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笑揹着黑衣老者繞過磨坊的大廳,往後面的倉庫走去。
沿途隨處可見被毀壞的石牆和各種器具,整體呈現出一種破敗的景象。
……
所謂的倉庫就是數個並排在一起的石屋,石頭已經開始化沙,有着歲月雕琢的痕跡,但看上去依舊還堅固。
葉笑推開其中一間石屋的木門,馱着黑衣老者走了進去,屋子裡面一片空曠,沒有雜物,屋頂破了一個大洞,月亮已經從黑雲中鑽了出來,灑下淡淡的月光照耀在屋子中。
黑衣老者左右環視了一番,頗爲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一個翻騰,就從葉笑的背上飛了下來,下一刻就盤腿穩坐在了屋子的一角。
葉笑卻是癱軟的坐在原地,胸口劇烈的起伏。
黑衣老者的體重其實很輕,但葉笑畢竟只是一個弱小的十四歲少年。
若不是黑衣老者時不時的用白的霧氣爲其灌注梳理一番,他甚至都不能回來了。
“雖然破舊了一些,靈力淡薄,但也無妨,待我佈置一番再說。”老者自言自語的說道。
然後只見老者單手一陣恰決,從懷中飛出八個蒼白色的小旗子。
旗子在空中一陣旋轉,隨着老者手勢一變,徑直向着四周飛去,然後就突然透明一般消失了。
緊接着,四周的空間一陣流光閃動,就像奇異的彩虹一般。
但僅持續了一個呼吸時間,流光也消失了,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此處並無什麼厲害的存在,幾個用來隱藏氣息的小禁制足夠了,畫蛇添足反而不美,你小子過來,你叫什麼名字?”老者佈置完了一切,然後才笑眯眯的看着葉笑,若有所思的說道。
葉笑已經被老者的一連串動作給鎮住了,他從沒有見過如此神乎其技的手段,爲什麼旗子能自己飛,而且飛着飛着就消失了,這什麼情況?做夢嗎?
“老祖在上,小子名叫葉笑,不知老祖剛纔使用的什麼功法?莫非老祖已經到了真氣外放的境界?”葉笑定了定心神,無比恭敬的說道,眼中也是流光閃動,心中還有着一絲莫名的期待。
“啾啾,真氣外放?那些只是凡人的功法,如何能與老祖我的手段相比,說你小子是井底之蛙,怕你還不服氣,你且先看看老祖這一手又如何。”老者冷笑一聲,伸出了藏在黑袍中的左手,葉笑頓時就吃了一驚,那隻手如同玉石一樣潔白,沒有絲毫的皮質紋路,在黑夜中散發出一陣柔和的冷光。
下一刻,隨着老者口中唸唸有詞,玉質白手上光華大放,須臾,光華幾乎已經變成了實質。
只見老者又是悶哼一聲,五指突然握拳,然後又猛然張開,‘呼啦’的一聲,一陣蒼白色的火焰在老者左手上升騰而起。
葉笑本能向後縮了幾步,一種來自靈魂的恐懼告訴他——絕對不能靠近那蒼白色的火焰,沾之即死。
老者的臉色又是蒼白了幾分,不過對於葉笑反應卻是非常的滿意,隨即又看了看被蒼白色火焰籠罩的左手,卻是皺了皺眉頭,喟嘆一聲,緩緩說道:
“老祖我的傷勢實在太重,這玄玉白骨火也就只有這種程度了。”
老者話還沒說完,左手就輕輕一彈,一粒豆大的火點向前飛出,打在了對面牆角一塊腦袋大小的石頭上。
‘轟’的一聲,石頭瞬間化爲了灰燼。
葉笑霍的站了起來,連退幾步,直到靠着門角才停下,臉上已經蒼白的血色全無。
葉笑驚恐的看着黑衣老者,只是豆大的火點就有如此大的傷害,而且連石頭都能融化,他實在難以想象,那一手白色火焰有多麼強大的破壞力。
這位老者絕對是他這一生見過的最強的人。
“哼,沒想到我骨焰老祖也有這一天,將自己成名絕技當煙花一樣耍給一個無知小兒欣賞。”
骨焰老祖口上如是說,心中還比較滿意,他耍這一手白骨火明顯就是爲了鎮住葉笑,於是又面色一冷,陰沉的向着葉笑吩咐道:
“姓葉的小子,老祖我也不妨跟你直說,老祖是被仇家追殺逃到此處,身負重傷,需要在你這地方療傷暫住一段時間,你可以做任何事,但你不得離開我身邊半步,聽清楚了嗎?”。
骨焰老祖同時左手一抖,蒼白色的火焰就主動熄滅了,又恢復了玉質白手的樣子。
葉笑心中駭然,骨焰老祖如此強大的實力,居然還被追殺至此,那他的仇家該得多厲害!
