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過不去!”七公主道:“祖籍中記載,無魂渡上方,但凡生靈穿越,都得留下自己的魂魄,你想想,百萬年下來,有多少生靈穿越過?這裡又留下了多少含冤之魂?這些冤魂沉睡百萬年,積累的怨恨足以撕裂諸天……”
世間的力量有很多種,有真實的力量,也有虛擬的力量。
虛擬的力量中有對應的兩種力量世間傳揚。
一種是念之力,也就是信仰之力,比如皇后娘娘依靠世間爲她建立的八十一座念碑,收集天下間的信仰之力,用的就是這種力量。
另一種是怨之力,比如剛纔鳳凰老祖留下的一縷怨念,就是怨之力的牛刀小試,他的怨念葉天以一句話解之,是因爲他找到了鳳凰老祖的根,而這無魂深淵下方怨恨無窮,淵源全不可考,決不可能人爲消除。
怎麼辦?
他在沉思!
七公主的聲音從旁邊輕輕傳來:“葉天,咱們就算要冒險也完全沒有意義,時間已經過了。”
葉天猛地擡頭:“已經過了?”
“是!金龍盤空,神靈通境,其間的時間只有三個時辰,已經過去了!”七公主道:“咱們就算能出去,同樣進不了神靈境,爲一個已經破滅的希望而冒生命之險,不值!”
“修行的希望可以放下,但人生的希望呢?你真的能放下一切?在自己的餘生中永遠暗無天日?”葉天道。
“是!”七公主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永遠出不了祖閣,我都會感謝上蒼!”
這是最深情的表白,這也是對葉天無限惆悵心理的無限安慰。
葉天輕輕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七公主在他懷裡擡頭,一雙妙目落在他的眼中:“你依然不甘?”
“是!”葉天道:“有你相伴,我甘心情願萬世不見天日,但我更希望能在外面的世界裡,拉起你的手看夕陽,讓咱們將來的孩子能看到陽光明媚,能看到四季更替。”
“攜手看斜陽,讓咱們的寶寶在陽光下成長!”七公主輕輕呢喃:“葉天,我的丈夫,你總能找到我心裡最柔軟的那一點……可是,夢想終究是夢想,世間事終究是不如意者十有八九。無魂渡,世間力不可破,越擊怨念越強,唯有佛家高僧,以絕代佛法或能超渡,所謂堵不如疏,壓不如放,剛不如柔……”
葉天的眼睛猛地亮了:“佛法?”
是的,怨魂之念,無形無質,以功力能量硬抗,總也無從下手,但世間之物相生相剋,消除怨念最好的辦法就是超渡!
如鳳凰老祖的怨念,葉天以“有根”論來應對,成功化解危機,其實也是超渡的一種,無魂渡無窮怨魂,他無法一一尋根找到對方的破綻,但有一種法則是普渡衆生,就是無邊佛法!
七公主微微一震:“你千萬別說你還懂佛法。”
葉天笑了:“佛法我是一概不懂,但你忘了,在萬古塔中那個無名老僧?”
七公主眼睛猛地睜大:“佛家六字真言?”
這是一段她知道的歷史!
在萬古塔中,那個無名老僧臨死前傳授葉天佛家六字真言,葉天現場也試過,威力的確驚人,莫非這門奇功還能在這裡用得上?
“不!”七公主自己先搖頭了:“那個老和尚自己都說過,佛門六字真言,必須找到第七字才能真正發揮威力,這第七字連我爺爺都找不到……是這老傢伙說的……你更不可能找到。”
“我已經找到了!”葉天的聲音很神秘!
“你找到了?”七公主一跳而起:“是什麼字?”
“悲!”葉天道:“面對天下衆生的慈悲之念,纔是佛法之根,這老和尚其實已經看穿你爺爺他們,他知道在鳳凰皇朝與騰龍皇朝萬古對峙的階段,他們這些身居高位的皇者,是不可能真正擁有慈悲之念的。”
“慈悲之念,佛法之根!”七公主輕輕搖頭:“這道理淺顯易懂,根本算不得什麼秘訣。”
“道理淺顯易懂,但要有發自內心的慈悲之念卻艱難無比!”葉天道:“須知佛法不可欺!”
他緩緩站起,目視前方。
“葉天,你真要試?”
葉天回答她的是一個字:“唵!”
佛門六字真言,佛門之中堪與天地九秘相提並論的真言,真言一出,地動天翻!但葉天這一個字,威勢絲毫不顯,七公主曾領略過他六字真言的威勢,在他吐出這個字時就已經打算握住耳朵,但決沒有想到,他的第一個真言卻是如此的溫和,她甚至根本沒有感受到這股聲波。
溫和的“唵”字一出,前面的無魂渡所有的翻滾突然同時停止!
