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起身操起阿魚手邊的烏金彎刀對準了陳盤的胸口。
“咳咳……姑娘,你把刀放下,讓我先坐起來……”陳盤小心翼翼地避開我的刀劍,一手支地慢慢地靠坐起來,“我不會用劍,也不會什麼腿腳功夫,有阿魚兄弟在這兒,姑娘你不用這麼提心吊膽防着我。”
“你以爲我會信你?”我把刀尖往陳盤胸前送了送,面上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其實心裡卻也有些疑惑。按說卿家士族的男兒到了六七歲便要開始學劍,學騎射,就算天資差一些,學上個十幾年打倒幾個不識功夫的人是絕沒有問題的。可這陳盤雖貴爲陳氏世子,身上不佩劍不說,身形體態也確實不像練過武的人。
“我呀,小時候調皮,爬樹摔出了毛病。這劍是揮不了的,不過我身邊日日有陳爺跟着,可不比那些會三腳貓功夫的卿族男兒更威風?”陳盤撥開我的匕首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按着胸口深吸了兩口氣,“姑娘,你給的藥怎麼不靈啊?我這會兒吸氣胸口還疼得厲害。”
“你的毒我還未盡數替你解掉,你莫想着要逃,逃出去也是具活屍。”我把彎刀復遞給阿魚,自己在陳盤身前跪坐了下來,“我這裡有些話要問你,你老實回答我,若答得好我便把解藥給你,答得不好,我非但不會替你解毒,還會用更狠毒的法子對付你。你可聽明白了?”
陳盤一聽捧心皺眉道:“姑娘,你這個樣子說話,我倒真有些不習慣了。昔日你我秉燭夜談,對鏡描眉也是親暱過的,如今盤以真面貌相對,姑娘待我卻爲何如此狠毒?”
“你我相交,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各自心裡明白。”
“我自明白得很,卻嘆姑娘不明白我與陳爺、阿素的一片心。”陳盤哀嘆了一聲,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這人怕死又怕疼,姑娘這毒都下到我肚子裡來了,我還敢不回話嗎?不過在我回答姑娘的問題前,姑娘能否先解答我一個問題?”
“你想問的可是你何時何地中的毒?”我撇頭不去看陳盤那烏溜溜的眼睛低聲問道。
“嗯,姑娘今天燃的那支毒煙明明大家都聞到了,爲何獨我一個人痛得這麼厲害?”
“我不會告訴你,免得你以後照方子去害別的人。好了,說吧,是誰告訴你我們今天會去柳州渡的?”
“姑娘不告訴我,我也不說。”陳盤一歪嘴巴,輕哼了一聲。
“阿魚,彎刀遞給我!我要在他臉上好好刺一個‘盤’字,省得他以後再裝寺人毗去騙別的姑娘。”
“唉唉唉,好了好了,我說不成嘛!”陳盤堆着笑一下捏住了我的手,“姑娘聰慧,自是知道但凡我們這樣的卿族大戶總要養上幾個密探,布幾條暗線。今日的消息便是探子們帶回來的,可消息是哪來的,你現在問我,我也答不上來。不過賣消息的人既然知道你們的計劃,依我拙見,總是你們自己身邊的人出了毛病。”
“你是說今日在柳州渡接應的人馬裡有你們陳氏的奸細?”
“這個我可不好說。不過我勸姑娘還是趁我相父的人沒到前,把君上交給我,同趙無恤歸晉去吧!你們今日出逃柳州渡的消息,在陳爺刺殺君上前我們就知道了。相父今日沒有派大隊人馬在柳州渡攔截是對消息真僞還不能確定,只要他在宮裡找不到君上,自然就會想起柳州渡的密報來。等他回過頭來追殺你們,便是有十個趙無恤也難保姑娘平安了。”
“我們現在早已不在柳州渡,你莫說這些來嚇我!”
“嚇你?哈哈哈,我相父可不像我這般憐香惜玉,他的本事姑娘最好還是不要領教的好。”
陳恆的本事我自然不會懷疑,但這陳盤說話亦真亦假卻也不可盡信。
我思忖了片刻,開口又問:“剛剛在林中,陳逆爲何說你是來救我的?”
