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辛苦準備的埋伏圈被敵人這麼容易識破,聶士成狠狠的摔了自己的望遠鏡,重重一拳打在土裡,罵道:“這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朝廷就不該讓他們來!”
旁邊的副將小心的問道:“聶大人,那我們現在……”
聶士成狠狠的吸了口氣,臉上殺氣畢露的說道:“令!義和團打頭陣,改爲正面阻擊!”
副官聽後,回覆道:“可是大人,敵人全是火器,義和團直接衝鋒的話……”
聶士成一眼的看過去,語氣森然:“這是命令!”
副官一激靈,立馬右膝點地抱拳道:“領命!”
聶士成抓了把土,自言自語道:“廢物也有廢物的用處,起碼還能消耗點子彈呢,呵呵。”說完隨手將手裡的土一揚。
……
接到命令的義和團興奮不已,按各自的團練開始集結,石南看着眼前興奮的衆人,向徐勝強問道:“這是去幹什麼?不是說好的打埋伏的嗎?敵人還沒進入包圍圈啊?”
徐勝強回道:“剛纔接到命令,咱們正面作戰!”說着就把驕傲的笑容掛在臉上,心裡道:咱們義和團可不是泥腿子了,打悶棍這種江湖招數可不能再用了,正規軍就得正面作戰。
石南聽到都愣住了,這是哪個二百五下的命令,雖然自己不懂大軍作戰,可書和電視總是看過的啊,用胸膛擋子彈麼?於是趕緊問道:“敵人那麼多火槍,咱們就拿着大刀鋤頭往上衝?”
徐勝強笑笑道:“石少俠可能不知道,敵人也就2000多把槍,咱們可有三萬人,就算他們每個人都能開兩槍,打中的還都是要害,那咱們三萬人照樣也能衝進他們身邊,嘿嘿,只要讓咱進了身,那還不是砍瓜切菜。再說,帶頭衝鋒的肯定是請神上身的兄弟,運起神功刀槍不入!”
石南愣愣的聽着這個奇葩的解釋,看看興奮的義和團拳民,再看看身邊的江湖俠客們不以爲然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改變不了什麼,希望能按他們的劇本來吧,要不然,這些熱血漢子真不知道能活下來多少。
西摩爾等人看着遠處集結的“大軍”,也是一臉懵逼,幾個司令副司令的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日本少佐先開口道:“吆西,滿清朝廷還停留在大刀集體衝鋒的層面,西摩爾司令,請下令吧,敵人的將領實在是太愚蠢了。”
西摩爾等人這才反應過來,老實說,好久不見這種作戰方式,有點沒反應過來。看來清滿清朝廷的將領真的沒見過太多新一代火器的戰鬥方式,於是輕蔑的道:“命令!停止前進,子彈上膛,我們等着他們上來送死,”而後對着身邊的盟友笑道:“真該讓沃嗄克參謀來看看,這種無知的對手有什麼可怕,呵呵,各位,讓我們準備進城慶功吧。”
一羣人聽後都是大笑不已。
石南等人蹲在後方,並沒有加入在他看來是送死的任務,義和團也不需要他們加入,他們需要勝利,通過犧牲自己得來的勝利,所以給一衆江湖上還沒有加入義和團的好漢們,提供了個閒散的任務,美名其曰:掠陣。石南不知道火器的戰爭中,幾十人的小隊怎麼掠陣,當啦啦隊嗎?
義和團的拳民看似有組織,其實一盤散的沙集結在了一起。隨着一陣陣的口訣和呼喊,衆拳民集體跳起大神,遠遠看去,如羣魔亂舞。石南看着心中只有悲哀,果然落後就要捱打,無知實在是太可怕了……
當拳民們喊着口號,舉着大刀長矛,滿臉興奮的向前衝陣之時,石南就轉身坐在了提前挖好的土溝裡,背靠着泥土,擡頭看着藍藍的天空,眼不見心不煩,他不想看到這屠殺的景象,甚至覺得這就不是阻擊陣地,而是挖好的墳墓。
“砰砰砰”的槍聲傳來,隨之是人們的慘叫,不過夾在衆多吶喊唸咒聲之中,倒是不怎麼顯眼。
石南轉身站起,趴在土溝裡往外往外看了一眼,希望能有奇蹟發生,他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也許只是不希望留着和自己一樣鮮血的人,就這麼毫無意義的死去。
眼前的一切深深打碎了自己不切實際的奢望,橫列有20人左右的聯軍隊伍舉槍射擊,而後轉身換彈,第二排向前一步,再次開槍,隨即轉身換彈,就這樣,槍聲一刻不停。
衝鋒的拳民胸前蹦出一朵朵血花,請神上身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刀槍不入的身體,只能發出一陣慘叫就撲倒在地,像是被割斷的稻草,整個橫面少了一截,中間的人看着眼前陡然一亮,緊接着聽到一陣槍聲,胸口一疼……
距離聯軍列陣七八十米外,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真的不只是一個形容詞。石南臉色泛黃,喃喃道:“這是送死,送死,”而後猛地轉頭向着徐勝強吼道:“這就是你說的刀槍不入!還不快讓他們撤下來!”
