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陽之界。
煌煌浩瀚十三州,前朝大陳一百八十六年國祚耗盡,天命龍柱湮滅。
天下無數龍蛇四起,煙塵無盡,世如火宅,無人不罪。
但有大祁聖天子降世,轉戰天下十三州,以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一一蕩平天下無數草莽龍蛇,貫穿天地人,再立天命龍柱。
再加上這位聖天子,得其天命於天外,天魂遊歷天外天之時,與一位造化大能見面,得以口述治國理政的絕世奇書《青制十三篇》。
不過短短几十年的時間,天地驟然變樣,人道氣數前所未有的超然勃發。
國家氣數有明紅轉金紅,真如神域國度。而那位聖天子的氣數更是鼎器森嚴,深青無極,好似隨時隨刻都有萬靈萬神。
甚至於坐鎮大祁天宮之時,在得到蒼生萬民的供養後,更有一抹幻影紫意醞釀。
無怪有無名道人在二十里之外觀那位乾帝的氣數時,兩隻靈眼被生生燒融。在臨終前,更是自言乾帝有天帝之尊,昊天之廣,前程光大,不能想象!
這樣的人物如果俯身在下,自然是真正的人道輝煌,一代聖皇。
但如果他微微擡頭的話,那就是真正天人大災了……
龍氣至獨、至傲、至強,排斥萬法萬道,不得有比肩者。
如果是皇朝中期,龍氣在達到了最巔峰後亢龍有悔。或是在達到了中後期,龍氣朝運衰落,國運天柱堪堪將折的時候,還好說。
但此刻大祁的國運剛剛建成十幾年,依舊是在不斷地上升,遠遠未到所謂亢龍有悔的時候。
所以當這位大祁乾帝悍然起兵掃清天下十三州之中。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二十四治天、七十二福地、三十六靖廬、十八水府、仙凡兩界太虛幻境一十六域、五方五嶽及諸神山之中所有修真門派,道佛魔宗。
甚至當乾帝於大祁天宮之中,書寫聖旨,以國運龍氣掃落無數天霄天神、大地地祗、陰土鬼神,口含天憲再封神祗的時候,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超凡大劫!
“不依國法不能修道,不尊法度不成修爲。”,“萬法不加貴人”!!!
戰場上龍氣排斥萬法,無數修煉者縱使苦修一生道行驚天,但卻輕易被一個小兵的普通暗箭殺害。
而就算是有修者強人,行白虹貫日的刺殺之舉,妄圖扭轉乾坤。但他們刺殺的那些普通人,哪怕只是有一分半點官職在身,那那些普通人就會受到大祁龍氣庇佑,輕易就能夠壓制修道人的法術威力。
而若是那些修道人敢傷害有他們,立刻就會受到極大的天命龍氣的反噬,輕者走火入魔,道行立削。重者直接天譴臨頭,形神俱滅,連進陰土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一位大祁官員憑藉自身所攜帶的國運龍氣,站在一處輕易就嚇退一位修道高人的實例,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而是真正真實的事情。
至於對於修道人來說,傷害一位官員的後果也是太嚴重了,只要稍微惹得大祁龍氣的反噬,他們數十年、數百年的苦修瞬間化爲烏有,甚至連凡人都不如!
所以短短几年的時間,天下諸般門派真是百不存一,即使還有漏網之魚者,也是難逃大軍捉拿。
而在大祁十三年,那一位位真君、羅漢、大魔,在大祁天宮之前行刺皇殺駕徹底失敗之後,天下修者氣數一落萬丈,更是雪上加霜不能挽回!
