的行爲,可終究是……
這幾天的心情陰鬱,使得她身心受創,一個激動,暈了過去。
拓跋越面露驚慌,攬臂將她攔在懷中,抱起。
恐慌的吼道:“叫太醫。”
待她漸漸轉醒,但聽太醫說什麼無大礙,好好休息,不能傷神的話。
她好似睡了好長的一覺,如今醒來,覺得口乾舌燥。
擡起手,沙啞的聲音傳出,一個字:“水~”
正在安心聽太醫叮囑的惜兒,聽到聲音,慌忙奔往牀邊,帶着哭腔的聲音,說:“主子,您終於醒了,嚇死奴婢了。”
“我……水……”
一邊的心怡早已經準備好的茶水端到她面前,那捧着瓷杯的雙手,微微顫抖。顯示着她此刻見她醒來心情多麼的激動欣喜。
陸慕瑤喝了水,緩過了這道勁。
惜兒想要自家主子好受一點,拿起一邊的秀被,輕輕的放在自家主子身後。
陸慕瑤輕輕斜靠着,她在想着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有自已反常的行爲。
才意識到自已漸漸地被融入了這個環境,然而很多事情的無能爲力,讓她恐懼。
惜兒和心怡見主子雙目迷茫,渾身上下都透漏出絕望的氣勢,她們相互對望一眼,由那心怡說道:“主子,您安心吧,那席小公子由王爺親自帶入皇宮,又親自帶出來了。”
陸慕瑤望向心怡,奈何喉嚨乾渴,一開口就嗓子疼。
心怡知曉自家主子擔心什麼,忙解釋說:“王爺以不合規矩爲由,將席小公主暫時從皇宮接出來了。至於以後……待公主安康之後,將被公主接回公主府。”
陸慕瑤緊繃的弦漸漸鬆懈下來,還有機會。
“席小公子暫時被王爺送往馳鷹軍中訓練,安然無恙。”心怡再次爲她解惑。
惜兒擔心王妃,忙說:“主子,王爺還是在意您的,那馳鷹軍是王爺親衛隊,聽命與王爺,沒有王爺的命令,任何人都無法提走其中任何一個人,王爺這是在變相保護那孩子。更是在向王妃您示好啊,您就別與王爺嘔氣了。”
經歷過這件事,她怎麼敢與王爺嘔氣?
在弱肉強食的時代,沒有權勢地位,唯有讓人魚肉。
潘美蓮就是很鮮明的例子,就是沒有權勢,所以才選擇如此決然的方式,以命換命。
所以她膽怯了。以前的她太過自以爲是了,也許她該好好向太妃學學。
太妃,莫名的她想念太妃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