七公主愣住。
“麻!”
這一聲再出口,宛若嘆息!
無魂渡上各種異像紛呈,魂像陡然一沉,黑暗無底的深淵中出現了一條黑色的鏈條,筆直地伸向前方無盡的虛空。
葉天手一伸,抓住七公主,身形一晃已站到了這黑暗的鐵鏈之上!
他一站上,下方的壓抑感突然加大,他就似乎站到了一個高壓鍋的鍋蓋上,毀天滅地的大爆發近在咫尺!
七公主額頭全是汗水,她緊緊地抓住葉天的手,手心冰涼。
但葉天依然平靜如初!
“抳!”
他們到了深淵正中心位置,下方突然出現一張鬼臉,這張臉在扭曲,似乎在拼命掙扎。
“訥!”
這聲一出,那張鬼臉支離破碎!
“銘!”
深淵前方出現一座懸崖!
葉天已經到了懸崖之前。
“吽!”
最後一字一出,前面的懸崖突然佛光浮現,一扇金色的大門出現在他的手邊,葉天輕輕伸手,推開這扇門,他們從門中穿過,身後的金門突然消失,無窮的壓抑瞬間完全消失,無魂渡懾人的氣機半點都感受不到,他們面前是一座綠水青山的懸崖,懸崖外側流光無限,別有一番天地。
七公主全身一軟,仰面而倒。
短短的一瞬間,她似乎經歷了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全過程。
她的神經一直高度緊崩,但這一切都過去了。
良久,她的眼睛緩緩睜開,一雙眼睛牢牢盯在他臉上,充滿着強烈的不敢置信。
“怎麼了?不認識?”
“認識!怎麼可能不認識?”七公主立刻開口:“就是不明白這老天爺是不是喝多了,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真的通佛性?怎麼可能真的將六字真言無窮威力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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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了?我憑什麼就不能通佛性?”葉天不服。
“你……你殺人放火無所不爲是吧?你……你姦淫擄掠外加強暴沒冤枉你吧?你到現在懷裡還抱着美女而且始終沒忘記揩油對吧?……”
葉天的手立刻一彈,從某個高高的寶貝上滑下來,他都沒什麼意識,這手什麼時候開始登山了……
七公主繼續道:“你這樣的人,會是一個得道高僧轉世?”
“不會!”葉天高度認同她的判斷:“絕對不會!”
“那能告訴我嗎?到底什麼地方出了毛病?是我瘋了?你瘋了?還是佛祖……喝多了?”
也許都不是!
而是一句話而已。
佛門有律,佛性無涯!
拋開所有的束縛,但存慈悲之心,這就是佛的核心要義。
佛之根,皇主不能找到,是因爲他拋不開權勢之累,騰龍聖君不能找到,是因爲祖宗七十萬年的遺願。
葉天能找到,與他的性格無關,與他行事風格無關,與他的風流本性無關,在他心懷天下的那一刻,在他面對家園毀滅的普通百姓心痛的那一刻,甚至在他於天道界得到天道之心的那一刻,他就已能看到佛光。
這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葉天不能算懂,但也不能算全懂,他甚至根本不在乎懂與不懂,六字真言,他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卻沒有更深一層探究的慾望,對於他而言,六字真言依然只是一門技能,這技能在關鍵時刻能發揮作用,已經夠了。
而七公主同樣不能算懂,也同樣不能算完全不懂,她至少懂了一件事。
她明白抱着她的這個男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很真!
對於她而言,有這一點也已足夠!
“葉天,我們是不是已經出了祖閣?”這句話出口,她很緊張。
“似乎還有一道難關!”葉天道:“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還想爆一爆粗口!”
“爆吧!”七公主直接答應。
“日老孃的又是大陣,操他祖宗的居然是流光陣!”葉天道:“你家鳳凰老祖硬是吃飽了撐得慌,你家……”
“好了好了……”七公主直接打斷:“有個限度啊!”
葉天用一句話結尾:“這流光陣變幻莫測,我懷疑只要我們一腳踏進去,下一刻會出現在一個永遠迷失的異域空間!”
“祖閣中居然會出現迷失空間,這倒是奇事,這樣的迷失空間不應該在祖閣,只應該在迷宮……啊!”七公主突然一跳而起,臉色全變了。
葉天也跳了起來,他的臉色也變了。
七公主對於她家的禁區瞭解畢竟非他所及,她那麼震驚顯然是有問題,發生了嚴重的問題。
七公主一把抓住他:“葉天,你千萬不可再冒險,這懸崖邊一步都不能跨越。”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這裡已經不是祖閣,這裡是迷宮!”
