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當初真的是怕妹姬太傷心。因爲他們已經生了兩個女兒了,妹姬因爲母親際遇的緣故,無比渴望有個兒子。好不容易生了卻死了,鄭怕她太難過。所以他抱了男孩進來,卻狠心的把那個小女孩關進地牢。他封了所有的口,讓所有人包括那個孩子都以爲他是嫡出。可是……他唯獨管不見的是歲月……和那個一直沒對妹姬死心的哥哥……”
“事情,最終仍然是讓那個男孩子知道的。他怕幼弟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他殺了弟弟。他知道母親若是知道他的來歷,會容不下他,所以他引誘妹姬聽到了他和父王的對話。”
“果然!妹姬氣瘋了!她捅死了鄭,卻被他養了十來年的孩子以軾夫的罪名,燒死在了廣場上。”
“第一世的妹姬,死在了她三十八歲的時候!”
“那……還有第二世?”應該是這樣吧?否則朱雀不會用這樣的話來說。
“是的!還有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每一次的重生,妹姬都奇異的累積着記憶。她記得所有前生的一切!然後,一次又一次的眼睜睜的看着,她精心挑選的丈夫總是會和她那各種來歷的妹妹搞在一起。背叛,偷情,軾子,最後……殺了她!”
“每一世都是這樣!每一世她都無法逃脫!哪怕最後三世裡,她一丁點都不愛她的丈夫,也依然無法逃脫這樣的宿命
!”
“她氣死了!在豐都,問英羅這是爲什麼?”
“然後,英羅告訴了她。這是一個仙人的意願!那個仙人要她生生世世都被心愛的人背叛和傷害。他要她世世痛楚,永不解脫!”
“這人也太黑了!”朱璃真是……“哪位啊?哪位神仙這麼神經啊?妹姬招他惹他了?他這樣也太缺德了吧?這乾的什麼事啊?天庭就沒人管嗎?你們那個豐都城不是講究世情輪迴,恩怨分明的麼?咋碰到這事就沒人管了?”
朱雀挑眉,看她:“難道,你猜不出是誰?”
這……朱璃想了想,捂住了自己的嘴:“難道……難道……難道是那個哥哥?”
朱雀冷下了臉,點頭:“是他!那個哥哥意外得到了修仙的法門,執着和不擇手段,讓他修行進步神速。他闖進了地府,制住了英羅。強制他安排了妹姬的一世又一世。”
“就沒人管麼?”
“誰來管?天庭?”朱雀站起,放聲大笑:“這世上哪來的天庭?你們人間傳說的那些故事早已經是幾十萬年的傳說了。神滅了!人世間唯強而已。修真者忍受所有的寂寞苦楚,無非求的就是脫離人間道,遨遊世間,無拘無束。而一旦他們大道得果。又怎麼將世間萬物放在眼中?”
“那你呢?你是幹什麼的?你不是掌管人間生死的麼?英羅是你的手下吧?他讓人欺負了,你都不管?”正義啊道德啊法律啊什麼的,講了也白講。那些空洞洞的大白話,說了有個屁用?可是讓人踢上門去,打了自已的小弟,這總不是外事了吧?這總能管了吧?”
朱璃覺得自己這次說得絕對沒錯!
卻不想這隻破鳥居然噗哧一下笑出來了:“掌管人間生死是我的職責,可事非公正卻並非我的轄域!那是狴犴的事情。”
“狴犴?”這名字咋這繞口哩?朱璃想了半天才終於想起這位是誰來了:“龍生九子中的一個。那個總呆在公堂大門口的東東,是不是?他管這塊的麼?既然是他管的,他爲何又不管了?”
“因爲……他已經絕跡人間幾萬年了!”朱雀說這話時,是揹着朱璃說的
。她看不到他的模樣,卻平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什麼神獸不是與天地同壽的麼?你們也會死麼?”
朱雀笑了笑,依然沒有回頭去看這個小傻瓜:“是與天地同壽,但是天地又何嘗沒有壽命。更何況,這世間萬物除了我之外,任何人其實都只一條命而已。且,神獸死後將化作一片劫灰,沒有來生沒有來世。他們死了,就是真正的消失了。”
原來竟是這樣啊!
世人都有一條命而已,神獸比人更可憐麼?
看這位神君大人好象是這麼想的。可是:“凡人化作劫灰的,也不少,不是嗎?咱們進入豐都城前,那片八卦封印處上面不是有那麼那麼多的劫灰嗎?而你曾經說過,人也好動物也好妖精也好,死後都會前往豐都。而這麼一講,那麼豈不是即便是有來世,也很難保證你活過這一世,還有沒有下一世,不是嗎?既然如此,那麼神獸沒有未來又有什麼好可惜的。更何況,活過這一世,下一世我們誰也不會記得誰。那麼,活着,又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朱璃說得很天真,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說得是不是一定對。可她就是那麼說了。而她腦海中的每一個念頭都那麼清晰的印在了朱雀的腦海裡。
她說出來的有這些。說不出來的遺憾,藏在這個笨笨的小丫頭心裡。
她在遺憾着:她和小雨下一輩子可能不會再認識;她的爸爸媽媽下一輩子也許不可能再成爲夫妻。而既然沒有那樣的父母她的下一世可能也不會成爲他們的女兒。她會投胎到一個怎樣的人家呢?象妹姬那樣的命苦?還是象她看過的任何一個小說裡的女主人公一樣命運多舛?
