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慈禧調董福祥的武衛後軍進城,駐紮在天壇和先農壇附近。董軍中不少士兵參加了義和團,聽到可能戰爭的風聲,各自呼朋喚友。拳民開始大舉入京。是日起,北京外國使館對外通訊斷絕。
義和團進入內城當天,就燒燬孝順衚衕亞斯立堂、雙旗竿(今外交部街西口外)倫敦會、八面槽(王府井)天主教東堂、燈市口公理會、東四五條西口的美國福音堂、交道口二條長老會、鼓樓西鴉兒衚衕長老會、西直門內天主教西堂、西四羊肉衚衕基督教堂、石駙馬橋安立甘會、宣武門內天主教南堂共11所教堂。有3200名天主教徒逃入(有42名法兵佔據)天主教北堂,2000多名基督教徒逃入東交民巷的使館區。拳民在北京放火燒掉教堂和一切與西洋有關的事物。
石南走在街面上,隨着義和團殺了不少洋人的帶槍士兵,可依然沒有接到完成任務的提示。看着眼前喧囂的人羣,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不管義和團的作爲是對是錯,都對這個殘破的京城和國家帶來了大量的活力。那麼多人,吃穿住行都需要錢,義和團此時的紀律也算是嚴明,加上有朝廷出餉,所以人人皆有閒錢。
石南快步走進鏢局,此時的鏢局已成了義和團頭領們長長聚會的地方,江湖上稱王五刀法通神,義薄雲天,而不少拳民都是江湖中人,拜碼頭的、切磋的、挑戰的不一而足。
6月的天很是炎熱,就如同火熱的人心。日本駐華使館書記杉山彬被剛調入京的清兵甘軍所殺,被開腹剖心。駐天津的各國領使擔心京城的駐地,組織二千人的聯軍,由英國的海軍司令西摩爾(Edward Seymour)帶領,乘火車增援北京十一國公使館。
鏢局內衆人大都赤膊西跨院比武,江湖武人,不拘小節,看的石南一陣皺眉,卻沒有辦法。衆多拳民看到石南進來,都上前打招呼“見過石少俠”“石少俠今天又殺了幾個洋鬼啊”“石少俠好”等等。
石南尷尬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起因也簡單,不少人要挑戰王五,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加上看這羣人吆五喝六很不順眼,石南替師傅出場,將不少人狠狠揍了一頓,沒想到事後不僅沒被打悶棍,反而被這羣大老粗起了個“石敢當”的外號,從此見到石南皆都抱拳問好。讓石南哭笑不得,知道這羣人只是行爲粗鄙,內心卻是陽光,也就對他們不再針對。
石南走近後院,發現今天稍有不同,後院裡不少好手在此集結,看到石南到來倒是沒有阻攔,等走進房門,正聽到有人說話:“五爺,之前洋鬼子佔了青島,這次更是準備直接殺到北京,我們不能就這麼忍了,一定得給他們點厲害瞧瞧,衆兄弟已經秘密在天津城外集結,咱們知道五爺名聲,不知五爺是否一起,大家知道了一定提氣。”
石南並不認識說話之人,只知道他是義和團的頭領之一,和清軍董福祥很是相熟。
王五痛快的道:“承蒙各位兄弟看重,王某這就收拾東西。”
石南想想,現在任務也沒有什麼頭緒,指不定就落在義和團身上,於是接口道:“師傅,我也去吧。”
那頭領聽完大喜道:“有石少俠在,再好不過。”石南不知道的是,在義和團中,他比王五更知名,不少人聲稱,親眼看到王五弟子石南,請神上身,而後刀槍不入……
師徒二人隨義和團騎馬到了天津城外,路上石南才瞭解到始末,原來聚居北京東交民巷的十一國公使對清軍的保護失去信心,於是向清廷提出自備衛隊保護使館的要求,幾經交涉,總理衙門終答應要求但限每國只准許派30人,沒想到英、俄、法、美、日、德、意等國組織了2000人的衛隊乘火車入北京。
石南等人到了天津城外的楊村、廊坊一帶,發現有幾萬拳民自發的聚集在此,不少人甚至拿着鐵鍬、鋤頭,自帶乾糧趕來助拳。
看着這漫山遍野的人羣,義和團衆人都覺着勝利在握,畢竟敵人只有2000人左右,己方齊碼三萬,難不成洋毛鬼子個個以一當十?
