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向這些人打聽的時候根本就沒說自己就是榆園的新老闆,而且這些人已經從榆園離職了,完全沒有騙她的動機。所以月染就更困惑了。心說那這些水猴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她正不解的時候,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人突然找上門來。說是榆園以前的老闆請他來清理水猴的。他之前有事耽擱了,沒想到終於有空過來的時候榆園連老闆都換了。
月染對月揚說她只從她父親那裡零零散散學到一些誅邪除魔的皮毛本事。她正愁沒法對付水猴,那人就出現了。她當時還慶幸天上掉餡餅,就順勢請那人去把水猴除掉了。現在回想起來,哪有這麼巧的事?那人肯定趁着清理水猴的功夫把池底的三龍璧偷走了。
幸好月染當時鬼使神差地留了個心眼,查了那人下榻在哪家旅館。
月染和月揚趕到那人住的旅館的時候,那人已經走了。他們給了前臺點錢,查了一下登記記錄,只知道那人叫莫加,早上剛剛退房。
月揚問月染爲什麼要來偷三龍璧。月染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月揚見狀,嘆了口氣說既然如此,那我們以後就各走各路吧。
月揚離開月染之後就回了海南。他到那家酒店才發現封印被人打開了。被封印者和鳳凰都不見了。
月揚用雙鳳戒指召喚鳳凰,然後循着鳳凰的迴音一路找到胖子家。
月揚到的時候胖子家的門是開着的。屋裡只有胖子和鳳凰。
胡有家說怪了,那女孩到哪兒去了?
色老頭說那女孩既是混血,又懂御凰之術,肯定就是月揚的堂妹月染。她也許是察覺月揚找來,所以故意躲開了。我們還是先看胖子吧。
胖子身上起了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包,很像那種葉子上成片成片的蟲卵。我要是有密集恐懼症早暈過去了。
我對胡有家說那人都把胖子搞成這樣了,你咋不報警啊?胡有家白了我一眼,說報警?然後怎麼說?說有一個人跟我朋友握了一下手,然後我朋友就人事不省了,請他們把那人抓起來?
我想想也是,又說絕命蠱這一說不過是那人的一面之詞。你們不也說絕命蠱早滅絕了嗎?也許胖子中的是別的什麼東西呢?
這時月揚說了一句讓我們都很絕望的話。他說絕命蠱其實並沒有滅絕。
北宋時期發現絕命蠱蠱蟲的那個山谷周圍只有幾個壯苗聚居的小村寨。那些人幾乎不與外界往來。所以絕命蠱一直沒有流出去。
後來有一個走方郎中途徑其中一個村寨的時候帶了幾隻蠱蟲出來。但是那個郎中清楚絕命蠱很厲害,要是落到歹人手中那可不得了。所以他定下家規這個蠱蟲的養殖和使用方法只能在家族裡代代相傳,絕對不能傳授他人。那位蒙古將軍下令燒了山谷之後,絕命蠱就再沒出現過,世人都以爲絕命蠱滅絕了。
我說這麼說來那個對胖子下手的人是那個走方郎中的後人?
月揚說這他就不敢肯定了。那個走方郎中雖然定下了家規,但經過幾百年,他的傳人這麼多,誰能保證每一位都能恪守家規?說不定絕命蠱早就已經不是他們家族獨有的了。
我說就算胖子中的是絕命蠱,難道我們就真的無能爲力嗎?
色老頭說這種蠱蟲得名“絕命”是有原因的。絕命蠱蠱蟲本身是一種紅褐色的三頭蟲。這玩意兒跟九頭蛇有相似的地方,但是比九頭蛇更厲害,更難搞。相似的是它們的頭斷掉之後都會馬上長出一個新的。
不同之處在於九頭蛇被砍下的頭就是一個斷頭,是死物。而絕命蠱蠱蟲卻沒這麼簡單。它的頭被砍下之後就會立刻變成一個虛擬的新生命。這個虛擬的新生命進入被下蠱者身體之後會不斷地複製它自己,七天之後,這些複製品就會從被下蠱者身體破皮而出。那個時候被下蠱者的生命就算完結了。
色老頭說要判斷胖子中的是不是絕命蠱其實很簡單。他拿了一把小刀將胖子身上的一個小包刺破。我們馬上看見小包裡有一個紅褐色的斷頭在蠕動。
我說那把這些斷頭都挑出來不就完了嗎?
