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老頭說姜羨這人其實非常厲害,他奪了莫加的身體後兩人的本領還能疊加,就更無敵了。過了二十四小時之後,我們三個加起來乘二都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姜羨這人不是那麼自負,我們絕對拿不下他。
我琢磨了一下這話,覺得一陣後怕。
月染說他肯定也知道他剛奪舍,魂不穩。但他仗着有鬼笛在手,自然誰都沒放在眼裡。只是沒想到鬼笛竟然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掉鏈子。這才讓他丟了命。
咱們雖然非常意外地輕易收拾了姜羨,但是月染的臉卻一直是陰着的。
她不惜跟月揚翻臉偷搶三龍壁就是爲了用鬼笛召她父親的魂魄上來。現在卻發現鬼笛失靈。她怎麼能不消沉?
色老頭看着月染說鬼笛這東西有違地府規則。使用者死後是會受到閻王嚴懲的。這也是姜羨不願投胎轉世,而選擇奪舍轉生的其中一個原因。他知道他死後一定會被閻王折磨。你確定真的想用它來召魂?
月染想都不想就激動地說是!她不想也不能讓她那句“我恨你”成爲父親對她最後的記憶。她冷靜了一下,說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鬼笛已經失效了。
色老頭說這倒未必。
月染一下看到了希望,說怎麼?難道你能修好它?
色老頭說不能。月染眼中的光一下黯淡下去。色老頭繼續說不能是因爲鬼笛本來就好好的。我沒好氣地說你一句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看把人家美女折騰的……
月染說本來就好好的?那姜羨剛纔怎麼沒能成功把鬼召喚出來?
色老頭指了指我,說因爲他在。
我和月染同時疑惑地“啊”了一聲。我說我雖然很想領這個功勞,但是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啊。
色老頭說我知道你什麼也沒做。鬼笛之所以失效是因爲“過去之石”。我從兜裡拿出那顆藍色珠子,說因爲它?色老頭說沒錯。色老頭說他“過去之石”能幫人找回記憶這點我們已經知道了。除此之外還他聽說過另一個關於它的傳說。
我忙問是什麼傳說?
色老頭說傳說盤古開天闢地,女媧用黃泥造人,日月星辰各司其職,子民安居樂業,四海歌舞昇平。後來共工與顓頊爭帝位,輸了之後用頭撞不周之山,把天柱撞斷了。這導致地球上人類之外所有生物的滅絕。此後地球兩極顛倒,九州裂,天傾西北,地陷東南,洪水氾濫,大火蔓延,人民流離失所。
女媧看到她的子民們陷入巨大災難之中,十分關切,決心煉石以補蒼天。於是她周遊四海,遍涉羣山,最後選擇了東海之外的海上仙山天台山。天台山是東海上五座仙山之一,傳說五座仙山分別由神鰲用背駝着,以防沉入海底。
女媧選擇天台山是因爲只有天台山纔出產煉石用的五色土。
女媧在天台山頂堆巨石爲爐,取五色土爲料,又借來太陽神火,歷時九天九夜,煉就了五色巨石36501塊。然後又歷時九天九夜,用36500塊五彩石將天補好。剩下的一塊遺留在天台山中湯谷的山頂上。
我說我知道這個故事,古今文人很多都利用那多出的一塊補天石做文章。你不是想說這珠子就是那多出的一塊補天石吧?
色老頭說不是。女媧煉五彩石並沒有把五色土全部用完。剩下的五色土分別結成紅,黃,白,藍,青五顆珠子。這五顆珠子未經太陽神火煅燒,無補天之能,但也各具本事,色老頭說他只知道藍色那顆被稱爲“過去之石”,青色那顆被稱爲“未來之石”。另外,據說集齊這五顆珠子的人可在三界(人界、異界、冥界)暢行無阻。
五色土乃上古神物。鬼笛這類有違三界規則、擾亂三界秩序的東西在它跟前是用不了的。
這來歷傳說應該是後世人們附加的。但是五顆珠子的能力卻是毋庸置疑的。
月染如果想要使用鬼笛,那麼只要離我,確切說來是離我身上的珠子遠點就成。
月染大喜,說那咱們快點離開這裡吧!色老頭笑了一下,說不急,咱們在這還有一件事沒辦呢。
Wшw▪ттkan▪C〇 我說還有什麼事?
色老頭說莫加被姜羨強行奪舍,自然是死了。但是他的魂還在。咱們先把它處理了吧。我說我倒把他忘了。
我們三個分頭在墓室裡找,竟怎麼都找不到莫加的魂魄。
我說怪了,難道他的魂這麼快就已經被鬼差勾走了?色老頭說不會,要是鬼差來過我們肯定有感覺。
色老頭沉默了一下,說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從姜羨奪舍成功開始,他就沒感覺到莫加魂魄的存在。當時正需集中精力對付姜羨,他纔沒怎麼注意。
色老頭說這太不尋常了。色老頭蹲下身翻查莫加的屍體,從他的口袋裡翻出一個紫色的三角摺紙。月染一見就說他就是用這個東西把鳳凰打退的。色老頭把三角摺紙拆開,我們都愣了。
這居然是一張紫色的符籙!我只見過黃、紅、白三種顏色的符。紫色符真是聞所未聞。色老頭仔細看了一下,說這張符上的字跡和困住月染的“迷途”是一樣的。
我說那人既幫他困月染,又送他對付鳳凰的法寶,看來真的是他的同夥。
色老頭卻搖搖頭。指着符上其中兩筆說給他符的人並不是純粹想幫他。那人在符上做了手腳,莫加活着的時候這張符是可以幫他對付鳳凰沒錯,但是他一死,這符就會強行收走他的魂魄,將魂送到畫符的人那裡。
我想了想,說畫符的人收他的魂也有可能是想要幫他,避免他被鬼差勾走之類的。
色老頭說是有這個可能。但真實情況也只有那個畫符的人自己知道了。
我們把莫加的屍體和姜羨的屍體都放進白玉棺槨裡,然後帶上鬼笛和奪舍寶石離開。
月染一出天坑就迫不及待地要用鬼笛召魂。我識趣地先回老鄉家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色老頭和月染也回來了。月染雙眼通紅,一聲不吭地進了房。我問色老頭怎麼回事。色老頭說她沒能把她父親的魂魄召上來。
我說這怎麼可能?
