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越來越黯淡,黯淡的日光裡卻有一個長長的身影在不停地奔跑,那是一個高大得出奇的人,因着身高,他跨出的一步足足是常人的兩步,所以行動的速度自然也是常人的兩倍。
他的身影來到後面馬隊的時候,那個馬隊的頭領試圖要阻止他,當然他們真正的頭領宇文強已經在不久前死莫名其妙地死了,所以他這個副頭領自然名正言順地當上了新的頭領。
“站住。”新頭領姓黃,長着一頭黃髮,所以人們都習慣叫他黃毛,這是原來的頭領宇文強給他起的雅號,儘管他一直很拒絕這個不雅的雅號,但身爲別人的下屬又能怎麼樣呢,好在他的手下們現在暫時忘了這個稱呼,黃毛還是挺滿意的。
第一次對人發號施令,黃毛感到很爽,可是對方卻一點也不買賬,那個高大的人依然行色匆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並且還完全不把我們的頭領大人當回事。
“嗨,我說,軍爺,”
“什麼?”他居然叫我軍爺,難道他就沒有看出我的盔甲是特製的嗎?亮銀色!真是太過份了。
那個人徑直說:“請問你有看到我女兒嗎?我女兒她很好認的,圓圓的臉,雪白雪白的,一對大大的眼睛,一笑兩酒窩,你見過沒?”
“誰看見你女兒了,老頭,別在這鬧騰了,你再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讓人……”黃毛盡力想讓自己的語氣文雅一點,“讓人送你上西天。”
“嗬,這麼厲害呀,我只是來找我的女兒,又沒犯法,你憑什麼送我去你那。你自己惦記着那兒,就自己去吧。”這老頭可真狠的,居然罵人不帶髒字。老頭揚揚手中的長棍,大聲喊起來,“芸兒,你在哪啊,老爹來接你回家啦。”硬是沒把趾高氣揚的黃毛當回事。
黃毛被擱在一旁,大爲光火,他抽出腰刀,“唰”地砍下,嘴裡大喝,“不識擡舉的東西。”老頭很隨意地把長棍擡了一下,一下就夠了,黃毛的腰刀與長棍略一接觸便不再聽從黃毛的控制,高高地飛了起來,並且還極其地不配合,不但把他的鼻子砸得走了型,更是把高貴的身體也帶到了馬下。
老頭的腳步一點也沒有受到一點影響,依然大步如飛地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不停地喊,“芸兒,芸兒,你在哪,老爹來接你回家啦。”
黃毛惱羞成怒,從地上一躍而起,也顧不得他新頭領的形象,連身上的沙塵也忘了撣掉,衝着老頭的背景聲嘶力竭地大喊,“快,殺了這個老混蛋。”至於這口令是否文雅那就更當別論了。
馬隊的漢子立即拔出長刀,長刀在夕照中閃閃發光,那是一種讓人心膽俱寒的光,任何人都不能無視這一片讓人心寒的光。
然而老頭的目光中有的只是輕蔑,他右手提着長棍,輕輕一旋,奇蹟就這樣出現了,馬隊的漢子發覺自己手中的長刀已經排着長隊遠遠地飛到了左邊的山上。
然後,是下一撥的長刀,一樣映射逼人的寒芒,像宿鳥歸林一般也投入了山中。
然後,老頭的腳步更快了。
他就這樣毫無滯泄地向前走着,就像是行走在空曠的原野上。
馬隊的漢子們驚呆了,也更加地惱怒,這時候就體現出了他們平時訓練時的那股狠厲之氣。他們不等黃毛髮號施令,便自覺地變換隊形,由一字長蛇變成三花聚頂,三人一批連番向老頭髮動衝擊,這樣的效果非常明顯,老頭前行的步伐明顯減慢。
老頭咦了一聲,“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你們的頭領呢?叫他出來和我說話。”這口氣明顯是居高臨下。
黃毛這時候頭腦忽然清醒過來,“這不是你應該問的,我只能告訴你的是,凡是進入我們隊伍的,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死。”
“哦。”老頭很感興趣地問,“還有一種呢?”
