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升階的過程終於沒有什麼驚世駭俗，恰如當初他在登海市岸邊憑欄眺望時，古井無波，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只不過，如今把《天地十問》修到真·完美的他水到渠成有點猛。
他這不是渠，是奔流到海不復回的黃河。
重新入定打坐之後，沈崇再度將所有心思放到體內靈源之上。
若說過去他看待自己的靈源是霧裡看花，怎麼都瞧不真切。
這一次，當他再去“看”時，卻發現原本遮住視線的雲霧不見了。
一切都變得更加清晰明朗，彷彿觸手可及。
可如果非要他用語言文字去形容靈源，他做不到。
他只知道這東西客觀存在着。
靈源彷彿是他自身的一部分，又彷彿另有生命。
靈源彷彿擁有屬於它自身的智慧，但這種智慧的本身，卻似乎又是屬於他沈崇本人最底層的潛意識的組成部分。
如今他已經練到可以隨時用意識控制自己的心腦血管，但對普通人而言，他的心臟爲什麼會跳動，舉手擡足時是哪一段神經在發送訊號，是哪一部分肌肉在收縮釋能，這同樣是明知道正在發生，卻就是不知道怎麼去看懂，怎麼去形容的狀態。
曾經沈崇覺得自己的靈源會“唱歌”，現在他知道那不是在“唱歌”，那只是自己的錯覺，是永恆顫動的靈源帶動了自己身體共振，進而在自己的意識裡形成了一種極其舒適的感受。
變強，是一個緩慢而又循序漸進的過程。
哪怕不出去與人拼死拼活，只要能感受到體內洶涌澎湃的力量，那種握緊雙拳之際由力量帶來的更強烈的安全感，依然可以讓人感到由衷的滿足與沉迷。
這種愉悅感的強度甚至遠超過掙到大錢，掌控權力。
畢竟，所謂的權力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只是個笑話。
每個靈能者與妖怪在內心深處都會存在着持續想變強的衝動，這幾乎等同於世間生命種族繁衍的本能，是被刻進基因深處的原始衝動。
嗯，除了樑仔。
“老大你可真變態，哪有你這樣測試自己靈源的。”
辦公室裡，樑仔靠坐在沙發上，勉強像人那樣試圖翹起二郎腿，但又差點意思。
沈崇別他一眼，“讓你掐表就掐表，你別瞎咧咧。”
等樑仔坐正，沈崇這才深吸口氣，右手拿消過毒的美工刀輕輕往左手指尖劃拉而去。
切口準確，力道控制精準，一個再標緻不過的長兩釐米，深四毫米的傷口出現在他左手上。
自從第一次不小心剛好切出這種傷口之後，這個程度的傷口已經成了他自我測試的標準數據了。
與此同時，樑仔開始計時。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沈崇手指上的傷口以近似於抽刀斷水水更流的狀態迅速閉合。
“好！”
他一聲大喊。
“十六秒零一！”
樑仔跟着大吼。
沈崇呵呵直笑，分外滿意。
還記得剛重生過來時的那條傷口，用了大約三分半，也就是二百一十秒才痊癒。
如今提升到玄級二品之後，竟然只要短短的十六秒。
當初他參加新人全國挑戰賽時，手曾經斷過一次，又重新長了出來。
那時候長好些天才只是一隻小麻桿，辣眼睛的袖珍版小爪子。
如果不是臨戰升階，他恐怕得以獨臂男的身份打完整場挑戰賽，並最終敗落。
當時他手臂恢復的準確時間需要十四天半。
可如果今天他再把手給玩沒了，只要營養供應跟得上，那麼他只要兩天又七個多小時就能長出全新的手臂。
再做完這測試，沈崇看時間不早，拍拍屁股走人。
至於基地裡設施設備的接通及調試，各項基本工作的安排？
有林達禮這個出自京平總部科信部的資深研究員牽頭，還需要他沈哥去從頭到尾重新學嗎？
知人善用，是爲領導本色！
等他又走到潤雅苑門口時，已是夜裡九點過，出乎意料的是飯桌上竟用恆溫鍋擺了滿桌菜。
“回來了？”
剛帶着欣欣洗漱完畢的林知書從樓梯口探出腦袋來問道。
沈崇點頭，“對啊，今天你沒加班？”
林知書聳聳肩，“哪有每天都加班的，你怎麼看起來這麼累？桌上有飯，應該還沒冷，你直接吃吧。”
兩人簡單的交流，就像任何一對正常的夫婦。
三口並作兩口吃下飯，沈崇到底還是個不太適應等別人伺候的選手，自顧自的把碗給洗了才上樓。
他跑林知書的臥室門口探頭探腦，裡面母女倆正在講故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林知書往門口瞟一眼，“鬼鬼祟祟的做什麼？你來哄你女兒睡覺，真是要翻天了。”
沈崇這才趕緊進來，照例安徒生老前輩走起，欣欣迅速入睡。
隨後他想了想，在林知書“你猜錯就會死”的目光下，乖乖縮進被子裡。
“蔣姐今晚不在家嗎？”
沈崇問道。
林知書點頭，“蔣姐出差了。”
“那你這兩天豈不是會很忙？白天你會比較多事吧？不然這幾天就我帶欣欣。”
“你倒是會體貼人了。”
“那是當然。”
“但你公司的事情不會犯難嗎？你不是纔剛剪綵嗎？”
“嗨，不就是因爲纔剛剪綵，所以我才能比較閒。我都用不着去公司，就拿着電腦在家裡幹活一樣。”
林知書沉吟一下，“那行，我把欣欣那些課程的老師都請到家裡來，也省得你帶着她老看電視。”
沈崇表示不置可否。
孩子媽卻又說起另一個事，“對了過幾天你怕是還得參加一次剪綵。”
“什麼事？”
沈崇迷惘，心裡咯噔咯噔直跳，莫不是孩子媽知道了自己研發基地的事？
“升欣外國語學校馬上開學了啊！你該不會連這事都忘了吧？這可是開學典禮暨集團成立儀式一起的，你不去？”
沈崇直撓頭，“我在升欣教育集團裡又沒股份，去剪綵沒必要吧？”
“沒必要纔怪，你現在好歹也是知名企業家，你不來幫你女兒的學校撐個場面嗎？”
林知書拍了他一下。
沈崇覺得這簡直多此一舉，以前林知書可不是什麼好面子的人，都不知道她最近怎麼了。
“欣欣會作爲學生代表上臺發言，懂了嗎？如果你在，她的膽子會大一點。欣欣快六歲了，是時候培養一點應對大場面的經驗了。”
“喔喔喔！”
孩子媽這樣解釋，他就秒懂了。
這，就是萬惡的上流社會。
看看人家怎麼教育子女的！
這還沒到六歲，就有十億級的集團公司剪綵來鍛鍊大場面能力了！
欣欣的起跑線，就是人家望塵莫及的人生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