葉笑心中不免有些後悔,真想給自己一個巴掌,居然主動捲入如此大的危險旋窩中,現在的自己沒有絲毫武力,也不知道事後能不能全身而退。
“是,老祖有何吩咐儘管直說,只要小子能夠做到,絕不推遲。”葉笑神色凝重的說道。
火焰的強大威力遠遠超出了葉笑的認知,他毫不懷疑,對方半個手指頭都能戳死自己,儘快是禍福未知,但卻不敢有任何異言。
“嗯,你也無須擔心,老祖那仇家暫時不可能追到這裡來,而且我說過,這一次是承你情了,等老祖傷好了,不但不會害你,還會對你有所表示,其他不說,教你幾手在凡人中稱王的手段還是沒問題的。” 骨焰老祖卻看出了葉笑心中所想,不急不緩的說道。
聞言的葉笑心中頓時大喜!
這些年來,葉笑都是憑着一股‘冒牌的’狠勁,和小心翼翼的直覺,假裝成一個武林高手,活到了現在,但假的終究是假的,時間一長,等曾經的輝煌戰績逐漸暗淡了,對敵人的威懾自然就小了很多,那就隨時都有被拆穿的可能。現在的葉笑已經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了。
就如同今晚之事,若是放在一年前,就是再借霸王龜幾個膽子,他也不敢也葉笑多說一句話。
所以現在一聽葉笑骨焰老祖的許諾,頓時就有些把持不住了,強大的武力是他做夢都在奢求的。
好在他也是機智過人,沒有做出太冒失的舉動,但心中卻是決定了,這一次的機緣無論如何也要把握住。
葉笑雖然他膽小,但他也知道,人生總是必須冒險幾次,不然一輩子都沒有出路。
但若是自己真就這麼死了,那也是命該如此,怨不得人。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現在想要脫身也是不可能的,骨焰老祖絕對一個火苗就蹦了他。
“不知老祖說承了小子的情是什麼意思?”葉笑沉吟了一下後,眼珠一轉,有些探尋的問道。
“哼,機靈的小子。”
“老祖我這次被仇家追殺,傷重之後僥倖逃遁,雖然是擺脫了仇家,但卻也遭到了對方的暗算,老祖我身上被種下了冥鬼的種子,冥鬼一旦孵化,無形無體,食宿主的元神和精血而壯大自己,食宿不死,冥鬼不滅,手段是何其的歹毒,老祖我重傷在前,被冥鬼吸食在後,原本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不想你小子這個怪胎跑了出來,冥鬼居然忌憚於你,不敢近你的身,所以老祖我這才逃過一劫,你說老祖我是不是承你的情了?”骨焰老祖似乎不願多說這些丟臉的事情,但又是作何打算,還是不急不緩的向葉笑解說了起來。
他的語氣依舊非常氣憤,似乎恨不得把那個仇家千刀萬剮,最後又是神色一轉,頗爲慶幸自己遇到了葉笑。
葉笑聽的雖然是一頭霧水,不過對於骨焰老祖提及的‘冥鬼’等詞語是震驚異常,甚至幾乎以爲對方是胡說八道,但骨焰老祖的世外高人的實力擺在這裡,容不得他多疑。
“老祖,您說被種下了冥鬼?冥鬼難道是鬼魅一流?鬼魅真的存在?難道就在附近?老祖那位仇家居然能控制鬼魅,他又是何人?這鬼魅又爲何會忌憚於我?”葉笑心中後怕不已,於是忍不住連連追問。
“臭小子,老祖我現在可急着療傷呢,你這是問到天亮去麼?鬼魅當然存在,至於你,那也簡單,估計某種特殊體質,所以鬼魅纔不敢近你的身。”
“好了,你且在一旁等候吧,一切都等老祖事必再說。” 骨焰老祖一擡手,毫不客氣的拒絕了葉笑的追問,然後就進入了打坐狀態,一動不動了。
葉笑也閉了嘴,獨自坐在一邊,思量着骨焰老祖的話。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時而驚喜,時而憂慮,時而害怕,時而又沉吟。