這個丫頭的腦袋裡總是想着一些讓朱雀想也想不到的奇怪東西!
而這樣奇怪的東西,卻是朱雀從未在他的任何一任宿主的腦海裡出現過的。那三個女人……她們的目標太明確,她們的思想太成熟,她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又要如何才能得到?得到之後,又想要如何才能讓自己快樂?
按說都是應想之事。可偏偏這些應想之事卻是從未出現在朱璃的腦袋裡。
她開開心心的過着每一天,亂七八糟的過着每一天,沒有目標的過着每一天
。吃得很簡單!穿的很簡單!住的更簡單!所有的一切都很簡單!甚至連向他提的要求也很簡單。
她想要她的爸爸回來!
卻未曾想過他就算是找到她的爸爸,放回來的也只有魂魄。沒有身軀的父親,如何來盡一個爲人夫爲人父的責任?
她只是很單純的依戀着她的父親,依戀着曾經的感覺。
一個呆呆的小丫頭,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在關鍵的時候讓他驚奇!
“那……照你這麼說來,我要如何對待妹姬,纔算是公正?放她繼續爲禍人間?還是將她帶回豐都?”
這傢伙還真是自信耶!
大鴇都離開好半天了吧?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他怎麼就相信大鴇一定會把妹姬給帶回來呢?萬一,妹姬已經讓那些修道者給殺了,或者直接魂飛魄散了呢?
朱璃心裡悄悄嘀咕,她沒說,可朱雀知道。自信的負手看向遠處的那片莊院:“大鴇乃是吾之僕從。當今世間,靈氣稀落,修真者又有幾個可堪大道者?不過一羣略比肉體凡胎強些的跳樑小醜罷了。妹姬都可輕輕鬆鬆的殺掉一個築基修士,大鴇又豈會懼這些小角色?”
“那幹什麼現在都不回來?”
朱璃的視力一點三,五十米內還能看得清楚點。可是眼下離這麼遠啊!房子能看得清啦,人……看不見。真的,她一個人也沒看見。什麼小說裡講的飛劍啊靈光啊之類的,一個木有,甚至黑煙啊黑氣的也沒有。是被什麼東西給屏蔽了麼?畢竟現在地球外面的個衛星,二十四小時拍攝啦。隔起來不想讓人看見也不是太奇怪的事了啦。可是……真的很操心啊!
“喂!你看得見吧?他們到底打得怎麼樣啊了啊?要是打不過,你也幫把手啊!”
“我?”朱雀吡笑,掃了一眼院子裡的動靜後,重新坐了下來:“哪裡用得着我出手?且是放心吧,很快就好了。你現在要想的,到底是該拿妹姬怎麼辦,纔是真的。”
送回豐都?和留在陽間麼?
朱璃撓撓臉頰,有點小愁
。她其實是想讓妹姬留在人間,好好清理清理那些死不要臉的渣男賤女的。世人怕鬼神,要是大家都知道偷情會被女鬼卡的話,也許就不會那麼放肆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了啦。
可是……
“你怕以後天天要這樣,幫妹姬收拾爛攤子?與各路修真者做對,過得再不平淡的日子?”
“不是。”
“那是覺得她這樣天天殺生,有損陰德?”
“也不是。”
“那是什麼?”朱雀想知道,他這樣一路帶出來的小丫頭,會給他一個怎樣的回覆?他之前安排的一切又是否值得?爲此,朱雀停止了窺探朱璃心意的行動。他想得到這個小丫頭最後給他的真正回覆。他也許不相信她的回覆是最正確的,卻相信,她不會在這樣的事上騙他。
可這樣的回答,其實並不容易。朱璃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可這隻奇怪的破鳥卻似乎一定想要聽她說出來?
奇怪了!
他不是能知道她心裡想的一切事麼?
爲什麼要在這樣的時候,偏要她親口說出來?
正在納罕時,就聽得遠處的寺廟內,一聲沉悶的鐘聲,嗡的一聲,響徹了整個山脈!
大半夜敲鐘?
太奇怪了吧?
朱璃納罕,卻在幾乎是鐘響的瞬間,聽到一聲尖銳的風聲從身後傳來。
情況不對!
朱璃一把就是抓住了破鳥的手!
她以爲,她堅定的認爲,朱雀會在瞬間就把她帶走。卻不想朱雀卻是動也沒動,然後……幾乎是在瞬間……一道冰氣咣的一下就把朱雀和她兩個人一起從樹尖上打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