“迷宮?”葉天好吃驚:“迷宮與祖閣居然相通?”
這是他真正想不明白的事情。
迷宮,祖閣,乃是鳳凰皇朝兩大終極禁區,各有功能。
祖閣,是埋葬祖宗的墳墓,迷宮,是頂層人士閉關之地,祖閣只能在外面開,迷宮,只能在裡面開。
如果兩者原本是相通的,這些所謂規則全都一齊打破。
“一般情況下不相通!”七公主道:“但皇朝典籍中有記載,兩者其實是有聯繫的,今天咱們怕是找到了鳳凰皇朝數十萬年都沒有找到的那個聯繫點。”
“這不是好事?”
“如果你知道這聯繫點意味着什麼,你就會明白這不是好事!”七公主道:“兩者相通之地,乃是迷宮最爲恐怖的流失境,迷宮八境,其餘七境都是九死一生,唯獨流失境,根本沒有生機,半點生機都沒有!”
“半點生機都不會有?”葉天皺眉。
“半點都不會有,葉天,現在你真的不能再賭自己的氣運了,在這裡,沒有氣運,只有懲罰,一旦流失,肉體成灰,靈魂墜落沉淪,縱然你功力達到準帝境,都不可能例外。”七公主道:“須知這流失境並非鳳凰老祖所建,乃是當年神魔大戰時期流放最邪惡之人的地方,鳳凰老祖都不敢踏入半步。”
連鳳凰老祖都不敢踏入半步!
葉天緩緩嘆息:“那怎麼辦?咱們現在已經退不回去了。”
身後之門已經關閉,面前的懸崖只有三丈見方,他們難道就在這三丈見方的懸崖上度過自己的殘生?
七公主道:“咱們退不回去,已經只能在這裡安家了,葉天,我想哭一場……咱們的家那麼小!”
“別哭!”葉天輕輕撫摸她的腦袋:“事情要一分爲二的看!”
“嗯?還有興奮點?”七公主不哭了:“趕快說!”
“第一件好事!”葉天道:“咱們的婚禮好歹可以不在墳場舉行!”
七公主臉蛋悄悄地開始紅:“咱們恩愛也可以很正常,我也覺得在祖宗面前將自己給你不是很好……嗯,算是一件好事,說第二件。”
“第二件就更重要了!”葉天道:“咱們的寶寶將來肯定會很乖!”
“爲什麼呀?”七公主開始膩起來了。
“環境造就人啊!”葉天道:“一般的孩子童年時到處亂跑,無法無天折騰四方,基本上屬於下河捉蝦、上樹折枝、上屋揭瓦的類型,總能讓父母很心煩,但在這踏錯一步就會流放的鬼地方,咱們的寶寶他敢不乖?”
“你好會安慰人,你怎麼那麼會安慰人啊?”
懸崖上,方寸之間,兩人緊緊地擁抱。
葉天親了她,親她她不再反對,但葉天的手剛剛伸向她的衣服裡面,七公主就如同觸電一般立刻壓住了,她的反應快極了。
葉天微微一愣。
“我……我……我可能還沒有準備好……”七公主偎在他懷裡哆嗦:“咱們時間長得很,別別……別急!”
“你害怕!”葉天道:“你在怕什麼?”
“我怕……我怕我邁不過妹妹那道坎,我……我……我一直在祝福她,我說過我會在遙遠的江湖祝福你和她,可今天,我……我將她全部的希望擁入自己懷抱,我是一個卑鄙的小人……葉天,我不想做一個壞女人,我不想在跟妹妹的姐妹生涯中,做一個壞女人……葉天,別讓我們那麼快就……就無法回頭……”
別讓我們那麼快就無法回頭!
葉天的熱情消退了。
是啊,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形勢所逼,如果沒有這不能出去的困境,他與她或許永遠都是兩條平行線,永遠都不會再有交集,今天有交集了,今天他是她唯一的選擇,她也是他唯一的選擇,所有的事情都是合理的,但如果沒有這個前提在,所有的一切似乎又都不是合理的。
這時候,在這種情況下讓他們永遠無法回頭,永遠沒有再選擇的機會,對不對?
七公主輕聲道:“對不起,葉天,我……違背了自己的諾言,你還給我三天時間,只要三天,好不好?”
葉天沒有回答,他的眼睛裡突然有一絲奇怪的神光……
“你如果……你如果真想要,那……那……你做!”
七公主自己妥協了,她覺得葉天不高興,她不想他不高興……
“你說得對!”葉天道:“你不應該這個時候讓自己無法回頭,你該有更長的時間,更多的選擇!”
