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使臉色?這麼好的事兒使什麼臉色嘛?”展雲霞目光一擡,很吃驚,她哥哥的臉色很異常,沒有半點興奮表情……
“這都是爲什麼?選擇這麼好的神材……難道這神材不是鳳凰石?不是最好的?”她對自己的想法有了質疑。
“是最好的,很好很好非常好!”葉天嘆道:“問題就是太好了!”
又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太”好了!
“什麼意思?”展雲霞這次非得問個明白。
“意思就是你哥哥可以直接抱着這石頭回家去!”葉天道:“憑這石頭的層級,你哥哥要想在三天時間內煉成器,貌似還差點功力!”
展雲霞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她雖然不是煉器的,但也畢竟是器道之後,狂亂狂喜之後被葉天一句話點醒,是啊,這鳳凰神石可是幼年真凰血肉轉化,這是遠古神鳥啊,一般人豈能煉器?哪怕哥哥是天縱奇才,也很難在三天時間內煉成什麼器。
今日比的不是選石大賽,比的是煉器,選的石材並不是越高級越好,有一個限度的,適合自己的纔是最好的。
這是一個真理,可惜這真理似乎直到現在才被人認識到。
高臺上經過短暫的震驚,終於爆發出了笑聲。
笑聲來自通風,他手指展飛:“展飛,你的手氣實不錯,但鳳凰神石在你手上三天內不可能成器,不如給本座吧,本座以手中天劍與你交換,此劍目前大致成型,只要花點時間洞開五級,就算不煉都是一件利器。”
憑心而論,這提法很有道理。
憑心而論,在這種場合,縱然有道理,展飛也萬萬不可能接受。
這是器道大賽,展飛面對的是天下人,比的是煉器技能,如果一交換,縱然他能過關,顯然也是侮辱,堂堂展家聖子,豈能在如此場合下受辱?
下方也笑聲大作。
一個聲音大聲道:“祖宗顯靈選擇一塊奇石,偏偏能力不濟完全煉不了,這是後輩子孫氣煞祖宗的節奏啊!”
聲音傳來,展雲霞臉色一下子變了,她的目光一擡,就看到了一張面孔,是左側一羣人中的一個,此人風華絕代,臉色蒼白而額頭一點血紅,赫然正是阮星天!
他也來了,在如此場合下公然譏諷展氏。
展飛目光朝他那方一落,臉色陡然一沉,托起鳳凰神石就走,走向另一方的器爐。
身後的通風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展兄弟真決定煉?”
展飛手一起,鳳凰神石進入煉爐,沉聲道:“煉!”
通風輕輕搖頭:“可惜了一塊上好的材料,庸人誤事,可嘆可恨!”
另一側邊野補了一句:“通兄是不是高估他了?憑這等下三濫的傳承,下三濫的庸才,要毀神材也不是那麼容易。”
“說得也對!”通風道:“三天時間,也許他連神材融化都完成不了。”
兩人一唱一和的,展飛額頭青筋隱隱爆起,離全面爆發只在一步之遙,這狀態實在不適合煉器。
如果是旁人說這話,他也許早就一巴掌拍過去,將此人拍得屍骨成灰,但問題是剛纔譏諷的這三個人他沒一人打得過,盲目出手只能是自尋死路。
三個宗門在天下人面前狂踩展氏,囂張至極,無禮至極,展氏人個個心浮氣躁,展雲霞的臉蛋早就紅了,但她也沒有衝動,眼前哥哥的狀態就很不對,她不能製造事端再分哥哥之心,忍了!
