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恍惚間過去了一個星期,也就是朱鶯鶯喝農藥自殺過後的那一整個星期,萬幸的是她喝藥後發現的及時,才使得黑風口這位碧玉年華的年輕女子沒有香消玉殞,紅顏未薄命。
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爲,朱鶯鶯的父親帶着他的宗家族親男女老少幾十口子找上門來了,人家女兒來山根村見了我一面深夜返回家後就不明不白的喝藥尋死,幸虧發現的及時才撿回一條小命,他們家就覺得我對他女兒了做了傷天害理的事,造了孽,如若不然,一個女孩得受多大的欺辱委屈才能選擇一死了之,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覺得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是我欺辱強佔了朱鶯鶯的女兒身,他們一定是這麼認爲的,如果,不是這樣,她女兒怎會還有其它的理由自尋短見,如果不是我,她又怎會回家後變成那個樣子……不用多講了,就這一條誤會,就夠他們家把我置於死地的了,在農村,一個女孩的名譽遠比生命還要重要。
我至今仍清楚的記着,那是一個星期一的上午,時間也就剛過九點多點,如果不是我鞋子穿爛壞掉,回家換鞋,那個時間點我應該是在師父家的,但是,也正是這個巧合,讓我碰上了,纔有了接下來發生的這些事。
我回到家換好鞋子,我爹孃也收拾好農具準備下地耕作,我爹剛打開院門,兩輛三輪車吱嘎停到了我們家門前,上面下來怒氣衝衝的一羣人,男女老少的得有二十多口子人。
領頭的是一個青壯年,他先是問我爹,這是不是邵二蛋的家,我爹見這陣勢剛吞吞吐吐的說出是,他們便不由分說的一窩蜂似的圍上來把我爹打翻在地。
“你們,幹什麼,敢在這裡撒野”我掄起旁邊的鋤頭就像他們掄過去,他們‘哄’得一聲躲開,我又揮舞幾下鋤頭不料想就被那手疾眼快的青壯年搶了過去。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邵二蛋吧?”
“是”我坐不改名死不改性,我怕你們啊。
“還不錯的小夥,只可惜我妹看錯了人“
“你什麼意思”我有些雲山霧繞的。
“叔,你說怎麼辦吧”青壯年衝着人羣大吼道,這時人羣中走出一位年過半百的老男人,我慌亂中搭眼一瞧,口中便念出:“黑風口老書記”,不錯,他正是黑風口的老書記,也就是朱鶯鶯的爹。
“老書記,黑風口幫你平鬼之事你不加言謝,今日爲何上門來對我和我的家人拳腳相加”
“你……你還有臉說,我閨女被你害苦了你知道嗎”老書記說着,一手卻捂起胸口來,忍不住失聲大哭。
“鶯鶯,她怎麼了?”因爲此時的我完全還被矇在鼓裡。
“鶯鶯那天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啊?”我非常不解的問。
“是啊,你還問我,她來的時候還好好的爲什麼回去之後就喝藥自殺了呢”說道這裡,老書記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厥。
“鶯鶯,她怎麼會喝藥自殺呢?”我更是糊塗,實在想不通。
“因爲她傻,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看上你這畜生的,害的她差點就丟了性命”
“老書記,這一定是誤會了,鶯鶯她……”我話還未講完就被青壯年無情的打斷:
“誤會,哪裡來的誤會,如果不是你欺負了鶯鶯妹子,她怎會在見你那面之後晚上回家便喝下劇毒農藥敵敵畏呢?