“那就是投降。”黃毛說的很乾脆,他從來沒有這麼幹脆過。
“可我相信,我還有另外一種選擇,那就是我走我的路。我還要去找我那寶貝女兒,實在沒時間和你們磨蹭,不然還真想見識見識你們的三花陣到底練到了第幾重境界。”
老頭說走就走,長棍在地上一柱,“嗖”的一聲已經跳出了幾重包圍。可是後面依然有三把長刀迎面砍來,老頭長棍輕拔,剛擋開前面的,左面的右面的六把刀更快地向他招呼過來,刀風冽冽,竟然都是好手。
老頭暴喝一聲,“來得好!”棍交右手,擋開左面的三把刀,右手輕揚,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法門,右邊的三把刀竟然互相撞在一起,嗆啷一聲,三把刀全部從中折斷。說時遲,那時快,後面的三把刀也已砍到,老頭身軀一扭,三把刀擦着他的衣角砍了個空。
九刀剛過去,又是新的一輪攻擊,中間幾乎沒有一絲間隙。
老頭點點頭,“你們的三花陣已經達到了第七重,嘿嘿,老夫勉強還可對付,如果到了第八重,我就自顧不暇啦。看來老夫還是低估你們了。自然要玩真的,那我就好好陪陪你們耍耍。”長棍舞動,霎時風起雲涌,哪裡還看得見老頭的身影。只聽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長刀紛紛斷折,散落一地。
老頭一路向前,叮噹之聲便一路歡歌,煞是動聽,然而就在此時,叮噹的悅耳聲中忽然揉進一種更加悅耳的叮噹聲。
那是北方狂風中夾帶的一絲飄渺的琴音。這琴音是那麼的悅耳,那麼的動人,在琴音剛飄入馬隊的一瞬間,漢子們揮舞的長刀明顯地變慢了。
那是一種攝人心魄的魔音,準確地說,是天籟魔音!
這聲音老頭只聽過一次,一次就夠了,因爲一次就讓他終身難忘。
老頭的長棍忽然像瘋魔一樣狂舞起來,所向辟易,眨眼的工夫,他的面前已經倒下一大片。“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我要去找我芸兒,琴魔,琴魔你等着,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的。”
沒有人原意和瘋子正面抗衡,何況這個瘋子還是一個絕頂的高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這麼美的琴聲,還有這麼美的歌聲並不是隨便能聽到的。當然歌聲是伴着琴聲剛剛纔傳來的。
所有人都陶醉在琴音歌聲中,只有這個老頭例外,因爲他恨這琴音,
更恨這個彈琴的人。
沒有了馬隊的阻攔,老頭的行動快得不可思議,他很快就把這羣馬隊遠遠地甩在身後,很快他就看見了前面一支更大的隊伍,他來不及思考爲什麼在這裡會出現這麼多裝備整齊的隊伍,他只有一個目的,抓住琴魔,讓她交出自己的寶貝女兒。
靜,當琴音與歌聲消失的時候,天地間的一切彷彿都沉寂下來,空氣中充斥着濃烈的血腥氣,這種氛圍正是老頭以前經歷過無數次慘烈戰鬥結束後的那種空曠的感覺。那是一種連野獸都不敢正面的場景。
老頭在西域和蠻人交戰時的情景又一次在眼前閃現,那分明是錯覺,卻爲什麼會如此真實。他把長棍握得更緊了,他知道即將出現的是他今生最強悍的敵手——琴魔。
在老頭的潛意識裡,琴魔應該是一個比他還要高大魁梧,有着一副猙獰面目的威猛巨人,所以當他的目光鎖定在如玉身上之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一個絕頂美麗的女孩,老頭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女兒在她面前沒有一點光彩可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樣一個絕色女子爲什麼要擄走帝國八大美女,她究竟想幹什麼呢?
如玉緊緊抱着蕭雷,一步步向前慢慢走着,她的步伐已經不再靈動,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那遙遠的地平線,那裡沒有風,沒有云,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她就要帶着最心愛的人走進那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也許那裡纔是他們愛的歸宿。
然而,一個高大的身影還是擋在了她面前,在老頭的長棍舉起的一瞬間,風,又一次開始無情地咆哮起來。
如玉看也沒看老頭,“走開!”她的聲音沒有一絲色彩,卻充滿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老頭的腳步微微顫動了一下,但旋即更加堅定地站在原地。“琴魔,你這個惡魔,別以爲人人都怕你的天籟魔音,告訴你,現在你那狗屁魔音對我一點用也沒有,因爲,我已經練成了靜心禪功,哈哈,今天你要爲你的所作所爲付出應有的代價。”老頭的聲音異常的宏亮,在狂風肆虐中依然傳出很遠。“琴魔,你還我女兒!”
如玉喃喃地說:“你女兒,你女兒是誰?”
“我女兒就是一年前被你用天籟魔音擄走的李芸。”
李芸,南朝最有活力的美女,難道這個老頭竟然是李將軍李保國?布氏兄弟雖然常年在外,但李將軍的名頭卻是如雷貫耳。馬隊裡也出現了一波動,黃毛心裡難免有一些感慨,難怪自己輸得這麼慘,遇到這麼一個厲害角色,雖敗猶榮。
“哦,你是說芸兒吧,她很好啊,你幹嘛要找她,我現在要和我的阿雷哥哥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不然我可以帶你去見她的呀。”如玉說得很輕很輕,生怕驚醒了她懷裡的阿雷哥哥。
“呸,你今天就得帶我去見她,否則你哪也別想去。”李保國的長棍就橫在如玉面前,若不是他見如玉弱不禁風的樣子,早就劈下去了。
如玉把嘴附到蕭雷的耳畔,“阿雷哥哥,現在有人不讓我們走,你說怎麼辦,哥,你說話呀,玉兒全聽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