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變故讓他嚇了一跳,急忙收起了目光,視野立時又回到了樓內。
他的心咚咚直跳:剛纔是怎麼了,陽魂出竅?
應該不是,要知道“陽魂”只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人的魂魄性屬陰寒,最受不得正午的日光照耀,剛纔他在外面可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難過。
安江峰小心的凝聚着自己的功力,氣海中那道暗金色的新型真氣頓時冒了出來,隨着他的控制蛟龍一般在體內遊走,所到之處都可以感受到一股暖洋洋,但霸氣十足的氣息,宛如出行的帝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沒過多久,那道真氣運行到了腦部,只是路過那塊石頭時,暗金色的真氣緩了一下。
兩者似乎一時間有些排斥,不過最終暗金色真氣還是順利的從石頭上掠了過去。
和剛纔的暖意不同,如此運行了幾個周天,安江峰感到一股清涼由腦海散了下來,滲入了四肢百骸,渾身涼涼的十分舒服。
“我的精神修爲……似乎提高了?”
安江峰驚奇的感受着周圍的環境,一個想法突然浮現在心頭:
剛纔那個隔樓視物的情形難道是……神念外放?
他還有從來沒有過如此冷靜的頭腦,而且對這些接二連三的驚喜,現在他已經麻木了。
僅僅運行了數個周天,精神修爲就能增加到到神念外放的地步?這是什麼妖孽般的能力啊!
正在這時,安江峰敏銳的感覺到了外面有動靜。
這回他不敢太過用力,而是分出了一小綹真氣凝聚在了雙目之上,向樓外“望”去。
神念瞬間來到了外面,只見那個童子打扮的人用一種鬼魅般的速度來到樓邊,然後身形猛地一頓,突然放緩腳步,慢慢走到了小樓前。
安江峰這才發現,原來門外已經放了一個籃子,看來是韓家第二天給自己送來的飯菜。
這麼說,今天果然已經是第三日了。
他心中想道。
那個殭屍般的童子來到樓前,卻並沒有立刻走到門邊。
只見他將籃子掀開了一角,接着從袖中閃電般的伸出乾枯的食指,把什麼東西散到了籃子裡。
又來這一套麼,安江峰心中冷笑:
看來自己被老管家帶到這裡來,並不是什麼特別大的秘密,似乎很多人都知道了。
只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流浪兒,要知道上一世,他可是雄霸整個大夏修煉界的存在!
想對我下手?
還是準備擔心一下你們自己吧!
他不動聲色的盯着那個童子,只見他把籃子放到了門口後,便匆匆轉身離去。
那是?
安江峰剛想將神念收回樓內,冷不丁看到了不遠處的樹後有個人影。
那人一身灰色的長袍,正用一種陰冷的目光看着這邊,不是那個強搶自己丹藥的老頭是誰?
他怎麼來了,莫非是在監視自己?
不對,我現在可是已經到了煉心境,兼之一直沒有放鬆警戒,竟然依舊沒有發現他在附近?
安江峰心中驚駭不已:
這樣的話,那老者究竟是什麼境界?
即使是隔的距離較遠,但就是練心境大圓滿來到了附近,自己也不可能一點也沒察覺!
難道他是……
想到那個前世只在傳說中聽到過的境界,安江峰額上滲出了冷汗,內息微微亂了一下。
“嗯?”
那個老者頓時察覺有人在窺視自己,一雙眼睛中射出閃電般的精光,向這邊看來。
安江峰急忙收回神念,轉身拿起了一本古書做出閱讀的樣子。
在看書時,他極力運行着體內的真氣,卻沒有絲毫的作用,依舊感受不到那個老者的氣息。
看來對方至少要高出自己一個境界。
安江峰心中第一次對這個地方生出了絲絲懼意:
煉心境已經是凡人境的最高境界,比煉心境還高出一個境界的,那是什麼修爲?
