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沒教過我多少捉鬼的法門,但我知道鬼就是煞氣和陰氣,要麼破煞,要麼破陰。
公雞血陽氣重,殺豬刀殺氣重,一個破陰,一個鎮煞。
雞蛋則是我靈機一動自己想到的。
鬼嬰鬼嬰,自然是嬰兒化鬼,生雞蛋勉強也算是‘嬰兒’,而且雞蛋腥氣重,容易招邪,老一輩的農村,如果哪戶人家中邪了,找不到人解決的話。可以取生雞蛋,最好是那種孵化到一半的雞蛋,搗碎,裝碗中,放在中邪的人身邊。然後在地上插三炷香,再把中邪人的中指割破,滴一滴血到雞蛋裡。
農村人不知道這個方法叫什麼,只知道這樣可以把人身上的鬼引到碗中,然後把這碗雞蛋扔鍋裡蒸了,就成。
這方法十分邪異,聽說雞蛋蒸熟之後,這鬼就永世不得超生。因此老一輩的人都知道,不到萬不得已,都沒人會用這種方法,因爲容易遭報應。
我這也是在葉家村的時候,偶爾聽村裡的老人說過的,當時並沒當真。
現在想起來,也只有用這個方法了——先用雞蛋把鬼嬰引出來,再用殺豬刀跟公雞血幹掉它。
我和二狗邊吃西瓜,邊攔車,沒一會到了市醫院,一個大西瓜也被我倆消滅的乾乾淨淨。
昨天還下雨,今天就當頭烈日,二狗熱的直冒汗。
我問他要不要跟進去。他堅定點頭:“大白天怕個大西瓜。”
醫院其他地方已經沒有什麼好看的了,我已經確定出問題的是負一層的太平間,我現在琢磨,能不能找到鬼嬰的屍體,然後給燒了?
我把這事個二狗說,他哭笑不得:“除非家屬認領,否則誰能把屍體拿出來?除非你能給別人證明,真有鬼。”
麻痹的,我低聲罵,發現現在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想要捉拿鬼嬰,就必須把他的屍體燒掉;想燒鬼嬰屍體,就得像院長證明醫院真鬧鬼;但是要證明醫院在鬧鬼,就得把鬼嬰拿住……
我嘆一口氣。
那個鬼嬰異常聰明,到現在爲止,出事的大多是三樓的重症病房,唯二兩個出事的,一個是那個保安,另一個則是三樓的那個護士。
保安不用說,已經定性爲摔死的。然而那個護士?
醫院要是肯相信護士是被鬼害死的,他們早偷偷請人來看了……
“醫院領導肯定是覺得護士的死有些蹊蹺,但是醫院如果自己都承認鬧鬼的話,他們這醫院就沒法開了。”二狗仔細給我分析。
我點點頭,一時也沒轍,總不能跳到院長辦公室給他說:“你們這鬧鬼,我是來幫你的。”這樣我們遲早被打將出去。
我們愁眉苦臉,決定還是先去太平間看看,畢竟現在是大白天,應該不會有問題。
我們剛走到電梯口,突然有人在我後頭說話。
“小師傅,你就這樣下去啊?”
我轉身,一個大光頭站我後頭,他身邊跟着李智和李麗。
李麗衝我打手勢,我看不懂,倒是二狗好像懂了,他張口喊:“大師!”
大光頭看起來有些老,但臉上沒有絲毫皺紋,他穿着僧袍,雙手合十,咪咪笑着。
李麗拉我過去,偷偷給我說:“歸元寺的師傅!”
我一驚:“歸元寺的師傅?”
記得師傅給我說過,天下和尚,有本事的都不在廟裡,他們要麼苦修去了,要麼找地方唸經去了,歸元寺我知道,但歸元寺的和尚……
“歸元寺不早成了商業寺廟和景點?”二狗偷偷給我說。
這點我是知道的,歸元寺當中求來的一些護身符雖然也有些效用,但那些畢竟不是正規的,你想想看,歸元寺每天的人流量大到嚇人,幾乎每人出來,手頭上都拿着護身符,歸元寺當中的和尚哪有時間製作那麼多?
