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喜,還不趕緊去侍候着?!”見萬喜仍愣在一旁,林婉斥了聲。
萬喜有些恍然的點了下頭,急步跟了進去。
林婉輕輕的嘆了口氣,今夜,如前幾日般,他留在凝雲閣,凝雲閣設下薄宴,邀的都是新封的幾人,本與她無關,如今的他是皇上,是一國之君,雖心繫殷灼顏,但亦有爲皇家開枝散葉的責任,而且是他所願,她又如何能去幹涉?
卻不知,萬喜匆匆趕來,請她一定要拿個主意,說的是今夜好像有些不妥,細問一下方知這幾日他雖是在凝雲閣,卻只是一個幌子而已,又逢尤回瞧見太后跟前的英姑姑暗下送來壺酒,而他,喝得不同尋常的醉。
隱隱猜得太后之心,但她真的無法坐視不管,如此這般,他去凝雲閣就不過只是一個藉口而已。當她僵硬着身子,繃着臉,自怨恨的目光中攙扶他出了凝雲閣,心中的懼意擴散到每一寸肌膚,這,是與太后的對抗啊!
萬喜的疑慮沒有錯,甫離開凝雲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迷失心性般,將她擁入懷中。
她不想再見他如此折磨、如此爲難,在他肆虐着她的脖頸之時,流着淚說了一句:“皇上,我不是殷灼顏,她在景仁宮等您!”
他,果真放開了她,迷醉的眼看了她好一下,而後是匆匆找了個地,將他自己浸入到那冰冷的水中。
他清醒不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淡淡說了句“謝謝”,而後,直接奔向景仁宮。
林婉苦澀笑笑,深深看了眼景仁宮緩緩關上的殿門,其實,她的心一樣會痛,但與其讓自己看到他的痛、他的後悔,那麼她會選擇只讓自己痛。
“皇貴妃娘娘。”身後的尤回輕輕喚了一聲:“小的送您回觀雲殿吧!”
她笑着點點頭,是該回去了,會有許多的事需要她去應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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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灼顏怔怔看着他,一身溼漉漉,水,一滴滴,自他身上掉落,嘴角動了動,紅脣卻久久未吐出一句。
“該死的女人!”蕭涼宸狠攥了一下拳,真的想好好的教訓她一頓,她就那樣,光着腳丫,披散着長髮,又是隻着了一件單薄的衣裳,站着一動不動。他深吸口氣,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攔腰橫抱起她,一掌就着她臀部,“啪啪”打了兩下。
她完全愣住,而後臉熱辣辣的紅了,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委屈萬分:“你打我?!”
“你覺得不該狠狠教訓你一頓嗎?”他擡起手,掌滯在半空,卻再也不忍拍下去,那樣委屈的表情,讓他的心痛了起來,而後又懊悔起來,若非因她,今夜又怎會有那麼一出。
殷灼顏不滿的掙脫下來,斜眼瞪着他:“皇上該教訓的該是自己吧!三更半夜,一身溼淋淋的闖進來,還莫名其妙的打我的,我的……”
她再難啓齒,憤憤的別過頭去,募地又噔噔走到牀前,扯上錦被,朝裡躺着。
蕭涼宸揚揚眉,嘴角勾了一勾,沒再說話,折身出了殿,不多時再返回內殿時,已換下了溼冷的錦衣,披了件單衣。默默看着輕紗帳下的她,身體失去冷水壓制,又處於如此暖馨的內殿,加上她那無辜的招惹,騰起的變化再也無法漠視。
此刻,他不想再去多想其他的,他只知道,今夜,有一些事遠遠比那些來得重要些。就着她的溫暖躺了下去,一手摟住她的腰,容不得她撤退:“翩兒,乖一點,別折磨我,我不會傷到皇兒的!不然,我真的不知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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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何況將自己搭進去呢?您一直如此付出又得到了一些什麼?她有皇上的庇護,您呢,沒有什麼可依仗。”嫣兒輕聲抽泣着,小心翼翼替她擦着藥。
林婉緩緩閉上雙目,昨夜,尤回送她回觀雲殿,只半路,讓尤回退了去,當自己回到觀雲殿,像是預料中的那般,顏茹竺怒氣衝衝的出現在她面前,二話不說,上前重重摑了幾巴掌:“別仗着你有幾分聰明,就與哀家做對,哀家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
任憑怎樣的奚落、怎樣的怒罵,她始終不還口,直到顏茹竺氣沖沖而去。
尤回不愧是老宮人,世故圓滑老練,明則送她回觀雲殿,實則只是爲了臨走之時送她一句話而已:“皇宮,畢竟不比普通人家,後宮生存之道是本很厚的書卷啊!皇貴妃娘娘,您也該爲自己好好想一想了。”
瑨王府、皇宮,從未想到自己的命運會因那一日而改變,得罪蕭晴,她,從此再無任何可選擇。
林婉瞧了瞧鏡中的自己,徹夜敷藥,臉上的紅腫消退不少,兩眼卻疲憊無神,若非今日蕭羽大婚,她寧願選擇留在觀雲殿,奈何,他早前有旨,授她權宜操辦蕭羽和冉慕蕊婚事,他信得過她,而她,又能去信得過誰?