這看上去貌不驚人的韓家,在暗地裡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他不敢再用那種不明原理的神念外放,而是老老實實的看起桌子上的古籍來。
只要他老老實實的呆在樓裡看書,那個排行第四的韓家老祖宗即使心懷惡念,應當也無法對自己怎樣。
天色漸晚,按理說安江峰已經兩天多沒有進食,應該飢渴難耐纔對。
但此時他竟然沒有一點飢餓或乾渴的感覺,彷彿不久前才用過豐盛的大餐一般,渾身精力飽滿,神采奕奕。
雖然心中奇怪,但是安江峰沒有絲毫的放鬆,奮力的閱讀着那些古籍,拼命記憶其中的內容。
馬上就要到第三天了,自己雖然修爲大增,但是對方明顯有人不懷好意,究竟能不能讓自己通過測試,還是一件很難說的事。
放下了手中的古書,安江峰裝模作樣的揉了揉太陽穴,做出一副疲憊的樣子。
接着他走到了門外,向四下看了一眼,拿起那隻最後送來的籃子,回到了樓內。
仙醫的溫養不僅可以製造精華,真氣逆運的話,還有將東西摧毀成渣的功效,例如籃子中的那些飯菜,安江峰顯然不會去吃它,可還不能直接倒掉,否則一定會引起疑心。
但這裡又沒地方藏,就只有拿來“摧毀”。
小心的打開了蓋子,安江峰這一次卻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這是……”
他的臉色大變,雙目之中透出怒火,籃蓋“咔吧”一聲,在手中變得粉碎!
陰聚散,這是陰
聚散!
——陰魂不散,鬼聚不休,這是一種異常歹毒的慢性毒藥!
和散功散不同,這種是完完全全的毒藥,無色無味,像是冤魂附體一般難纏至極,只要一小撮,就可以在三月內殺死一名煉血六重天的武者!
若不是他現在五感遠遠超出了以往,恐怕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這些人想讓我死?
安江峰冷着臉看着那隻籃子。
上一世那邊可沒這麼急着下手,難道自己現在的表現,還是太過了?
莫名其妙的來這裡,倒也不怪他的計劃有漏洞,因爲他實在不清楚韓熙豪和那二位長老對自己另眼相看的緣由。
難道兩年內修煉到煉竅境,這件事還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不成?
“韓家既然有這麼多隱藏的底蘊,看來,我得多一些保命的手段才行。”
想到這裡,安江峰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到了樓外,在四處轉了一下,暗暗運氣神念,發現此時周圍確實沒人,立刻回到了樓內。
這一次他沒有再動架上的書籍,而是輕輕一躍,將最上層的幾個玉簡拿了下來。
“這些玉簡放的比那些古籍更高,是不是意味着裡面的東西更加珍貴?”
第三層的古書他也看過了兩部,最好的只不過是一本叫做“移花接木”的甲等下品功法,還是殘卷。其中大部分的內容都已經被人撕了下來,只留了前面的一些總綱和大略的內容。
玉簡是一種比較傳奇的古老物品,據說能夠記載文字,圖畫和影像。
不過記載影像只是傳聞,記載文字的玉簡上一世安江峰倒是見到過,那些玉簡都是一些沒有設置禁制的古玉製成的,其中大部分都是千年以前的奇聞異事,僅有極少的玉簡內是記載着功法,而這些記載功法的玉簡,都是極其珍貴之物。
拿出了一枚玉簡,安江峰先是凝了一會神,觀看玉簡所需的精力比古籍大的多,即使現在有了類似法眼的逆天能力,他也不敢隨便閱覽。
沒想到在他的凝視之下,對這枚玉簡依舊是**,很快便顯現出其中的內容。
“【通天峰】
王朝不醒江湖夢,歲月情愁千仞山。
——孟澤谷
千仞山高千仞,孤峰穿雲,自古便有通天之說,文人俠客前往登觀者絡繹不絕,予偶聞此言,亦感新奇,遂輕身前往,千仞景色之奇,可絕天下,但峰迴路轉之處甚少,僅是一孤峰耳。予在峰頂露宿半載,未有絲毫通天之線索……”
孟澤谷,大夏的前朝詩人?