“姑娘,我若能靠一己之力把君上捉回去,那你們就不必應付相父的追殺,可不是救了你們?其實,阿素因你救了她老父,又憐你有才有謀,早已備了一具女屍藏在宮中冰室,只等內宮一亂就拿她替了你,想辦法救你出宮。沒想到你不但引了趙無恤入宮,還設計帶走了君上,如今又下毒綁走了我,你做出這麼不要命的事情來,現在萬一落在我相父手裡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陳盤聲音一黯,嘆息道。
“那日她拿劍指了我,又說我是傻子,原來是氣我不肯走你們安排好的活路,非給自己尋了條死路啊!”我訕笑一聲,心中暗道,我和阿素都以爲自己贏定了,都在心裡可憐對方,可兜來轉去,誰又能說自己真的贏了。“那今日系水裡那兩個小娃也是你的人?”
“嗯,好不容易把你們趕上岸,可惜啊,這事居然還是砸在我自己手裡了。”
“陳逆之前明明在宮裡,他怎麼會來柳州渡?”
“這消息我早同他說過,可他不信。後來不知怎的,又讓鷂鷹傳信,說要來柳州渡接應我。”陳盤說到這裡嚥了口口水,討好道,“姑娘,你問的事我講得夠爽快,夠清楚了吧!你不肯說下毒的事,那咱們就來說說脫衣服的事可好?”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阿魚就笑了:“姑娘,說說吧,這事我也想聽聽。我說陳世子,你那不過爾爾的地方,是被六十幾個女人折騰壞了吧!哈哈哈,你怎麼也不分幾個別人使使?”
陳盤聽了阿魚的葷話倒是不惱,朗聲笑道:“這位阿魚兄弟若喜歡女人,我送你十個又何妨!”
“誰要你那些嬌滴滴的粉姐兒。”阿魚哼笑一聲不再理他。
陳盤轉頭對我又道:“姑娘,你可要替我正名啊!你這樣敗壞我的名聲,我以後如何還能往雍門街去?那些看得見吃不着的粉姐兒指不定在背地裡怎麼編排我!”
“你這人說話爲何這樣不正經?陳恆怎麼就選了你這樣一個人做世子!”我臉一熱坐着往後移了一步,“那日我拿棍子敲你,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陳恆派來殺人滅口的刺客。你若是暗藏在我身邊的高手,我便和阿素攤開來說清楚,讓你當顆明子。沒想到你被我一下就敲暈了……”
“這證明我不是來殺你滅口的人啊,你爲什麼還要脫我衣服?”陳盤一下拔高了聲音,似是很在意被我脫了衣服的事。
“你深更半夜流了汗卻拼命敷粉的樣子讓我對你起了別的疑心。”
“你洗了我的臉?!”陳盤大驚。
“嗯,我看到了你新長出來的鬍渣。”
“誰說寺人就不能有鬍渣了?”
“敷了粉那鬍渣看起來的確淡了些,但洗乾淨之後我卻覺得那鬍渣太濃了,不像個寺人。”
“所以你就脫了我的衣服?”陳盤搖頭失笑道,“我說姑娘啊,你做事爲何這樣不正經?哪有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半夜裡脫男人衣服的?幸虧你這話沒讓陳爺聽見,他若聽見了決計不會再喜歡你了。”
“懷疑了便要看個清楚,我便是這樣的脾性,和是不是姑娘,有沒有及笄沒關係。陳逆現在恨不得生啖了我的肉,他喜歡我,笑話!你這話若敢在無恤面前說,小心我縫了你的油嘴,割了你的滑舌!”我拍了拍膝上的碎石一下站了起來:“阿魚,我去替你採藥,你看着他。這人滑頭的很,你別聽他說話,他要是敢開口說一個字,不用問過我和無恤,你直接割了他的舌頭。”
“諾!”
“姑……”
“阿魚,從現在開始算!”我瞪了陳盤一眼,拾起角落裡的一隻藤筥走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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