色老頭說月染認爲她父親不肯原諒她,所以拒絕應召喚到人界來。我說但是鬼笛是強行召魂的,陰靈並沒有選擇的權利啊。
色老頭說他也是這樣跟月染說的。他猜測她父親可能已經過了奈何橋,投胎轉世了。但是月染還是堅信她自己的想法,認定她父親恨她。
我們等老鄉回來,向他辭行。他得知我們去過天坑還能活着回來驚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到了省會城市之後,我們就和月染分別了。我們問她有什麼打算。她說還不知道。可能回澳洲,也可能去找月揚。畢竟月揚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即將回到家的時候,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過了幾天,我們又接到了一單生意。這件事對我的感觸還是挺深的。
事情發生在一個我們家附近的家庭式小旅館。
旅館的主人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他不知什麼原因瘸了一隻腳。走路一拐一拐的。
住在附近的人都很不喜歡他,因爲他這人不止孤僻,冷漠,好像還對所有人都有敵意。我們家附近總有一幫小孩成羣亂跑,到處打鬧。這些小孩只要跑到這家旅館門口吵鬧,就會馬上被這人大聲咒罵。他平時也很少跟我們這些鄰居說話,終日就坐在旅館一樓的電視機旁抱着一隻貓發呆。
這人雖然對人不友善,對那隻貓卻很好。不但總把最好的食物留給它,對它說起話來也是溫聲細語的。
老人似乎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從來沒見過有人來探望他。
色老頭說老人年輕的時候其實挺有錢的,早早就娶了一個漂亮老婆。後來,他們兩夫妻不知是因爲有錢閒得發慌還是認識了不該認識的人。居然雙雙染上毒癮。慢慢的就把手上攢的錢都敗光了。
說來這兩人也奇怪,明知自己有毒癮竟然還生小孩。當年老人的老婆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兒子,可惜都養不活。色老頭對他們也不是很瞭解,只知道小孩去世後老人的老婆就跟他離婚了。老人也被家人送進了戒毒所。
老人從戒毒所出來之後還經歷過幾次反覆,後來年紀大了,才真正把毒癮戒掉了。
老人最後一次從戒毒所出來的時候,他的父母已經過世了。他也已一窮二白。幸虧家裡還有一棟房子。他就把房子收拾了一下,弄成小旅館。賺點小錢度日。
他之前吸毒形象本來就差,加上他爲人極不友善,就更加不會有人願意接近他了。唯一和他作伴解悶的就只有那隻他養了十多年的貓。
當他破天荒地出現我們家門口的時候,我和色老頭都很吃驚。
老人看起來很憔悴,很哀傷,比我前段時間看到他時蒼老許多。一問才知道原來他的那隻貓這段時間病得很重,隨時都有去的可能。我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他的來意。
老人說他旅館裡的幾個客人都反映這兩天總看到有不明黑影掠過。他想請我們過去看看。
老人家的旅館收得很便宜,一晚上才10塊錢。來這裡住的一般都是暫時沒找到落腳處的外來務工人員。進到旅館之後,我們看見那隻貓蜷縮在牆角,一點生氣都沒有。它已經病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前面在介紹三魂七魄的時候已經講過,人有三魂,畜生只有一條生魂和一條靈魂。然而這隻貓的靈魂已經不見了,只剩生魂在強行掙扎,這也正是它病得這麼重卻還活着的原因。
色老頭說一般輪入畜道的魂魄在生命終結的時候都會迫不及待地重返地獄,期待下一輪轉世能轉入人道。而這隻貓竟然戀世不去,這實在很不尋常。色老頭問老人旅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黑影的。老人想了一下,說大概是從貓重病之後幾天。色老頭點點頭。然後樓上樓下地大致看了一下,說在這晃盪的只是些過路的小鬼。因爲這隻貓只剩一條生魂,導致旅館的陰氣變重,這就把過路的小鬼吸引過來了。只要在屋前掛上一面鏡子或八卦辟邪即可。
老人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那隻貓。那隻貓偶爾也會強撐着睜開眼睛看一眼老人。
無言中盡是眷戀和不捨。
色老頭嘆了一口氣,說這貓已經病入膏肓了,被困在這個裡給它帶來的只有無窮的痛苦與折磨。老人的眼淚一下就決堤了。他說這他也知道,但是貓不肯走他也沒辦法,總不能殺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