就這麼過了一個時辰,倉庫的門突然打開了,進來兩個小乞丐,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十二歲的冰鐵。
女孩的名字叫做小雨,看上去比冰鐵還要小一些,右邊的臉蛋上兩道半指長的刀疤森然凸起,就像兩條伏在臉上的蜈蚣,比之葉笑臉上的傷疤還要猙獰幾分,將原本稚嫩可愛的臉蛋摧毀的一塌糊塗。
葉笑臉上的刀疤自己貼上去的,而小雨臉上的刀疤卻是實打實的,被刀劃出來的。
“老大,我來了。”
“笑哥哥,小雨給你送吃的來的。”
小雨捧着一塊麻布,裡面包裹着一些亂七八糟的食物,遞給了葉笑。
葉笑食指對脣,做一個靜音的手勢,然後才接過了食物,壓低聲音說道:
“前輩在這裡靜修,說話小聲點,冰鐵,兄弟們都吃過嗎?”
“放心吧,老大,兄弟們都分下去了。”冰鐵小心翼翼的說道,目光有些意外了看了看葉笑身後盤腿而坐的黑衣老者。
“笑哥哥,這位…前輩是誰啊?”小雨湊到葉笑身邊,好奇的問道。
“這位前輩是我路上遇到的,前輩是武林高手,不是我們能隨便談論的,小雨乖,不要多問。”葉笑溺愛的揉了揉小雨的頭。
“嗯。”小雨小雞啄米一樣的點了點頭。
冰鐵在吃驚之於,也急忙把視線從骨焰老祖身上收了回來,唯恐惹怒了對方。
“包子,哈哈,有口福了,咦,這是南瓜餅?還是完整的一塊?”葉笑拿起小半個包子正準備入口,突然看到下面還埋着一塊完整的南瓜餅,吃驚的說道。
“是小雨今天討到的。”小雨興奮的嚷嚷着,葉笑慌忙的做了一個靜音的手勢,前者立刻用兩隻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雨討到的?這麼厲害?討到多少個?居然給我分了完整的一塊,兄弟們都有嗎?”葉笑也是驚喜異常。
“老大,只有一個,這是小雨的特別爲你要的。”冰鐵撓頭回答道。
“只有一個?那怎麼成,你怎麼分的?當初我不是說過嗎,有餅大家一起吃,你怎麼亂壞規矩?”葉笑臉色一變,急忙呵斥道。
“不是,老大,你聽我說,小雨今天換了一天休息日,所以她今天討到的東西是有自助分配權的。”冰鐵急忙解釋道。
“休息日,哪來的休息日?”葉笑疑惑的問道。
“你忘了,小雨今年夏天的生日,那一天她是可以休息的,但沒有休息,今天她運氣好,討到的不是剩飯菜,討到了一個完整的餅,於是立馬就把今天給換休了,小丫頭是特意爲了給你留一個完整的餅。”冰鐵繼續解釋道。
葉笑一怔,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望向小雨,後者低着頭,略微有些羞澀的說道:
“上次生日的時候,笑哥哥給小雨採了好多花,這……這個餅是小雨特意感謝笑哥哥的。”
葉笑只感覺心頭是無比的溫暖,回想起自己在霸王龜面前的顫顫巍巍,還有在漆黑的巷道中的痛苦與無力,感覺一切都值了——只此一個餅就足矣。
葉笑放下手中的一小半塊包子,下意識的按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刀疤,如果自己真的擁有絕世武功該多好,就能夠永遠的爲他們阻擋風雨了。
迷茫之餘,葉笑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骨焰老祖,心中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這一次的機遇一定要抓住,即便有灰飛煙滅的風險!
“傻丫頭,有什麼好謝的。”葉笑又是忍不住揉了揉小雨的頭,後者頗爲享受葉笑這種親暱的動作,露出了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