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何苦來哉。強自出頭,努力彰顯自己的價值,可卻是努力把自己像死路上推。結果到最後連到底是誰把自己弄死的都不知道,你這個人生過得也真是悲催。”
天色漸昏,回春堂的前廳之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人聲鼎沸,來往人員絡繹不絕的景緻。各個製藥童子、看病師傅、還有一個個辨藥的藥師們也是都開始各自回去休息。
只不過離奇的是,這些人離去時並沒有招呼趙奇,或者說自己所依附的這個名爲“張君房”的肉身一起離開,甚至還隱隱有刻意將其無視排斥的感覺。
趙奇微微搖頭一笑,顯然已經知道他們的心中所想。亦是順手將手中剛剛辨別好的藥材放下,就是與他人一起離開這裡。
卻根本就沒有和以往一般,恨不得在這裡泡上整個晚上,以便用於辨別藥材,增加見識。
——這是那胖掌櫃出於“愛才”的原因,給予張君房的幾分便利,允許他自己在前廳自學成才。而張君房也正是藉着這樣便利,不斷增長着自身辨別藥材的知識,纔是堪堪達到了這樣的學識。
但事實上在另一邊,卻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刻意放縱,才引得了他的殺身大禍,之後纔是引得趙奇的一縷意識光輝借屍還魂,降臨到這個世界之中。
此番一飲一啄,其中因果叫人嚼舌。
“嘖嘖嘖……到底還是一個小孩,就算是面對着父母皆亡這樣的人生大變後,心性得到的淬鍊,但卻完全看不出這樣的‘捧殺’,果然死的夠憋屈……”
趙奇隨着人羣來到後院的雜役區,一路卻是和一旁的衆人有說,這樣鉅變的性格,只看到其他人心中嘖嘖稱奇。
畢竟張君房在父母過世之後,在整個藥鋪裡是出了名的心思深沉,不苟言笑。甚至很少合羣,從來都是孤零零的一個。
而在卻是刻意的做出了一副與他人一起說笑,努力合羣的模樣,這又怎麼不叫好多人心中的好奇?
不過此刻趙奇的舉動,在其另外一個某些人眼中,卻是一陣本該如此的許些釋然。
畢竟,在早上他可是差一點就“死”了啊!
這都從“生死”面前走上一遭,這位心性又怎麼可能不發生改變?
“呵呵……”趙奇一臉有說有笑,心中卻早如隔岸觀火,將一切都旁觀在外盡收眼底。
要說這“回春堂”對趙奇這肉身的前意識多有栽培,這一點都沒錯。但要說對趙奇完全沒有惡意,就真的是當他的眼睛瞎了。
趙琪的這個肉身之中的前意志,如果還可以用人生見識淺薄,對此毫無經歷,甚至用年輕人心性肆意張揚,非常喜歡願意在他人面前顯聖等等方式作爲藉口的話。
那麼那位胖掌櫃,在對趙奇的前身開始微微投資的同時,卻又是有意無意的將趙奇徹底孤立於整個回春堂的底層之外。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樣的道理,趙奇可不相信以那位,在“回春堂”裡勾心鬥角了二三十年,卻始終牢牢抓着“回春堂前廳藥材大掌櫃”的人生經驗,會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爲會給那個少年帶來怎樣的惡果業報,但他就偏偏這樣做了!
所以這就顯得分外的玩味了。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說啊,現在在回春堂裡,有個大人物想要你死!不,現在應該說……有人想要我死!非常的想要我死!”
在隨着大流的人員,到了在回春堂後院的雜役區後,亦是在一票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趙奇獨自走進了一棟獨自獨立的大屋內。
——在這不多的時間裡,趙奇早早的就將“張君房”的種種人生記憶閱讀殆盡。
尋找自己房屋的小把戲,根據這肉身之中的記憶指引,趙奇毫不費力的就直接走了進去,就猶如是這本來就是自己家,被自己從走過無數次一樣的自然。
井邊,趙奇隨意的打了桶涼水上來擦了擦臉,看着倒影中的是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面容普通,也根本就絲毫出彩的少年,趙奇不由露出幾絲莫名的涼意。
微是將冰涼的水擦在臉上,趙奇此刻的一雙眸子之中,神采黝黑溫潤,仿似一對萬載幽幽黑玉雕琢一樣:“自身沒有一絲的超凡力量傍體也就罷了,卻又是有着他人根本沒有的前置條件。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樣近在咫尺的貧富差距,早已如此的失衡,再被有心人稍微的推了一把,這不知道每日晚上能因嫉妒逼瘋多少人。
在加上“回春堂”裡,那某位不知名的“大人物”的森森殺意,隨時隨刻可能降臨。呵呵呵……這個肉身的前意志死的真的不冤。”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畢竟這裡是“回春堂”。
對外整個明義縣裡的秩序,起碼有三成要靠它來維持。對內,亦是有無數的規矩架在各個地方,任何人都不能逾矩。違背者,斷手斷足,磨滅修爲,死!
畢竟對於任何勢力而言,如果連自己內部的規矩,都沒有人來遵守,這個勢力也就離崩潰不遠了。
養蠱什麼的其實不可怕,說穿了“養蠱”本質上也是秩序的一部分,但沒有任何道理的肆意妄爲,就非常的可怕了。
所以某些人必須通過某些事情,在不叫自己手上沾血的情況下,叫“張君房”永遠閉嘴,這非常的就一目瞭然了。
“不過這樣舉動,也是證明了做出這一系列舉動的人,他的“外強中乾”。真要是強大到了一定程度,就算親手把‘張君房’給打殺了,也無所謂。說到底,‘張君房’本身也只不過是一個形如奴隸般的家生子罷了……”
天寰之上,一銀月璀璨絢爛如傾天大輪,一點點月光又好像銀輝一樣散落在地上,窗外不時傳來幾聲蟲鳴,頗有些萬籟俱寂的感覺。
此刻夜已深。
“呼……”趙奇隨意的盤坐在廢舊木板拼湊的牀上。不知在何時起,在他的指尖微有幽火縈繞,點點火光猶如燭苗,映照得趙奇的目中神采微黯。
“話說,這就是我身死的理由嗎?一道九流都不算不上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