高臺之上器爐一字排開,一十八人盤坐於器爐之後,他們的手一起,一股股烈焰射入器爐底部,煉器正式開始。
總共有二十三人蔘賽,進入第二個階段的就只有十八人。
因爲有五人選擇石材的時候失手,不管是因爲自己看錯了還是被人陰了,總歸是技藝不到家,神材都沒有,第二階段就自動排除。
這雖然不是正式比賽,但這些人個個都是參賽的常客,下方之人也個個眼睛是雪亮的,他們也絕不糾纏,表現的風度那是一等一。
當然,這只是表象,他們下臺之後,立刻與所在的團隊同時消失就足以表明他們內心的失落——如此值得一看的比賽都不看了,這需要相當的刺激才足以形成。
煉器大賽,與丹道大賽差不多,都是過程封鎖在爐內,直到掀開爐蓋的那一刻,沒有人知道結果,屬於煉的人辛苦,看的人也辛苦的那種比賽。
看的人辛苦不僅僅是枯燥,更辛苦的是他們對於自家選手表現的擔憂。
此刻,展雲霞最擔憂的就是她哥哥的狀態。
她哥哥後背的衣服已經完全溼透,而且她哥哥面前的爐子也非常不正常,別人的爐子已經改變了顏色,從鐵色進入天青色,天青色就意味着爐火已旺,煉器已開始,而展飛的爐子依然是鐵色,就表示他的爐火根本沒有燒起來。
時間過去了一柱香,兩柱香,依然如是,除了後背的汗水越來越多外,展飛面前的爐子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葉天,情況不對!”展雲霞滿臉憂色,轉向葉天。
“不是不對!”葉天道:“而是相當的不對!”
這混賬,還在幸災樂禍!展雲霞道:“這是爲什麼?爲什麼他的爐子沒有變化?”
“鳳凰神石,吞吐天機,功力不到,煉爐之火會被它吸收!”葉天道:“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這還是好事?”展雲霞大急。
“是!煉器不成好歹也留下一件神材。”葉天道:“怕就怕你哥哥太執着,如果他再強加功力……”
“強加功力會如何?會毀了神材?”展雲霞後背也開始有了溼溼的感覺。
“如果僅僅是毀了神材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葉天繼續來上一句。
展雲霞後背的汗水完全下來了!
她不敢再問!
她能猜到結果!
強煉根本煉不了的神材,會形成一種最可怕的結局,神材反噬,毀滅煉器之人!
這在各大煉器宗門從來都不鮮見,每一代都會有幾人死於這種情況,死的都是人傑!
爲何死的都是人傑?只因爲一點,但凡人傑,都是決絕之人,都是意志堅定不輕易放棄之人,這些人遇到困難總想去努力解決,最終纔會被神材反噬,相反,那些非人傑的人則識相得多,察覺無法煉器,立刻就會收手,自然也惹不來神材反噬。
今日哥哥會如何?
他是決絕之人,今日也是決絕之局。
面對全天下人,面對他最在意的名聲地位之爭,面對家族榮辱,面對開賽前三人的冷嘲熱諷,他都會決絕,他都不會放棄……
老天保佑!保佑哥哥度過這一難關,順利破材順利成器,不管器物的層級如何,都必須要成!
這是展雲霞最虔誠的祈禱。
身後突然再度傳來一個聲音:“展家那個庸才後背好大一塊汗水,拼上老命了?”
正是阮星天,而且他就在展雲霞的身後。
展雲霞眉頭一跳,霍然回頭!
她這一回頭就看到了阮星天,不僅僅是阮星天,阮星天身邊還有一人,赫然又是一箇舊識,段湖生!
兩人似乎根本沒有看見她。
段湖生摺扇微微一搖,淡淡道:“這不稀奇!這不就是展氏傳統嗎?愚蠢而又低端,向來都是不自量力!”
展雲霞冷冷道:“器道之賽,與閣下二人有何關係?爲何一再譏諷?”
她這一開口,兩人的目光同時轉向了她,就象是剛剛發現她。
“原來展三小姐也到了,失敬!”阮星天道。
“她身邊還有一個小子,與此女談笑風生很是熟絡。”段湖生摺扇一合:“莫非是新任姘頭?”
展雲霞的臉色陡然一沉,她冰清玉潔之名傳遍天下,豈容姘頭二字沾身?手一起,就要拔劍,但前面長老一縷聲音飄然入耳:“別衝動!他們有預謀!”
展雲霞心頭猛地冷靜,預謀?
何種預謀?
當然是辱沒展氏!
他們當日展氏招親失敗,他們自視爲奇恥大辱,此番刻意挑釁,自然是要扇展氏耳光。
這二人乃是流波域諸子中的前二十,功力都遠比她高,不管採取什麼方式,都足以辱她,不能給他們機會!十三長老經驗老到,早已識破此二人之計,此刻神識傳音,及時制止爭端。
但此二人豈會因爲展氏一次退縮而罷手?
