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烈沒有被自己的怒火衝昏腦袋。若是就這麼直接進去,和那個偷偷潛入自己行宮的嬰麪人硬剛一波的話,擁有永恆之心的自己還真不一定是對方的對手。他想了一想,在快要接近行宮的時候,動作明顯慢了下來,躡手躡腳走動行宮的附近,像是做賊一般向着行宮內探望。他在計算着,這個位置有沒有什麼好的角度,能夠一擊殺死對方。
就在呂烈偷偷摸摸的時候,一個幽幽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你在找什麼東西,老兄?”
那一刻,呂烈嚇得簡直心臟都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了,他一個轉身,幾乎爆發了體內的最大潛力,直接向着反方向跳開了足足有十幾米之遠。待到看清那個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果然是一個嬰麪人,呂烈真是又是後怕又是意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是什麼時候來到老子背後的?說,你是不是想要偷襲老子?”
“我一直就在你背後啊。”嬰麪人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像是要表達自己的困惑。可是在它那麼輕輕一搓一揉之間,又有無數塊死皮從它的臉上掉了下來。看得呂烈是心驚膽戰,不知道是該退還是該進了。
見呂烈仍然一臉迷惑的樣子,那個嬰麪人不得不做出解釋:“我來到三層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找你們了。可是剛剛來到行宮之後,在我的族落內還有很多時間,所以耽誤了我的拜訪。在隨後的幾天中,我都來過這片無人區找你。但是你們人族的行宮實在是太小了,而且好像這裡就你一個人居住,我一連找了幾天都沒有找到。”
“幸運的是今天碰到了一個識路的夜神族,問了它之後才一路摸索過來。我只是向你的行宮裡面探望了一眼,發現根本沒有人。所以我打算現在外面等着,等你回來了之後再進去。沒想到剛一個轉身,就發現你在我前方不遠處,偷偷摸摸向着自己的宮殿內看去……”
它的臉扭曲成了一團,像是在努力表達自己的困惑:“是有什麼異族闖入了你的行宮麼?我看你就連回家的時候,都這麼小心翼翼。”
聽完對方這番話之後,呂烈也是總算明白了,看來這個傢伙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惡意,不過他心中有一些疑惑更加重了。呂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對方:“你……認識我麼?我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面吧。你爲啥一上來就要找我?”
畢竟在他眼中,嬰麪人都長得差不多,全部都是那種不用化妝就可以參加恐怖片的類型,誰在自己面前自己都認不出來。更不要說呂烈也不記得自己和嬰麪人打過交道。
難道是在無主之地碰到的那幾個嬰麪人?它們自覺地讓虛無獸吞噬了自己之後,是坑了自己。所以良心大發,到絕望之塔上來找自己了?
眼前的嬰麪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你都不認識了?就是當初在二層博弈房的時候,你和一個千眼巨人族在絕望之塔管理員的帶領下觀看了我的博弈。最終我要求你們自殺,並且退出了房間。當時退出房間之後我還感到有些恐懼呢,萬一留在房間中的你們故意不退出,那我可就死定了。幸好最終還是通過了關卡,證明你們還是幫了我一把。
“當時我就在想,等到了三層之後,一定要親自感謝你們一下。可是到現在我都沒有在這層找到那個千眼巨人和紫魔,就先來找你了。”
呂烈稍微在腦中梳理了一下前因後果,心想還真的有這麼一號人物,差點把它給忘記了。對於這個不速之客呂烈也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但是無論如何,對方那副尊容還真的讓呂烈有些受不了。他真怕自己看久了之後會得上瞎眼病。
“啊哈哈哈哈,你好你好,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說起來,那都是小事麼,不足爲奇。來來來,裡面坐。我也是剛到這裡沒有幾天,沒什麼好東西可以招待你,你先將就着點吧。”
呂烈還沒有想好怎麼把這個傢伙趕走,只是嘴上順着習慣已經脫口而出了。沒想到人家嬰麪人就是爽快,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客套的話。呂烈這麼一說,就直接大咧咧走了進來,還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看起來就像是自己家一樣自在。
看着對方抖了抖身體,又有幾塊黑乎乎的死皮落了下來,呂烈心中悔得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他只好也跟進了自己的行宮,腦海中想着怎麼把這個晚上看着能做噩夢的傢伙騙出去。
嬰麪人向呂烈點頭笑笑,如果一張腐爛的嬰兒臉努力裂開猩紅的大嘴,這個表情可以算是笑的話。
“呂烈兄……你是叫這個名字吧。我記得在博弈房的時候,你的兩個同伴好像這麼叫過你。”
呂烈點了點頭,同樣努力地向對方露出自認爲最友善的笑意:“是啊,就叫我爸爸吧。這是我們人族的傳統,都是最好的兄弟才這麼互相叫的。對了,兄弟你怎麼稱號?”