“今天,讓你們全家死也死個明白,給我打”那青壯年指着我的鼻子出言惡毒,隨後,他身後的那一二十口中男女老少一哄而上把我們一家三口再次打到在地,我爹孃也許是聽出了其中原由,也或許他們真覺得我做了出格的事,他倆逆來順受猶如待宰的羔羊,任由這幫餓狼般的人羣拳腳相加,他們也不曾反抗,即便落在身上的拳點腳點多痛也不‘吭’上一聲,他們的以爲是,兒子做錯了事,當父母就應該提孩子承受!而那一刻我卻毫不領情,因爲,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懦弱,,膽小,甚至怕事,我們家這一輩子就該如此窩囊嗎?被人找上門打,卻不敢反抗,有時候,我真想有位勇敢的父親,他敢於反抗,不向不公平低頭。
“你們這些個孬種,有本事衝我來啊,有種別打我爹孃,衝老子來”
“你們這些個不要臉的,我沒有做對不起朱鶯鶯的事,不信,你們拉朱鶯鶯來當面對峙”
“你這畜生你還敢狡辯,如果,你沒有做對不起鶯鶯的事,她怎麼會……”朱鶯鶯她爹掄起巴掌狠狠的抽向我的臉,那叫一個火辣辣的疼,直到我疼得講不出話來。
也許是動靜鬧得太大了,左鄰右舍的老少爺們都驚動了,他們見我一家子被外村的人欺負都回家扛上鋤頭來給我一家子解圍,我前鄰居家的兩個愣頭青大哥居然抗出來獵槍,幾個身強力壯的哥哥叔叔把我爹我娘從施暴的人羣中搶了出來,他們怎肯善罷甘休,就這樣,黑風口一夥幾十衆人,俺們山根村幾十口的老少爺們,都是山裡人,民風同樣的彪悍,兩夥人羣先是對峙,隨後便打成一片打成一窩蜂,我那血氣方剛的哥哥舉起獵槍沖天就是兩槍,接着朝他們黑風口一方人的腳下就是一槍,打得人羣腳下飛沙。
“都給老子住手,老子打狼的獵槍是不長眼睛的,你們誰想死的就往前站一步”人羣一陣騷動,迅速分成了兩夥。
這時那個叫黑風口老書記叔的青壯年衝出人羣,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長刀,衝着我們這一方不停的揮舞,他同樣大罵:
“老子,是個屠戶,大能殺牛,小能宰羊,殺個人也算不了什麼”惡戰一下子焦灼起來,本是個人間的恩怨,這一刻卻演變成了兩個村莊間的惡鬥。
“那老子今天就跟你比比是我的槍快還是你的刀快”
我那脾氣火爆的鄰居哥哥填上彈藥拉上槍栓就瞄準了黑風口提着片刀的青壯年,這一槍要是打過去,青壯年不但會斃命,他黑風口的鄉民也會打傷一片,因爲我們這些山民自制的彈藥威力相當巨大,就跟散彈似的,只要傷就是一片。
千鈞一髮,只要黑風口青壯年再有過激的語言,我那鄰居哥哥血衝到腦子去一衝動扣動班級,真保不齊會出人命,那樣的話事情可真就鬧大了,幸好師父出現的及時,他老人家一下子衝上前去卸了鄰居哥哥的獵槍,一把摔到了地上,師父隨後轉身面對黑風口的一衆刁民。
“老書記,黑風口平鬼之事,我們師徒差點搭上性命,你們黑風口不思回報,卻上門來毆打我的徒弟,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師父義正言辭,厲聲斥責。
“興澤大師,你對我們黑風口的大恩大德我們黑風口的幾百鄉民銘記在心,感恩戴德,只是這畜生”此刻我還在他們手裡任由他們擺佈侮辱,他指着我的鼻子大罵:
“哎,興澤大師,你也知道,家女愚蠢眼拙看上了這畜生,小女執拗,我拗不過她,還託人來請你做媒,成全他倆,可知到了你們這卻沒了音信,上次小女來你們村找過他邵二蛋一次,誰知那晚小女回家就服下劇毒農藥,差點喪命,要不是搶救及時……如果,不是這畜生欺辱了小女,她又何苦尋死呢?”