接待王五、石南等人的是名叫徐勝強的漢子,給二人解釋道:“前些天,咱們得知情報後,即向各村壇口發去“揭帖兒”,緊急調周圍拳民匯聚,拆除了洋鬼子的鐵路,他們想進京,只能步行向前。”
這次行動,朝廷派了直隸總督、北洋大臣裕祿命聶士成率配備重機槍的精銳部隊武衛軍守衛天津楊村一帶。義和團受命聽從朝廷軍隊指揮。
聶士成是名年輕的軍人,作戰勇敢,言談有物,不是一般的清軍將領,是真正的文武全才,對於義和團,他是看不上的,認爲“拳匪害民,必貽禍國家。身爲直隸提督,境內有匪,不能剿,如職任何?若以剿匪受大戮,必不敢辭。”曾經鎮壓義和團毀鐵路行動中,槍殺五百多拳民,爲義和團及清廷當政者端王所仇視。
不過聶士成對於王五卻很有好感,特意接見石南師徒二人,說道:“早就聽聞大刀王五武功蓋世卻心有大義,和譚先生又是好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王五客氣道:“聶大人客氣了,您也和譚兄熟識?”
聶士成道:“我不曾有機會見到譚先生,只是聽到過他的故事,讀過他的一些文章,甚是欽佩,”而後話鋒一轉,說道“二位如此人物,何必與一羣匪類相交?不如暫時在我處軍營下榻,正好指點下我的武衛軍。”
王五對聶士成和義和團的矛盾並不知曉,只得皺眉道:“大人嚴重了,我觀大人軍隊士氣旺盛,軍容整潔,想必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王某一介武夫不敢提指點二字。”
聶士成聽到後也不強求,他對於自己的軍隊還是很自信的,於是安排侍衛送二人回去。
這天清晨,天剛矇矇亮,西摩爾罵罵咧咧的率領聯軍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楊村附近。囂張的聯軍甚至連像樣的偵查部隊都沒有派出來,只是幾個日本兵被髮配似的走在最前,相距四五百米。眼看着就要走近武衛軍的包圍圈,聶士成眼神一眯,下令道:“令!所有人按兵不動,把敵人放進來打!”
武衛軍作爲滿清少有的善戰之旅,嚴格執行了聶士成的命令,所有人都趴在事先挖好的溝渠中。義和團所屬共有三萬多人,有紀律優良的武人,也有剛放下鋤頭的農民,是以看到洋鬼子接近,不少地方露出了動靜,另聶士成極度不滿。
聯軍之中,也是有高低之分的,英國、德國、俄國出兵較多,國力強盛,自然占主導地位,日本由於國力不強,裝備簡陋,只能被推出來幹些累活危險大的工作。空曠的原野一望無際,遠處傳來的喧囂讓西摩爾等人警惕不已,拿起望遠鏡細細觀察起來。
武衛軍的陣地掩蓋極好,義和團的屬地卻陣陣喧囂,個別地區甚至仗着聯軍還遠,外出小解,讓聯軍通過望遠鏡看得一清二楚。
西摩爾傲慢道:“呵呵,無能的滿清朝廷,不知所謂的黃皮猴子,竟然敢埋伏我們。”
美國海軍上校麥卡加拉作爲副司令,笑道:“他們人數雖多,卻一柄火槍也沒有,我甚至看到了拿着大刀和鐵鍬的老農。”
俄國上校沃嗄克任參謀長,說道:“我們長途遠來,不可小視。”
西摩爾笑話道:“聽說你們俄國之前打仗輸給過朝廷,呵呵,是被嚇破膽了嗎?”
沃嗄克怒道:“西摩爾,你會爲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這次我們俄軍看着你們出戰。”
西摩爾不屑的道:“笑話,別說我們有兩千人,就是隻有我們大英帝國的士兵在,我們也能擊潰十倍之敵,”而後側身對傳令兵吼道:“命令,前面500米處有敵人埋伏,日本軍隊準備近戰接敵,英軍排好射擊陣型,準備戰鬥!”
聯軍內部不時響起“檢查彈藥”、“準備戰鬥”等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