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飲完茶水之後,他刻意的清了清嗓子,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師父看,那眼神即嚴肅又認真,沉默數秒之後,他突然開口問:
“邵大師可否還曾記得我們那市中心一側的‘錦榮’大酒店?”
我和師父聽了都是一驚,心頭更是揪着疼,驚訝之色全掛臉上了,‘錦榮’大酒店,即陌生又熟悉的一個地方,說陌生是因爲哪裡曾經和我們毫無干系,說熟悉,那就是我們村老張叔家的婷婷姐被人害死在了那個地方,到現在這個案子仍懸而未破,逝者的冤屈尚未鳴,老張叔家一分錢的賠償款也沒有得到,沒人能給個公道,那個地方對我來說更是記憶猶新,不僅是因爲逝者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婷婷姐,也是我跟着師父第一次出活的地方,第一次和冤魂狹路相逢,第一次,反正,太多第一次了,那個地方實在太刻骨銘心了,回憶如潮,想起如花年齡就香消玉殞的婷婷姐,我的眼角竟然不知不覺的流出幾滴淚。
“這位小師父爲何哭了,沒事吧”我未做回答,只是轉過頭抹着眼角的淚,情難自已。
王靜之問候完我之後緊接着望了師父一眼,他看師父額眉緊縮,臉色凝重,令人傷痛的事不言自明。
“這次真是找對人”王靜之一拍大腿,長長的感嘆一聲,像是歷經磨難終於得到光明那樣,他摘掉眼睛顯得非常激動,雙手不停的揉着他那皙的面容。
“大師,靜之絕無上別人傷口撒鹽之意,我只是太激動而已”
師父擡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抱歉,師父寬厚的身子慢慢的靠向椅背,平靜的說:
“說說吧,你遇到的是何難事?”
“錦榮的老闆是個十足的商人,一直在我市商場上做得風生水起,事業如日中天,不知爲何他今年突然就出事了,他出事之後呢,他的酒店就被我買下來了,我接手之後,重新裝修了餐廳和客房,花了很大的代價,結果很少有人來,幾乎沒客源,酒店的娛樂部分我已外包,除了租金根本和我基本上沒什麼關係,走到今天,這酒店我實在是經營不下去了,如果那天關門大吉了,我一定陪個傾家蕩產啊,可是我非常不甘心啊,本來想,人到中年成就一番事業沒曾想落到這個地步”說道這,王老闆一個沒忍住,竟然拂面痛哭起來。
“靜之兄弟,你來的時候,我就看你不是一般人,能買下偌大的‘錦榮大酒店’,說明你也是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常言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堂堂的漢子哭哭啼啼不像個樣子,收起吧”
“大師,愚弟失態了,對不起”王靜之抹去眼淚重新帶上了眼睛,師父看他有些酸腐的樣子,突然笑了他一下。
“靜之老弟,你哪裡的情況我清楚,我早就知道他那酒店會幹不長的,你現在接手卻難以經營下去,其中的原因我倒是略知一二,但我只能給你解決一部分,不敢保證一萬啊”
“大師,佛家心性,慈悲爲懷,又以菩薩心腸行事,靜之的身家性命全寄託大師身上了”
“老弟,你又言重了,一切都會好的”
“借大師吉言,但願酒店能起死回生回來,到那時愚弟一定重謝,我要給這裡修條寬敞的公路直通鎮子上,好不好?”
“好,修路好啊,就憑你這份想要造福於我山民的善心我也得幫你”
“愚弟,說到做到,你們在場的都是證人,如果我做不到,我枉爲男人”
“老弟啊,其實,你哪裡問題也不算大,無非有個陰差陽錯的風水局,和一些髒東西而已”
“噓”王靜之突然把手指放到嘴角,像是示意師父小聲些是的。
“他們說,我們酒店鬧鬼”
師父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好像在笑他是個膽小鬼是的,我也跟着師父笑了起來,鬧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呢!看把他嚇得,沒它們我們師徒還怎麼吃陰陽先生的這口飯呢!這話雖是事實,但總歸是違心的,我們也希望每個人都能過百年,得善終!沒有一個意外冤屈的發生。
“大師笑了,看樣子是成竹在胸了,靜之在這裡先謝謝大師,謝謝,拜託了”
“成竹在胸不敢說,我當盡最大努力,你且放心吧”
王靜之見師父如此爽快的答應,他自己的心裡寬慰了許多,就像陰霾多日,天晴突然到來,不過看他的樣子像是有些疑慮,前面還一副書生氣的暢所欲言現在倒有些扭扭捏捏了。
“大師,冒昧的說一句,愚弟自認爲讀過幾年書,是個徹徹底底的無神論者,可自從接手酒店後,我怎能不懷疑自己內心的觀點”
“不要懷疑!你還是做你的無神論者,這些東西本和你無關,你信是因爲你現在內心充滿恐懼,我們信這個是因爲靠這個吃飯,你明白吧!”
師父這模棱兩可的話總是弄得人迷迷糊糊地,王靜之看了師父一眼,吞吞吐吐的說:
“沒聽明白”
“這世間本無鬼,信得人多了,也就有了鬼,庸人自擾之!”
“可我每次走在酒店客房的走廊的時候爲什麼總是感覺有人跟着,而且能感覺到它用好奇的眼睛看着你,你回頭,它就無影無蹤,好可怕的講”
“只要人心裡沒鬼,人世間的一切事情都會變得不再可怕”師父一語擲地,王靜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連忙說:
“大師,愚弟明白了,大師不僅是道行很高的陰陽先生,同時也是位哲學家,愚弟倍感折服”
“老弟,你雖然有求於我,尚不必如此擡高我,這樣只會拉遠我們的距離”
“是,愚弟,知錯了”
“你……我不與你講話了”師父真受不了他這般迂腐。
“二蛋,去告訴你師孃弄些菜餚,宴過兩位客人後,下午我們就去A市”
“大師,你太客氣了,也太善解人意了,我倆還真是餓了”王靜之馬上呈現出一副飢腸轆轆的感覺,想也是,他爲了酒店經營的事,肯定早已是好些天都吃不下飯去了。
師父很大方的‘呵呵’一笑說:“時值中午,備些粗茶淡飯的,何足掛口”
“謝謝,多謝”
師孃的賢惠之處之一就是能快速的做上一頓美味的大餐,這一點是我所認識的人當中無人可比擬的,你看這沒多會功夫呢,堂屋裡的餐桌上擺滿了各樣式的美味菜餚,儼然是個場面的大席,師父把王靜之讓到餐桌前,坐畢,我看他都感動的熱淚盈眶了,他謝完師父又特別的謝了師孃一番,我以爲他會大篇幅的誇讚師孃呢,什麼美若仙子,傾國傾城呢,不過這人還倒是挺有分寸,沒敢多講師孃一句話,不然的話,我想師父一定會踢爆他的蛋,開個玩笑,落座後,沒人喝酒,剩下的就是吃了,一通狼吃狼喝之後,王靜之執意要上山裡走走看看,這時節山裡並不光鮮,萬物早已凋敝,所謂‘世外桃源桃不紅,山裡山外皆成空’,讓人看了頗感淒涼,王靜之迎着寒風,任憑冷風吹亂了他的俊發,他還是欣賞了一番大山深處沒有皚皚白雪的冬景,看他的表情像是感慨頗多,這年冬,明年就是春,他也許是感受到的是一副欣欣向榮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