師父聽了滿臉的驚色,老臉微皺,隨即說道:“老書記,這一定是個誤會,我徒弟二蛋不是這樣的孩子,再說,他還那麼小,他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
“誤會,什麼誤會?哪裡有誤會,小女那日來之前還是好好的高興的不得了,回去之後便尋死覓活的,你現在給我說是誤會”
“今天我就要打死這畜生,給我女兒一個交代!”朱鶯鶯他爹一隻手抓住我的頭髮另一隻手‘噼裡啪啦’便狠抽我的臉。
我那脾氣火爆的哥哥從地上拾起獵槍衝師父大聲嚷嚷:“興澤大哥,咱幹他們狗日的吧,咱山根村雖然窮,但從沒這麼被人找上門來的欺負過,你看二蛋兄弟被他們打成什麼樣了”
師父雖一下子攔下哥哥,但一時間兩夥人又開始劍拔弩張,大有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我爹怕失態鬧大,真出了人命,那樣的話對誰都不利,我爹卸下他作爲一個男人的尊嚴撲通一聲跪倒在朱鶯鶯她爹面前,我承認那跪下的是一座山,一家子的門面。
“都是我兒子惹的禍,要打就打我吧,請放過我兒子,俺們邵家砸鍋賣鐵也要補償你們”
看到我爹這樣,我的心都碎了,我撕心裂肺的喊叫:“爹,你快起來,我沒有做對不起朱鶯鶯的事,你快起來”他們越是見我這樣,卻毫不領情,那黑風口的青壯年一腳把我爹踹翻,我爹翻滾落地到一旁,隨後又爬回重新跪倒在朱鶯鶯他爹面前,青年揮舞起手掌便要打我爹。
“住手,不要再打了,都給我讓開”人羣外,響起一聲微弱的呵斥的女聲,人羣‘譁’的一聲散開,朱鶯鶯赫然站立在哪裡,她面色慘白,氣喘吁吁,臉上還帶着未乾的淚痕,她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站在風中顫顫巍巍,後來才知,那是她剛出院的第一天,當她知道她爹叫上人跑來山根村找事,她不顧個人安危,一連跑了很遠的山路找來了,怕的就是我被打……
“爹,請你放開二蛋”,她走近人羣中把我爹從地上扶了起來,輕聲說:“大爺,你何苦這樣”
“鶯鶯,你……爹,今天就爲你討個說法,不能便宜了他們邵家”或許朱鶯鶯她爹看見自己的女兒更來氣了,對着我又是一頓暴打。
朱鶯鶯衝上前來拼命的護住我,衝她爹大叫:“爹,這事不怪二蛋,是我一時想不開,和邵二蛋沒有半點關係,再說,我現在也已經想開了,求你放過二蛋吧”
“鶯鶯,他都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替他說話,你還護着他”
“爹,你怎麼還不明白呢?你再這麼鬧下去,不就真成二蛋欺負過我了嗎?以後女兒還怎麼嫁人”朱鶯鶯歇斯底里,隨後便大哭不已。
“鶯鶯,爹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女兒,今天,我不把這個畜生打死,我是不會罷休的”
“爹,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打二蛋,他沒有錯,誰讓我喜歡他呢,錯在我,錯就在我不該看上他,不該來找他”她還是拼命的護着我怕我被打,被傷害。
“朱鶯鶯,不要假惺惺了”我摸着嘴角流出來的血,是這樣想得:“如果不是你讓你爹找人來,我們也不會捱打,現在,被你們打成這個樣子,我爹給你們也下跪了,你們還不肯住手”
“你這個畜生,你還敢狡辯,如此的侮辱我女兒,我今天就算打死你也難以出了我心中的那口惡氣”朱鶯鶯她爹一巴掌掄過來,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我的鼻子上,只聽一聲脆響,我的鼻子塌了下去,頓時血流不止,再混上我嘴裡的血,活像個活死人。
我絕望,悲涼,我突然想起,王清玉的父母當時也找上門來鬧,服毒喝藥,尋死覓活,現在又是朱鶯鶯的父母,不打死我不罷休,我到底錯哪裡了,三番五次的,爲什麼都是我們家,讓全村的人看笑話,你朱鶯鶯如何嫁人,我邵二蛋還怎麼能娶個老婆,想到這裡我惱怒不已,血頓時衝到腦子裡去
“不就是是個死嗎,橫豎都是個死”我發狂似的大叫着,不知那裡來的力量,掙脫開人羣,我跑到置放農具的西屋裡找出了一瓶劇毒農藥——敵敵畏拿在手裡,重新衝回人羣,我拿着毒藥指着朱鶯鶯說道:
“朱鶯鶯,我喝下這瓶農藥,我們就兩不相欠了”我瘋掉似的對着天空哈哈哈大笑,凝着淚花,破碎這最後的傷心絕望
“你不喝下這農藥,你不是你娘下生的”朱鶯鶯的她爹還在罵我,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瘋掉了,中邪了,也許是認命了,我擰開農藥的瓶蓋,把毒藥瓶舉向天對着嘴猛灌,我娘慘叫一聲‘二蛋’便暈厥了過去,我師父手疾眼快打掉了我手中的藥瓶,可還是半瓶農藥下肚。
緊緊一瞬間,我的嘴裡,胃裡,腸道里……便灼心的疼,開始痙攣,渾身不停的抽搐,我不斷的咬緊牙關,乃至我嘴裡吐出白沫,我的意思還是清醒的,可當朱鶯鶯撲倒我身上大哭,我這才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