整裝出了觀雲殿,方出內庭,便遇文季遙迎面而來,微微欠身:“文將軍!”
文季遙點點頭,目光落在她臉上時遽然收回笑意:“怎麼了?”
她悠悠一笑:“謝文將軍關心,有些上火而已。”
文季遙沉默片刻,未再追問,只叮囑了一句:“萬事小心!”
眼眶一熱,林婉強定住神,微頜首,溫聲告退。
回頭看了眼她的背影,文季遙自嘲的搖搖頭,深吸口氣,徑直往宣政殿而去,宣政殿中只見常笑,未見他人,疑惑的皺起眉,常笑已道出原委:“皇上昨夜在景仁宮歇下了,怕是還需一些時辰方能到宣政殿。”
他笑了一笑,找了個位置坐下:“總是這般反反覆覆的折磨自己,到最後又是自己先投降,這世間,情到底爲何物啊,真讓人琢磨不透!”
常笑看了他一眼,幽幽吐出兩個字:“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文季遙懶懶閉上雙眸,眸底閃過她微微紅腫的臉,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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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瞼動了動,依偎在他懷裡的殷灼顏漸漸清醒過來,稍稍移動身子,立刻感到又驚又羞,兩人的親密接觸讓她好一陣不自在,擡眸瞥見一雙戲謔的雙眸,不滿的撅起脣。
蕭涼宸笑笑,素淨的臉留着一些淡淡的紅韻,將那麗靨襯得益發誘人,略俯頭,輕聲在她耳邊道:“翩兒,累了麼?”
她的秀靨又泛起一片暈紅,含羞緊閉着雙眸,再也不敢睜開來。
嬌羞麗色令他心神一蕩,又不敢再造次,啃了她的臉頰一口:“今日你就在景仁宮好好歇一歇,五弟的婚事需由我主持,會有些忙,晚上等我回來!”
她蹙了蹙眉,聽見爽朗的一聲笑,身邊的溫暖已離開,隱隱聽得前後一陣的忙碌腳步聲,她始終未睜開眼,迷迷糊糊中又睏乏的睡了過去。
凝視着恬淡的睡顏,蕭涼宸脣畔勾起一絲笑,吩咐了雨竹、冬蓮幾句,出了景仁宮。
“皇上,文將軍和常將軍已在宣政殿候着!”尤回一見他,快步迎上前去。
他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看了一眼尤回:“尤回,你替朕前往長羲宮辦件事!”
這?!尤回遲疑起來,機靈的他自是猜得出這件事爲何事,只是,確確實實難辦啊!
“辦不好,你自己準備準備刑杖吧!”蕭涼宸扔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尤回思量了好半晌,搖頭嘆了嘆氣,領着幾人往長羲宮而去,當英姑姑被帶到跟前時,一時感慨萬千:“你我相識已有三十餘年,深諳後宮之權術,此乃皇上的意思,若非念在你侍奉太后多年,皇上定然會摘了你的腦袋。領杖吧!”
英姑姑笑了一笑:“謝尤公公手下留情!”
“太后那頭,你也多琢磨琢磨些門路,何必讓我們自己爲難自己呢?”尤回擡手示意執杖的內侍動手:“看着點,英姑姑可是太后的人,動手別不知輕重!”
一句話下去,十杖畢,英姑姑倒也沒往死裡去,仍掙扎着向尤回謝禮:“謝尤公公!”
“好自爲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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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雪雙手抱着,斜倚着圓柱,看着蘭心細心的侍候着她起身,冷嗤道:“是不是在每個男人面前,你都不遺餘力的去承歡?”
殷灼顏臉色遽然一沉,冷聲質問:“你是何意思?”
“還需要我點明麼?”她笑哼了一聲:“圍繞在你身邊的每個男人,都捨不得放手,若非你給了他們甜頭,他們又怎會對你難於割捨?我真的想不通,陛下怎會對你這種女人念念不忘?”
“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向雪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就出了殿。
蘭心垂下頭,吞吐道:“向雪只是一時口不擇言,不是想要惹你生氣的。”
“別跟我再提她!”殷灼顏噔噔出了殿,瞥了眼殿門口立着的冬蓮,粗聲問道:“亦兒呢?”
“小公主待不住,綠萍和雨竹領着小公主出去轉轉了。”
綠萍?!她蹙起眉,往外走了兩步,又是一陣心煩,折轉身又回殿,躺了下去。
蘭心默默的守在一旁,心頭憂着她會煩躁,又擔心着向雪折騰出一些麻煩事,好一陣坐立不安,躡步出了殿,喚來冬蓮侍候着,獨個找向雪去。兜兜轉轉找了好一會,不見向雪的影子,暗暗嘆了口氣,正想返身回景仁宮,向雪冷繃着臉出現在她面前:“你找我?”
蘭心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忙點了兩下頭。
“怎麼,你是想爲你的主子說好話?”向雪睨了她一眼,涼涼的問道。
她沉默了一下,咬咬脣道:“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是不是那種人,大家心裡明白的狠,我不是非要跟着她,只是陛下的命令,我不會拒絕。隨她睡在哪個男人的懷裡,與我無關!她不願意見我,我還不願意看到她呢!”
“你,你——”蘭心望着她的背影,氣得跺了兩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