對方微微一愣,隨後露出了“驚喜”表情:“真的麼,我真的可以叫你爸爸麼?呂烈兄。”嘔……天哪。呂烈心中暗暗祈求道:求求你還是別做任何表情了,我怕是大白天的就要被鬼給嚇死了。
嬰麪人自我介紹道:“我叫做無潔。你可以管我叫潔。”
呂烈心說你這幅尊容那還叫無潔的呢,叫屍-體都算擡舉你了。
嬰麪人隨意地向四周看了看:“爸爸,你在二層的博弈房時遇到了什麼關卡,難嗎?我聽我的族人說,二層的博弈房雖然相對簡單,但是存在着許多陰險至極的後遺症。就算在博弈房之中殺不死你,等你走出了博弈房後遺症才發作,折磨的你生不如死,好幾十天之後才死亡。這樣的話,還真不如當初就直接死在博弈房中呢。”
呂烈不願意讓對方知道自己擁有二十萬賭注的鉅富,輕描淡述地一句話概括過去了:“我遇到的挑戰和你當初在二層遇到的差不多吧,也是一個類似於需要動一點點腦子的,通關沒有太大的難度。要不然,我也不回這麼輕鬆地坐在這裡了。”
嬰麪人隨意地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一本書,挑了其中一段讀了起來:“那些異族……它們……是瘋了麼?這麼做對它們又有什麼好處?難道它們不知道它們是在自取滅亡?
“走道已經走不出去了,整個三層樓全部變成了地獄,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絕望之塔。”
“這瘋狂、該死的世界!”
它轉過頭驚訝地看向呂烈:“你還是一個詩人?”
“真是一首不錯的詩。”嬰麪人嘖嘖稱讚道,“你看,我就喜歡全詩最後一段——這瘋狂的、該死的世界!短短一句話,就把絕望之塔中所有人的生存環境給全部概括了。不用華麗的辭藻和繁複的修辭,就能讓讀者感受到詩人心中的焦躁和不安。這是需要深厚的文學積澱才能做到的事情啊。高,實在是高。爸爸,我佩服你的文采。”
呂烈心中說可拉你媽的倒吧。你再繼續吹下去,老子自己都要相信了。他隨口說了兩句敷衍了一下:“哪裡哪裡,只要你堅持不到的積累素材,在生活中尋找靈感和創意,總有一天,你是可以達到我的成就的麼……”
等一等……
呂烈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有什麼事情不太對經。
不對勁在哪裡?呂烈愣在了原地,嬰麪人在愣在了原地。對方還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惹得眼前這個人族生氣了。
呂烈的一雙黑眼珠子在行宮之中轉來轉去,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般。嬰麪人的一雙死魚眼也跟着他轉。呂烈的眼睛轉到哪裡去,對方也跟着轉到哪裡去。
只聽啪唧一聲,嬰麪人的兩顆眼珠子掉下來了一顆。看來這個種族真的不適合過度用眼。不過也沒有關係,對方說了一句失禮了之後,從地上將自己的眼珠子撿了起來,重新塞回了眼睛。
呂烈的眼睛落在了對方的手上——那隻黑的如同焦炭的手還牢牢抓着那本古書。呂烈終於知道不對勁的感覺來源於哪裡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你看的懂這上面的文字?”
嬰麪人手中拿着的古書是諸神文字般。能夠掌握這種文字的生物,難道它的身上也有諸神文字?
看着呂烈期待地看着自己。嬰麪人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釋道:“其實……我們嬰麪人可以說是全宇宙最爲博學的種族之一。平均每個嬰麪人一生光是要掌握的語言就不下一百多種。當然,在這其中,諸神文字是最難掌握的一種,就連大部分嬰麪人花費一生都無法學會。”
它又指了指自己:“我也只是稍微略知一二罷了。不敢說是精通。在你面前讀了兩句諸神文字寫的詩,如果有什麼語法問題,真是讓你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