看完裡面的內容後,安江峰有些失望:
這枚玉簡中似乎並不是什麼功法秘籍,而是一些舊時的江湖傳聞。
這個孟澤谷他倒是知道,在當時被世人譽爲文武雙全的俠客,也是一位名滿大夏的詩人,據說其人瀟灑豪邁,喜愛到處遊覽,曾經在大夏民間和江湖中留下了很多佚事。
“這一枚也是說的上古奇聞……咦,怎麼裡面有人物的影像?”安江峰大爲驚奇,原來玉簡可以存儲影像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把神念湊過去一看,看到裡面的東西后先是打了一個冷戰。
首先對上的,是一對難以形容的眼眸。
這對眼睛乍一看上去平淡無奇,但是不管你站在何處,都會覺得這雙眼睛高高在上,傲然俯視着衆生。
而眼中透出的光芒,有着一種汪洋大海般的深邃,看到極深處,就會感到一股磅礴的氣勢巍然而出,讓人心靈激盪,震撼不已。
安江峰極力的把自己的目光從那對眼睛上移開,這才堪堪看到那人的全貌。
那是一名面目清秀的書生,渾身上下穿着一身雪白長衫,手中拿着一柄摺扇,站在高高的山巔,似乎正在眺望着遠方。
和尋常的書生打扮不同的是,他的肩上披着一條紅色的絲帶,悠然的飄在身後。
紅映白,白映紅,這種對比強烈的色彩令這名書生的形象變得鮮活起來。
再配合那對浩瀚如海的眼神,還有嘴角那絲傲視天下的微笑,可以想象得到這人在活着的時候,也應是一名極爲不凡的存在。
但是,安江峰想破腦袋最後也想不出此人是誰。
因爲這種面貌和特點,他不僅一個也沒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就在這時,那書生似乎看了他一眼,把安江峰駭得一驚。
是錯覺?
“罷了,再換一枚看看。”
他急忙退出了那個詭異的玉簡,又拿起一枚將神念沉浸了進去,但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正要繼續觀看,冷不丁感到一陣心悸。
當下他想也沒想,飛身將那些玉簡放回了遠處。
玉簡記載內容遠超尋常書籍,等安江峰閱讀完畢時夜色已深,此時小樓的門被人推開,一前一後進來了五名老者。
“呵呵,安江峰小子,我們幾個老頭看你來了。”
說話的老者是走在最前面的韓天嵩,他身後的第四位,正是那名曾經搶過安江峰丹藥的老頭,只見他面沉似水,目不斜視,不曉得是在養神,還是在想心事。
原來是測試的時間到了,安江峰鬆了口氣,隨即心中升起一股驚喜:
自己現在竟然能提前預感到有人接近?
“見過前輩。”
面對着這些老怪物,安江峰絲毫不敢怠慢,向着韓天嵩深施一禮,然後對着後面的幾人一一見禮,包括那名搶過自己的老頭在內。
“免禮吧,我們這些老傢伙還要修煉,就不說什麼廢話了。”
韓天嵩擺擺手
,道:
“三天時限已到,我且問你,這長桌上的古籍,你看了多少本?”
“這……”
安江峰沒想到他會提出這麼一個問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所謂的考覈,竟然是指的閱讀這些書籍的速度?
若是在腦海中出現那塊石頭之前,這個問題答起來自然容易無比,只需要把自己控制在煉竅境界時看過的數量,委婉一點說出來就行了。
如果害怕對方猜疑,甚至可以乾脆少說幾本,便能保證不出意外。
但是現在顯然不能實話實說,安江峰猶豫了一下,正要小心的回答,只見那名搶他丹藥的老者嘿嘿一笑,說道:
“這些古書之中可是有着上古禁制‘幻寂迷天陣’,雖然只是簡易擺法,最上面的玉簡我們這幾個老頭子都不能完全看破,這小子的資質如此之差,恐怕連最下排的一本書都沒看完吧。”
韓天嵩捋着鬍子,沒有說話。
他就算有心維護安江峰,卻不會當衆駁自己親兄弟的面子,便只有在一旁裝悶葫蘆。
“怎麼,沒話說了?”