徐勝強臉色煞白,嘟囔着:“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會的,不會是真的。”然後盯着朝他大喊的石南,搖頭道:“不會的,不可能的。”石南衝上去就是一拳,將徐勝強打翻在地,而後拎着他的脖子吼道:“清醒了沒有?!快想辦法把他們撤下來!”
徐勝強不管自己嘴角留下的鮮血,搖頭哭道:“撤不下來了,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後退立斬,退下來也是死。”而後拍開石南的手,大吼着就朝着英軍方向衝了過去:“神助拳,義和團,只因鬼子鬧中原。
勸奉教,自信天,不信神,忘祖先。
男無倫,女行奸,鬼孩俱是子母產。
如不信,仔細觀,鬼子眼球俱發藍。
……”
聶士成的陣地上,衆人看着被屠殺的拳民,都是低頭不語,副官低聲道:“大人,義和團已經死了大半了,後面的隊形已亂,他們要潰散了……”
中間的戰場上,終於被槍炮打醒的拳民,哭着喊着丟掉手裡的大刀長矛,再也沒人念那些奇怪的咒語,大叫着跑回來,說到底,他們只是一羣沒經過訓練的農民,沒見過那麼多的死亡,尤其是和自己流着一樣鮮血的人在剎那間死去。
洋人的陣型也開始鬆懈散亂,西摩爾等人並沒有制止,而是笑道:“去吧,節省些子彈,用手裡的刀殺了這些沒卵子的賤民,你們是大英帝國的軍人,也要適當的近距離見見血。”
“令!等敵人進入射程,準備開槍!”聶士成冷冷的聲音傳來,望遠鏡遮住了他的雙眼,副官看不清聶士成的表情,也不敢再看,趕忙低頭道:“喳!”
聯軍追趕着潰散的拳民,他們並不都是直接開槍,而是像玩鬧一樣,笑罵着,呼號着,挑起地上的頭顱,挑破他們的胸膛……
麥卡加拉笑道:“眼前的這種場景,讓我想起來我的家鄉,我們騎馬奔跑在農場裡,用手裡的鞭子驅趕着一頭頭的牛羊,哈哈哈。”
……
聶士成看着聯軍追殺着進入了射程之內,身子伏地,命令道:“槍炮準備,等放近點再打。”
前沿陣地的武衛軍已經能看清敵人穿着不同的軍裝,四散着追到了自己的陣地前,雙發離得最接近的地方甚至已經到了20米左右,已經能清晰的看清那獰笑的臉龐和拳民痛哭流涕的絕望。
“開火!”聶士成根本不管眼前的聯軍之中還夾雜着拳民在,對於他來講,一個是叛匪,一個是敵軍,都在他清掃範圍內。
“嘟嘟嘟……”老式機槍開始間斷性掃射,武衛軍標準的執行了他的命令,聯軍被突然的槍聲打蒙了,不少聯軍士兵早就被武衛軍瞄準,所以一開槍就倒下了一大片。
西摩爾等人聽到突然傳來的槍聲,看到自己的士兵不斷被射殺,急忙喊道:“還有埋伏!趴下!快反擊!反擊!”由於隊形散亂,武衛軍又提前埋伏,聯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根本組織不起反擊,只能狼狽而逃。武衛軍一路追殺,聯軍逃走不足半數。
滿是硝煙的戰場上,武衛軍在從容的收繳着戰利品,聯軍的不少槍支性能更好,士兵們三三兩兩討論着各自的收穫。王五怒氣衝衝的奔着聶士成走來,附近聶士成的戈仕哈看到王五青筋畢露殺氣騰騰的樣子,頓時戒備的舉起槍。
石南也氣,可還是拉住了王五,面無表情的道:“聶大人,好手段!”
聶士成皮笑肉不笑的道:“小石少俠過獎了。”
王五忍不住道:“聶大人,那麼多條人命,說沒就沒了,這可都是自己人!”
聶士成本想解釋下,可看着不少士兵都圍過來,拉下臉道:“王五,這不是你能管得,我是兵,他們是匪,從來就不是自己人!你能站在這,還是本官看得起你,要不然,哼…”
聶士成一向主張鎮壓義和團,而他所率的武衛軍也常遭義和團襲擊,之前聶士成受朝廷令派兵鎮壓義和團,殺千多人,兩方素有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