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羽聞言,臉色一變,神色黯然,半晌才道,“此言說來話長,且事關我定家的機密,恕我……不能說。”
他倒是對定家忠心耿耿,即便段義等人是他們兄弟的救命恩人也不輕易吐露秘密。
金萱兒微微一愣,繼而似怒非怒道,“嘿,不說就算了,我還不樂意聽呢。”
巧兒忙道,“定羽叔叔你不必顧忌,他們兩個都是好人,對我和爺爺都有救命之恩。這一次爺爺便是託付他們將我送回家。”
定羽吃驚不小,駭然道,“果真如此!”他又打量了段義兩眼,佩服道,“不愧是老族長相中的人,實力非凡。雖然你們是九州人,既然得到了老族長的認可,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腦海中,小銀不屑道,“你們那個所謂的老族長實在遜色的要命,還不如我主人厲害,也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你倒奉若神明。嘿嘿,也不知你爹孃是怎麼給你們兩個取名字,定羽、定春,定愚蠢,一定愚蠢,倒是挺和你們兩個的性格的。”
段義啞然失笑,小銀這傢伙果然記仇,此刻還念念不忘對方剛剛輕視之舉,還從別人兄弟名字上做文章。
再看金萱兒掩嘴好笑,自也是一般想法。
定羽哪裡知道小銀的數落,自顧繼續道,“其實我們這次是出來採藥的,不小心碰上了這兩頭妖獸,差點死在這兒。”說到這兒,他目中怒火噴涌,冷道,“定勇那個王八蛋,居然出賣我們,實在太可惡了!”
“不是人家可惡,是你們兩個還太年輕,太笨了。”小銀嘿笑道。
段義和金萱兒相視一眼,均暗自搖頭。那個定勇陰險狡詐,只因看準了定羽、定春兄弟重義氣,這才利用這一弱點。這一次若非自己及時趕到,這兩兄弟非但慘死,只怕還是死的不明不白。
巧兒道,“先不說那定勇,你們採藥又是爲何?”
定羽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上面分派下來的任務。許多兄弟都接到了相似的任務,都是些珍貴藥材,這一次出動了很多人手。”
餘人均是詫異,這定家堡突然間需求許多藥材也不知到底想要幹什麼。瞧這架勢,定家堡肯定也不太平靜。
金萱兒質疑道,“你不會是不方便說出口,故意搪塞我們吧?”
定羽苦笑搖頭道,“我知道的就這麼多,有什麼好隱瞞的。你們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在定家堡內地位低下,也只有族長、夫人和巧兒小姐把我們當做自己人。”
金萱兒見他神色不似作僞,便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小銀詫異道,“這可奇了,你們不都是姓定麼,按理說都是同宗同族,身份固然有所差距,但也不會成爲下人那麼悲慘吧。”
段義也面露疑惑之色。
巧兒也看出二人心中疑惑,解釋道,“其實定羽叔叔他們並非我們定家的嫡系血脈,而是被賜姓。很多年前,建立定家堡時,因我們定家人丁稀少,便吸收了一大批外姓人。這些人都被賜予定姓,不過在族內的地位實在……實在不高……”
衆人心下血量,哪裡是不高,分明就是極低。
定羽黯然道,“那定勇便是嫡系子弟,一直以來,和我們兄弟稱兄道弟,一副道貌岸然樣子。想不到關鍵時刻,卻露出本性。”
段義不願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問
道,“如今的定家堡是誰在主事?”
定羽道,“族長和婦人雙雙遇害,如今是定鼎主事,他是族長的堂弟。”
巧兒一聽到父母遇害的消息,雖然早就知曉,此刻也不禁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哽咽着說說不出話來。
段義見該問的問的差不多了,於是找地方休息。定羽和定春都傷得很重,特別是定春,今天是不能再趕路了。
一行人在山中找了個適合露宿之地,然後爲他們兄弟療傷,準備事物,忙活了好一陣子。
如今極北之地晝長夜短,過了兩個多時辰天就漸漸陰沉了下來。
夜裡寒風愈加肆虐,嗚嗚作響,好似鬼哭狼嚎一般。天空深邃如海,點點星光點綴其中,猶如大海中激起的浪花。那冰冷的月光灑在雪地上,令本就冰冷不堪的大地顯得更加清冷,冷的人沒來由生出一股寂寞。
段義站在山崖邊,凝望着那一道眉月,思緒漸漸飄遠。算起來自己離開誅日山莊已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門中如何了。雖說正邪兩道暫時不敢門人,但他們可以暗中行動。特別是侯衝、古戰那一衆狼子野心的傢伙還在,誅日山莊恐怕不得安寧。
想到古戰,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古輕煙、古霏霜姐妹。二姝都對自己用情極深,然而因爲古戰出賣誅日山莊之故,恐怕只能嘆一聲有緣無分了。
其實段義一點也沒有怪他們,父輩的錯和她們兩個弱女子有什麼干係。可是自己一旦殺了古戰,便是她們的殺父仇人,她們又當如何抉擇?既然如此,不如斷了她們的念想,也好讓他們不必爲難。
腦海中,小銀半認真半開玩笑道,“主人啊,你最大的缺點就是用情太深。你再繼續這個樣子,遲早一天天下女子都會被你禍害乾淨。到時候,你可就真的成了天下第一大禽獸了。”
段義淡淡一笑,並未放在心上。
身後腳步聲響起,段義並不回身便已知道是誰,淡淡道,“你們兄弟來了。”
來人正是定羽和定春,二人均吃了一驚,顯然沒料到段義警覺性如此高。定春傷得很重,此刻醒來,臉色蒼白,站穩都欠奉,全靠哥哥扶着。
段義見他二人不說話,回過頭來,望着他們道,“你們有事麼?”