“你不高興對嗎?對不起……”
“不!我高興!”葉天笑了:“因爲咱們又一次有了轉折!”
“轉折?不可能……”
七公主的聲音未落,葉天突然一聲大叫:“霞寶寶!”
霞寶寶?
七公主一跳而起,她剛剛跳起,面前的流光中突然散出一陣五彩之光,一隻小鳥兒宛若是從雲彩中飄來,旋轉着穿過流光,射向她的面前。
“霞寶寶!”七公主猛地接住,她手心赫然出現一隻小小鳥。
正是空間神鳥霞寶寶!
“霞寶寶,真的是你嗎?”七公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霞寶寶嘰嘰叫,快樂地跳,翅膀彎過來指着自己的可愛小腦袋,可不就是我嗎?
“你怎麼過來的?你從哪裡鑽出來的?媽媽快想死你了……”七公主將小寶貝緊緊貼在自己臉蛋上,興奮得差點暈過去。
霞寶寶嘰嘰喳喳的叫,指手劃腳地比劃,七公主一概不明白,葉天算是明白了!
“這裡已經是迷宮,霞寶寶一直呆在你爹爹身邊也在迷宮,它感應到了咱們的氣機,就穿越流失之陣過來了。”
七公主指着葉天問它:“你爹說的是不是真的?”
霞寶寶拼命點頭。
兩人全樂了。
“霞寶寶,你能不能帶我們回去?”
霞寶寶直接橫葉天,意思很明白,你小瞧我,你怎麼這樣?我能來還不能走啊?
兩人心頭的希望一下子升起極致,葉天心頭也全是激動:“霞寶寶,帶我們走!”
一聲令下,霞寶寶翻滾而起,一道道彩光奇異無比地散發,射向外面的流光陣,葉天一把抓住七公主,兩人緊隨其後,一時不知穿過多少時光亂流,前方不知有多少離奇轉折,終於在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面前重現青山綠水,一個古老的石洞出現在石壁之上,周圍的景物變得熟悉,這裡正是葉天曾經來過的地方——皇主閉關所在地!
他曾在這裡截殺過柳承宗。
他曾在洞內救過皇主柳千行!
他的情況如何?
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他得到霞寶寶的幫助,理論上應該已經恢復。
七公主已經鑽進山洞,葉天身形一展,緊隨其後,前面是高臺,高臺上有柳千行,他盤腿而坐,全身紫氣蒸騰,博大無倫!
“父皇……”七公主叫聲剛剛出口,葉天手一伸,將她的聲音截下,手一收,七公主隨着他出洞。
七公主多少還有些擔憂她父皇的情況,葉天一句話給了她定心丸。
他告訴她,皇主的情況非常好,目前預計已恢復全部功力,很快就能破關而出。只有葉天才能真正看出這個。
以皇主目前的狀態,已經完全用不着任何人相助!
那他們如何?
出去!
七公主直接提議,葉天微微沉吟:“好!”拉起她飛身而起,射向迷宮的出口處。
前面就是迷宮的出口,迷宮與祖閣相反,是從裡面開啓的,所以說,他的手伸向迷宮大門,天下間再也無人能阻止他打開這扇門,重新看到外面的世界。
他的手搭在門上,他的手背上突然多了一隻手,是一隻柔若無骨的手,當然是七公主。
七公主深深地看着他:“葉天,她……她畢竟是我母后,別……別難爲她好嗎?”
馬上就要出去了,馬上就會看到那個罪魁禍首,這次皇后真的做得太過分,她的確是擔心了,她擔心身邊的這個男人出去,會與母后過不去,一旦他爆發,整個皇朝又將面臨一場浩劫!
葉天的手輕輕翻了過來,握住她的手,這溫柔的一握,是肯定!
是答應!
但他沒有說一句話。
……
皇朝外,早已草木皆兵,又一次進入全城警戒的狀態,皇后沒有針對葉天,她打死都不會想到葉天會突破迷宮而出,她是爲另一股力量而傷腦筋。
妖族!
大戰之後,妖族突然出現,四大妖君攜千萬妖兵將京城團團圍住,一口咬定皇朝將葉天囚禁,逼皇朝立刻釋放葉天,否則,血洗皇城!
皇朝立刻大亂,皇后派出了以大長老爲首的百餘長老陣營前往城外,會見四大妖君,向妖君澄清“事實真相”,長老們心很定,因爲這些長老根本不知道皇后的陰謀,他們聽到的信息都是“葉天已前往一個隱秘之地閉關,皇朝決不可能對他不利,皇朝再怎麼不講理,對他都只有感謝,不可能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