色老頭嘆了口氣說要是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他用刀尖把斷頭挑出,小包裡馬上就生出一個新的斷頭。
色老頭說這斷頭之所以叫“虛擬的新生命”,是因爲它們本身是沒有生命的。它們是母體生命的體現。只要母體一日不死,它們就能無限地複製自身。要救胖子需要找到他身體裡絕命蠱斷頭的母體。但是恐怕除了下蠱人,沒人知道這些斷頭的母體在哪裡。
胡有家再次勸色老頭去那艘客輪把陣破了。
月揚問清楚情況之後正氣凜然地說平師傅你千萬不能去破那個陣!月揚說雖然我們並不知道下蠱人是什麼來頭,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他的行徑如此卑鄙殘忍,定非善類。破陣產生的後果肯定比傷害胖子一人更嚴重。
色老頭看着胖子,說我又何嘗想破先師佈下的陣法,但是胖子都這樣了,我還有選擇嗎?不管那人想要什麼,我都得先救胖子再說。我現在擔心的反而是我從來沒有聽師父說過天道門的事情,更沒聽說過獨門陣法的事。只怕我破不了那個陣。
月揚見色老頭不聽勸,只好搖搖頭帶上鳳凰離開了。色老頭讓胡有家看着胖子。跟我一起到了碼頭。
這是一艘很普通的大型客輪,每天都會定時往返瓊桂兩地。我和色老頭在甲板上溜達了一圈,然後又到船艙裡的座位區、客房區等處都走了一遭,這纔回房。
我問色老頭有什麼發現。色老頭說什麼都沒發現。不知是佈陣地點太隱蔽還是什麼原因,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們心情複雜地在房裡坐了差不多半小時,船才轟隆隆地開動了。
色老頭突然一下站起來,說有了!我嚇了一跳,說有什麼了?色老頭說還能有什麼,有陣法的感覺了。他嘀咕說難道這陣法要船開的時候纔會啓動?然後就神經兮兮地出了門。
我急忙跟上,剛走了幾步,我突然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監視我們。我猛一回頭,果然瞥見拐角有個身影閃過。我馬上追過去,卻一個人都沒看見。我撓着頭自言自語說怪了,難道是我疑神疑鬼到眼花的程度了?
我正想在附近仔細搜搜,卻聽見色老頭遠遠對我喊道你還不快跟上?
我只好不甘心地朝色老頭走了過去。
我在色老頭身後說這客輪好歹是個公共交通工具,每天都人來人往的,師祖爲什麼會在這種地方佈陣啊?
色老頭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啊?他在船上繞了一圈又一圈,我都快跟得沒耐心了。我說色老頭啊,你不是說已經感覺到陣法的存在了嗎?怎麼繞這麼多圈還沒找到佈陣的地方啊?
色老頭說誰說我沒找到佈陣的地方?早就找到了,這整艘船都是佈陣的地方!
我簡直傻了,這艘船雖然不比泰坦尼克號什麼的,但是目測也有六十幾米長,二十幾米高啊。我說師祖當時是瘋了嗎?在這種公共場所佈陣本來就不正常了,在公共場所佈一個這麼大的陣就更不正常了。
布這麼大的陣法是很耗功夫很花時間的。師祖得分好幾次上船才能把陣布好。而且船上每天都有這麼多人穿梭往來,陣法受到破壞的風險非常大,他如果想保證陣法安全肯定需要經常上船查看、維護。
師祖費這麼大勁圖的到底是什麼呀?
我問色老頭這裡的陣是不是像榆園的忠魂守陣那樣守護某物的?色老頭搖頭說不是。這並不是一個守陣,而是某種加強陽氣的陣法。他不明白的是這客輪的人氣本來就已經很旺了,他師父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費這麼大力氣佈下這麼大的一個固陽陣?而對胖子下蠱的人又爲什麼不惜用胖子的命來脅迫他和他師兄來破這種對誰都毫無威脅的陣法?
我雖然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但是知道師祖在船上佈下的只是一個大型的固陽陣我還是挺高興的。因爲這陣法既然對誰都沒有威脅,那麼就算色老頭把它破了,我們也不會傷害到任何人才對。但是高興了一會兒我又覺得不大對勁。給胖子下蠱那人不是說這船上佈下的是咱們門派的獨門陣法嗎?這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固陽陣而已啊。雖然是大型了點,但是要破卻不是什麼難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琢磨了半天都想不通其中關節。
最後色老頭罵了句他奶奶的,老子來之前就已經決定爲救胖子破陣了,現在怎麼因爲陣太容易破反而猶豫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老子先把這固陽陣破了再說!
這時船上客人來來往往的,搞得我們行動很不方便。色老頭說反正這船明天早晨六點纔到岸。我們等夜裡這些礙手礙腳的人都睡了再出來好了。現在先回房養養神。
一回到房間我們就發現房裡有被人翻過的痕跡。我們檢查了一下,並沒有丟什麼東西。我這時才把之前好像看見有人監視我們的事跟色老頭說了。色老頭想了想,說八成是對胖子下蠱那人在監視我們的進度。
心情壓抑地等到半夜,我們才又出到甲板上。這時天邊一輪明月如銀盤,在海上灑下一片銀輝。
黑色的海水一涌一涌的,就像一隻推着搖籃的大手。
我煩躁的心一下安靜了不少。
色老頭說船上這個固陽陣叫“盤龍”。顧名思義就是說此陣像一條盤旋的巨龍一樣將陽氣聚攏於目標範圍之內。色老頭說固陽陣講究陰陽調和,並不是一味只用陽氣重的物品來佈陣的。不同的固陽陣陰陽排列的方法都不大不一樣。但是固陽陣都有一個相通的毛病,就是難布易破,吃力不討好。
拿“盤龍”來說吧,整個陣分鹿角、駝頭、驢嘴、龜眼、牛耳、魚鱗、蝦鬚、蛇腹和鷹足九部分。
佈陣先得充分了解目標範圍的狀況,然後逐一選擇這九部分的佈置地點。而要破此陣只需要做兩點,第一,找到龜眼所在位置,在那個位置上蓋上柳葉;第二,找到四個鷹足的位置,在每一個位置原本擺放的東西里面分別加上兩顆黑狗牙即可。
龜眼位置等於“盤龍”的眼睛。用陰氣極重的柳葉覆之,可令盤龍陣失去方向,首尾不能相顧。鷹足有四個,是“盤龍”四肢。黑狗牙刺於足底,可讓盤龍陣方寸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