自此之後,天下明眼之人都知道,在大祁浩蕩龍氣法網的鎮壓下,整個淵陽三界,再也沒有哪位能夠阻擋那位大祁乾帝的腳步了……
“完了……都完了……師姐我們完了。掌門死了,師傅死了,師孃死了,萬才師叔死了,大家都死了……師兄師姐們他們都被死了,就連楸晟太師祖之前爲了引開追兵也死了……師姐,現在我們幽淵門除了我們兩個……全沒了……我們該怎麼辦。”
在一處小山上,兩名是身穿道袍的年輕女子都是癱坐在山岩上。兩人的衣衫都已經十分破舊,一聲的道袍下蓬頭垢面,也看不清面容,僅僅只能大致看出,她們兩人一位稍大一些,一位稍小一點。
此刻那年歲稍小的小姑娘,正滿心茫然的抱着她的師姐死也不撒手。
雖然她的嘴上是說着無數的喪氣話,但她的臉上根本就沒有了一絲哀傷,更多的只是一種哀大過心死的可悲平淡!
最近的幾年,自己門派裡一位位長輩們爲了叫他們弟子逃命,也是爲了道統延續,前赴後繼,硬生生的撞出了一條血路,基本上每幾日她都能一位或者是幾位長輩倒在自己的面前。她哭過,哀嚎過,撕裂的詛咒過。
但什麼用都沒有……無數的輪迴下,她淚水也幹了,聲音也平淡了,至於心痛…她還有那種感覺嗎?
現在除了她們兩個,整個門派都沒有了。而她們——幽淵門僅存的兩個餘孽,也真的是沒有力氣再逃了……
能有的,只是自己爲了逃跑而逃跑的麻木而已……
踏踏踏!
遠處突然間,有一陣又是一陣的馬蹄聲響從遠處清晰的傳來。遠遠望去,有一隊兵馬在北方急速而來,距離不過十幾裡左右,人數不算多,只有幾百多人,但隨着他們的臨近,地面震動的越發厲害,更有攜帶滔天的軍旅鉄血煞氣筆直的向着她們而來。
“師姐,這是我們要死了吧。我怕疼,他們殺我的時候應該不會疼吧…聽師兄說,不疼的。”
“別怕,……師姐在這裡擋着他們,你現在就走!”這一刻一直抱着自家師妹,同樣在不停打哆嗦的纈澄將貝齒微咬下脣,想也沒想就是站起來。
她手中不知何握住了一卷閃耀光輝的玉冊金卷。
這是他們幽淵門的根本法門,是一位位長輩以性命生生接力到她的手上的,而這也是大祁鐵騎死死的咬着她們不放的根本原因!
如果幽淵門的傳承在她的手上失傳,她就是沉淪陰土,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可是這刻她剛想要把這卷玉冊塞進了小師妹的懷中,但在下一刻,纈澄徒然一頓,卻微微自嘲的一笑,復又重新將書卷塞回了自己的懷裡。“算了……看看樣子,我是沒有機會沉淪陰土了。不原諒自己,就不原諒自己了吧。事到如今,也沒甚意義了……”
以前都是她的師傅,長輩,師兄師姐們一次次站在她的面前,現在終於輪到她了啊……
轉瞬,纈澄就狠狠地把扒在她身上的師妹推了出去:“走,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活頭!
師妹你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我們幽淵門的道術,你這一生也別用了。就……就……就做一個普通人……安安心心做一個普通人吧。聽明白了沒有!”
“嗯,蔁岐聽到了。”小女孩死死的咬着脣邊,一邊認真點着頭,一邊卻是重新飛蛾撲火般的又撲在纈澄的身上,把小腦袋深深的貓在纈澄的懷裡,死活都不願意離開。
“走…走啊,你走啊……你倒是走啊……”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大祁鐵騎,山坡上的纈澄一聲聲的淒厲嘶喊,帶着哭腔,好似杜鵑啼血,不斷地將蔁岐師妹推開,但她師妹只是在低聲下氣的答應,轉眼就一次又一次的撲在她的身上,怎麼也不願意離開。
“走?你們都別走了。今天你們幽淵門就此除名!”
轟隆轟隆的馬蹄聲瞬息間戛然而止,與之而來的就是一聲聲癲狂的驚喜與貪婪大聲。
“完了…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