定春一咬牙,彷彿下定了決心道,“哥哥,說吧,有什麼好顧忌的。族長和夫人待我們恩重如山,我們若眼睜睜看着巧兒小姐陷入險境,豈不是狼心狗肺之徒。”
小銀笑道,“咦,看來這兩個傢伙還要重大秘密沒有吐露嘛。嘿,定羽這傢伙倒也不是笨得無可救藥,白天居然還裝成一副毫不知情模樣。”
段義臉色平靜,彷彿沒有什麼能夠引起情緒波動,也沒有什麼能夠瞞過他那雙睿智的眼睛。他就僅僅站在那兒,可定氏兄弟卻感受到一股龐大的無形壓力。
定羽暗暗震驚,言道,“段公子見諒,白天我之所以不說是怕小姐傷心。”見他段義並無責怪之色,又繼續道,“族長夫婦遇害之後,定鼎掌權,我恐怕……我恐怕他並不希望小姐回到定家,甚至連老族長也一樣。”
他雖說的隱晦,但意思已然再明顯不過了。定鼎掌控定家堡,自然不希望有人出來挑戰他的權威。不論是巧兒還是定風波都會危及他的地位,他當然不會希望二人回去。
至於到底用什麼手段阻止,
恐怕只有定鼎自己才知道了。
小銀冷冷一笑道,“這種家族內鬥老子看得太多了,一點意思也沒有。不過那個誰什麼定勇最好不要來惹我主人,否則打得連他老母也認不出來,下半身生活不能自理。”
段義卻淡淡道,“這是你們定家的事,我的任務只是把巧兒安全送回家。”他當然不是要不管巧兒,只是在試探這兩兄弟。
他可不是第一天出來混,豈會因對方三言兩語便信了對方,交根交底。
定羽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段義態度如此“冷漠”。
定春卻憤憤道,“公子是信不過我們兄弟麼?實話說吧,我們兄弟對那定鼎十分不滿!此人飛揚跋扈,掌權之後更是肆無忌憚,簡直不把我們這些非嫡系當做人看!哼,定家一脈單傳,算起來,他也根本算不得什麼定家血脈,有什麼資格掌管定家!”
定春比哥哥要年輕幾歲,說氣話來便也沒那麼多顧忌,將自己對定鼎的不滿一一道來。
段義沉吟片刻道,“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了,你們去吧,我自有分寸。”
定氏兄弟見他說話模棱兩可,也弄不准他到底是個什麼心思。然而對方既然已經下了逐客令,他們也不可能賴着不走,退了下去。
“嘿嘿,想不到你又捲入這種家族內鬥當做,運氣還真是不錯啊。”定氏兄弟前腳剛走,忽的一聲嬌笑傳來,卻是金萱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
小銀勃然大怒道,“主人你真的好好教訓一下她了,要她知道什麼是三從四德,爲妻之道。她居然敢偷聽咱們講話,再繼續放任自流,以後還如何得了!”
段義和金萱兒見他說得煞有其事,信誓旦旦,再也忍不住,噴笑出來。
小銀好生氣惱,怒道,“主人,你真是無可救藥了!哼,我以後也懶得管你了,就讓小妖女繼續囂張吧。”
段義也懶得和他廢話,對金萱兒道,“這次我們可要小心一點,這定家堡可不是那麼平靜。”
金萱兒點頭道,“我明白。希望他們開眼一點,否則本姑娘可不會手軟。”
段義望着夜空,心付,定鼎最好是安分一點,否則定家堡定要有一場腥風血雨。
一行人又趕了三天路,終於快要到定家堡了。
遠遠望去,但見兩座大山之間有一處寬闊地帶,定家堡就修建在這兩山之間,扼守要道。
說是堡,實則已經是一座小城。一道以巨型冰塊壘砌而成的城牆橫在當前,城牆高達十丈,猶如巍峨大山,堅固無比。“定家堡”三字可在城牆正當中的堅冰之中,鮮紅耀眼。城牆之後,屋宇影影綽綽,節次鱗比,一看便知規模不小。
雖然隔得很遠,但也能看見城牆上旌旗招展,甲冑森嚴,可見定家堡防守十分嚴密。
照這規模估計,定家堡內少有也有兩三千人,着實不得了。冰夷族大多散居,城池並不多見。這定家堡雖非城池,可卻比一般城池還要了得。
“終於到了定家堡了,爲了給定老頭送孫女,走得老子腰痠背痛腿抽筋。不行,到了定家老子一定要大吃一頓,然後再要個萬兒八千金,否則根本無法彌補我肉體和心靈上受到的巨大創傷。”
段義和金萱兒都被他逗樂了,不忍失笑。
衆人也不廢話,直接朝定家堡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