這些護身符大多是草草擺在菩薩面前供奉一陣,然後沾了些香火,效用比起我自制的聚陽符護身符強的有限。
那老和尚見我們不信,輕輕一笑,也不解釋,只是說:“小師傅,現在最好不要去下邊,隨我去見一趟院長吧。”
我和二狗將信將疑,李麗拉我過去:“真是歸元寺的師傅!”
我們無奈,只好跟上去,這老和尚大搖大擺,直接去了院長辦公室。
院長也是個老頭,老和尚雙手合十,說:“施主,年初見過,別來無恙。”
院長先是一愣,接着喊:“您怎麼來了?”
“你們院裡有事發生吧。”老和尚直入主題。
院長猶豫了一會,看了看我們,我們識趣的退出來。
“他是……”我啞口無言。
李麗尷尬笑着:“我們去了歸元寺,李智帶我走錯路了,在附近饒了半天。後來好不容易找到入口,由於人太多,我們順着人流被擠到了一個佛堂裡,然後就碰到老師傅了……”
我還是有些不信,和尚不比走江湖的,他們的本事除了長年累月唸經積累下來的‘願力’之外,就只能靠苦修,歸元寺這種景點寺廟,真正能靜下心來念經的有幾個?
就算他們能靜下心來念經,也沒有這個環境。
歸元寺我去過,香火確實旺盛,那煙大的能薰的人睜不開眼,雖然也有兩個地方不讓進,特地保證了清淨,但我還是不大信。
數分鐘之後,院長送老和尚出來:“我一定讓全院配合您。”
老和尚告辭,帶着我們下樓,沒一會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跑過來,喊:“大師,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叫我小黃就行了。”
老和尚雙手合十,微笑:“那就勞煩小黃施主了。”
有了黃醫生的帶路,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太平間,不過並不是乘電梯下的,而是直接走的樓梯。
我問老和尚爲什麼,老和尚輕輕笑了笑:“電梯狹窄聚陰,從電梯走,相當於從鬼門關走了一個來回,等你下到底下,就不知道會看到什麼了。”
我心臟狂跳,李麗一直扯着我的衣裳,李智神情也有些緊張。
如果沒記錯的話,樓梯是死過人的,那個保安就死在這裡。
路雖然被封了,但有黃醫生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到了負一層,我依然能感受到負一層的寒意陣陣。
二狗更不用說,冷的直罵娘。
“大師接下來該怎麼辦?”黃醫生問。
老和尚晃了一圈,然後原地站着念起經來。
四周偶爾有人走過,神情哀傷,都是來認領屍體的,見到有和尚唸經,他們眉目間的憂傷才淡了一些。
“醫院這麼好,還請人來幫忙超度。”幾人小聲說着。
老和尚毫無所覺。
我苦笑,這羣人要是知道這裡現在是什麼處境,肯定立刻就得哭出來。
老和尚唸了一會經,反正我是沒感覺出有什麼作用,只是覺得他念經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
大概半個小時候,老和尚睜開眼睛,帶我們回到了一樓,說:“黃醫生,剛纔勞煩你了,我晚上再來一次吧,到時候估計還要麻煩你。”
黃醫生連連點頭,然後送我們出了醫院。
這時候才下午三點。
“女施主,你把這個護身符拿好,能保你平安。”他摸出一個護身符,遞給李麗,“女施主就先回家吧。”
李麗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頭接過護身符,帶着李智走了。
然後老和尚轉頭笑眯眯看着我:“小師傅叫蔣三正?”
我一愣,他怎麼知道我。
老和尚從袖中摸出一封信,遞給我,讓我看。
“我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這是師傅寫的?!”我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