那個段湖生手一擡,直指葉天:“小子,過來!”
展雲霞心頭一震,矛頭指向葉天了?這下麻煩了!葉天的性格她可是再清楚不過,別人能忍辱負重,他絕不是這種人!矛盾立馬就會激化。
葉天一步踏出,臉上居然很是平和:“兩位,有何吩咐?”
聲音也很平靜很柔和。
“本座問你一句話!”
“請問!”
“你與此女有何關係?”
段湖生手指展雲霞。
“沒有關係!”
這話一出,展雲霞心頭好失望,他怕了!他知道面前二人要找麻煩,立刻就退了。
但葉天補了一句:“我只是仰慕雲霞仙子的人。”
仰慕?展雲霞心頭猛地一亂,一股不知道是驚還是甜的感覺一下子涌滿全身。
面前的兩人微微一怔,段湖生臉上露出奇特的笑意:“仰慕什麼呢?是仰慕展氏的底蘊還是仰慕此女的功力?”
展雲霞心頭一動,她似乎明白了,此二人今日刻意要折辱的只怕就是這兩樣東西,如果葉天回答仰慕底蘊,他們就可以將展氏的底蘊在天下人面前貶低,如果說是仰慕她的功力,他們就可以找個藉口當衆揍她一頓。
葉天無論怎麼回答他們似乎都有不良的後續。
但葉天的回答跳出了這個圈圈:“小生仰慕的不是這些,我只仰慕她的氣節!”
“氣節?她有?”阮星天皺眉。
展雲霞心頭的火一下子爆棚,長老緊急制動……
葉天道:“是啊,有兩名頂級諸子不知二位是否認識。”
話題突然轉向,兩人同時一愣,周圍的人也都愣住:“閣下指的是哪兩位?”
葉天神秘地道:“這兩人的來頭可是非同小可!一人是超級宗門萬星山的聖子,叫阮星天!另一人同樣是超級宗門的聖子叫段湖生,你們兩位氣度非凡,結交之人一定很高端,想必聽過此二人,是吧?”
這是讚揚!
決不是貶低!
兩人忍住笑,同時點頭:“認識,閣下有何見教?”
“此二人前些時間備上厚禮,趕往展氏求親,雲霞小姐硬是拒絕了他們,面對如此諸子都能拒絕,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就是氣節?”
話題繞回來了,氣節!
拒絕頂級諸子就是氣節!
阮星天和段湖生的臉色同時改變。這是揭傷疤啊,當衆揭傷疤!後面幾人差點都笑了,但沒有人敢。
段湖生摺扇輕輕一揚,臉上笑容再露:“閣下的邏輯很矛盾啊,在閣下的字典中,這難道不是愚蠢?爲何反而是氣節?”
展雲霞心頭微微一寒,她知道段湖生的習慣,但凡做出飄逸瀟灑作派的時候,往往就是真正動了殺機的時候。
葉天道:“如果此二人真的是名副其實的頂級諸子,她的拒絕無疑是愚蠢而不是氣節,但閣下可能有所不知,此二人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敗家子,不過是頂着家族底蘊到處招搖,自身狗屁都不是的東西,這種狗東西一般的女子看在家門的份上可能也就嫁了,但云霞仙子,透過現象看本質,拒絕一切假繁華,纔是本人真正仰慕的氣節!”
此言一出,傳揚全場,周圍數千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無數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葉天身上。
也聚集到段湖生和阮星天身上。
“找死!”阮星天一聲沉喝,僅僅是一句話,他身後的無數人突然翻滾而出,硬生生清場,一句話清場,這是何等的功力,何等的威勢?
段湖生摺扇在空中陡然定位,他一張俊秀若女子的面孔上也有了青色。
展雲霞臉色已變,以她爲中心,全場只有一人臉色未變,依然淡若春風,赫然正是葉天。
葉天淡淡一笑:“這位兄臺很奇怪啊,敢問爲何有失風度?”
風度?這話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