老者冷哼道:
“我已經聽說了,明明只是一個入府三年,僅修煉到煉皮二重天的廢物,沅七竟然說你兩年內從未入門進境到了煉竅?簡直混賬!耽誤了我們這麼多修煉時間,不罰你都是輕的,事到如今,還不趕緊滾下山去?真是個不長眼的兔崽子。”
聽到這話,安江峰雙眉倒豎。
倒不是他忍不住心中火氣,而是這話實在太過難聽,別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等閒也受不了。他這種年紀若是絲毫不以爲忤,反而讓人覺得城府太深,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他故作怒氣難忍,對着老者說道:
“沅叔說韓家每一位老祖宗均是如何英明神武,當初小子深信不疑,但是今天看來卻不盡然,晚輩的修爲如何,難道在場的各位看不出來?晚輩人就在這裡,大不了各位一測便知;不曉得這位前輩如此口出誑語,卻是何故?”
“兔崽子!你敢這麼說你家老祖……”
那老者眼睛一瞪,就要過來動手,但是被韓天嵩伸手攔住了。
只見他放下手道:
“老四,你這脾氣該改一改了,在後輩面前如此失態,成何體統?”
那老者氣呼呼的退了回去,站在那裡不提,韓天嵩摸着鬍子看着安江峰:
“你是說,沅七的話是真的?你現在的確是煉竅境界?”
安江峰躬身說道:
“不,晚輩現在不是煉竅境。”
“大哥,你聽到了吧?”
那個老頭登時跳了出來,指着安江峰叫道:
“還不快把這兔崽子扔出去?不行,此子欺瞞長輩,罪大惡極,僅僅扔出去還不夠,應當重罰!不如就在這裡廢了他的功力,或者乾脆把他做成人棍送給三哥!”
他這話一出,除了站在他前面那個老者外,其餘三人均是眉頭大皺。
“老四!”
韓天嵩臉色沉了下來,厲聲喝道。
那老者一激靈,頓時閉上了嘴,但是依舊忿忿的看着安江峰,那充滿殺氣的目光,若不是韓天嵩在這裡,恐怕早就撲上來動手將安江峰打殺。
“安江峰,雖然你四祖說的話重了點,但若真是沅七暗地裡隱瞞你的修爲,憑藉私人關係把你送到這裡,韓家家規森嚴,此地又幹系重大,恐怕連我也幫不了你。”
“沅叔對韓家一向忠心,怎麼會做那等欺瞞之事。”
安江峰恭敬地答道。
隨後他直起身,看着韓天嵩一字一字的說道:
“晚輩的確不是煉竅境,但也不是那位前輩所說的煉皮二重天,晚輩真正的修爲是——煉骨八重天!”
“噝—————”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人均是長長的吸了一口冷氣。
煉骨八重天?
那不是韓家年輕輩第一人,同時也是整個漳州地界的第一天才,韓朝風的境界麼?
“你過來。”
韓天嵩這次沒有再客氣,嘴上說着讓安江峰過來,卻是他自己身形一晃來到了安江峰身邊,一手搭上了他的脈門。
安江峰收縮着體內的真氣,把身體調整到了煉骨八重天的水準,要知道一直到兩天前他還是這個境界,破玉功又是頂級功法,自然是僞裝的維妙維肖。
“十五歲,煉骨……第八重天。”
韓天嵩幾乎是嘴脣顫抖着說出了這句話。
他愣愣的站在那裡,到了後來,面上竟然老淚縱橫,喃喃低語道:
“居然一下出了兩個天才,天佑我韓家……難道這一代,家族終於復興有望?”
復興有望!
品味着他話中的這四個字,除了韓家四祖外,其他老者均是眼露激動之色。
“這不可能!”
唯獨韓家四祖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猛然跳了起來,尖聲叫道:
“大哥你一定看錯了!讓我來看看!”
說着就要往前衝去。
“韓浩羽!”
韓天嵩運用內力,眼中的眼淚瞬間蒸乾,回頭冷冷的叫出了他的名諱。
“是,浩羽在!”
被一向寬厚的大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韓羽心知韓天嵩此時是動了真怒。
他立刻止住了腳步,老老實實的低頭回話。
韓天嵩先是拍了拍安江峰的肩,衝着他微笑了一下,以示鼓勵;然後慢慢走到了韓浩羽的身邊,一雙厲目死死的盯着他,把韓浩羽盯得冷汗直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