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巴倫達·號角在這個令人着魔的夜晚,親手殺死自己的叔叔。
“法師,我不後悔殺了他……喬因謀殺了我父親,這是他親口承認,所以我不想復活他。”
林德來晚了,他自然不知道這一晚上發生了什麼,叔侄倆怎麼鬧到刀劍相向的地步。
“讓我猜猜,和這顆鑽石有關。”
“什麼都和這顆石頭有關,號角氏族爲它流的血夠多了。當然,你一定也想得到它,那你拿去吧。它沾滿背叛與陰謀的血,不會給你帶來好運。”
巴倫達深刻詛咒這枚被稱爲羣山之心的碩大鑽石,剔透的晶體彷彿無暇的冰,比背叛者的血更冷。
林德接過鑽石,拿在手裡比劃了一下,足夠作爲[完全復原術]的耗材,這樣的寶石放在任何一個城邦和國家,都會引來陰謀甚至戰爭。
“我曾在孤山見識過更漂亮的鑽石。”
邪術師當然很需要這顆寶石,但他隨手把石頭丟回巴倫達手中。
時年五十六的年輕矮人一愣。
林德翻身上馬,準備返回大路客棧。
“喂!法師,你不要這顆鑽石嗎?”
“我不曾施恩於你,又怎麼能接受你的饋贈?”邪術師淡笑,策馬揚鞭。
“等等!你殺了那隻魔鬼,相當於救了我。你拿去吧!”巴倫達大喊,卻沒有留住林德的馬蹄。
德魯伊們輕聲誦咒,呼喚自然精魂的力量,驅逐殘留在這片土地上的煉獄邪氣。清爽的風一直吹拂,周圍三英里乾裂的泥土重新返潮,細細的草籽發芽,彷彿春神呵氣,讓大地青翠可人。
雨後的道路仍舊彷彿一泡濃湯,消失在雨夜的獸羣、鳥羣和昆蟲重新活躍,魔鬼的邪意結界已經破碎。棗紅馬步伐輕快地有些亢奮,時不時自己狂奔起來,林德輕輕拍打脖頸,笑着說:“慢點兒。你要把我摔下去了。”
他給棗紅馬加持的幾個魔法,讓它不被雨水打溼,不被泥濘頓足,背後忽忽一陣風吹來,林德前方的道路,也蔓生綠草野花。
世界生氣盎然,鹿羣駐足啃食青草,草莖斷茬重新抽條,依舊是鬱鬱蔥蔥。
這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德魯伊的法術,嗯,挺有意思。”邪術師眼中微微流露羨慕和深思,羨慕德魯伊駕御自然的瀟灑氣度,同時也對今後的道路有了幾分遐想。
無限權杖拿在手裡始終是個麻煩,對本尊來說,這玩意沒有用處,對邪術師林德來說,又總惹來各路神魔覬覦,是個不折不扣的燙手山芋。
林德早就在考慮如何把無限權杖處理一下,雖然最初是把它拿來當武器用的,也已經用刃之魔契綁定,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些不保險。
這次來的只是一個深獄煉魔,背後的阿斯蒙蒂爾斯大概還是沒有死心的。再加上在暗地裡窺視的薩扎斯坦,或許還有魔法女神這樣的善良陣營諸神。林德頗有種《倚天屠龍記》的既視感,無限權杖就相當於屠龍刀,而他自己變成金毛獅王謝遜了。
看到德魯伊施法春回大地的景象,倒是給林德很大的啓發。
自然界把它的珍寶放在野外,任憑任何人索取,但仍舊取之不盡。
無限權杖若留在他自己手裡,那註定是麻煩不斷,哪怕他很強,還有艾歐當後臺,可要是運氣不好,被一隊冒險者當作boss給車翻,神器旁落也是有可能的。即便成了神,如果不是強大神力,那也可能因神戰而失去權杖。
財富若存於個人,那就永遠有失竊的風險,就如所有規則契約總有一天會被打破。事物總是不可避免走向反面。
林德並不多麼看重無限權杖,它最開始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泡麪叉子而已,相比之下,一起穿越來的手機更加神奇。所以哪怕丟失也不會心疼。
但他不喜歡被各路妖魔鬼怪搶奪。這多少有點不尊重人。
受德魯伊啓發,林德現在準備把無限權杖變成一棵樹,直接種在地裡。
這件寶物有極其強大的可塑性和魔導性,放在大巫師手裡,經過一番複雜的變形和附魔,完全可以取代魔網。
如今的魔網有兩張,一是受控於魔法女神的魔網,一是受控於暗夜女神莎爾的陰影魔網。
任何施法者都需要靠魔網控制狂暴無序又強大的魔法力量,相當於是寄人籬下。
普通魔網被魔法女神下了限制,凡人無法使用超過9環的魔法,這是爲了防止災難重演——曾經有個大奧術師使用了自創的12環法術[卡爾薩斯封神術],竊取魔法女神神位,直接導致魔網崩潰。
陰影魔網雖然沒有限制,而且在釋放一些偏向邪惡的魔法時有所加成,但會受到莎爾的影響,身體被陰影魔力侵蝕,性情也會發生偏轉。
林德準備自立門戶,他有這個知識儲備,也有這個條件和能力,爲什麼不這麼做呢?
邪術師心念急轉,不過匆匆兩刻鐘的路程,就已經擬定好搭建魔網的流程計劃,接下來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大路客棧裡,旅客們趕到窗邊,走出屋外,雨停之後,大家總算能繼續上路,這一場擔驚受怕的暴雨總算消停了,再過一段日子,這段往事將變成他們口中驚心動魄的談資,給這片大路更遙遠地區的人民帶去一段茶餘飯後的稀奇故事。
林德返回了,跳下馬背。
許多旅客在包紮傷口,養護武器,看樣子經過了一場大戰。
客棧的侍者怯生生地說:“大人,你的同伴在裡面呢。”
“怎麼,出什麼事了?”邪術師略感詫異,“你們該不會是和那羣塞爾人打起來吧?”
“是這樣沒錯。”幾個旅客拍拍胸脯,“我們大獲全勝!”
客棧大廳裡,塞爾來的巫師和騎士們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好幾個被砍了腦袋,活着的則被繩索捆得結結實實。
斯坦悠閒自在地彈着吉他,一首《加州旅館》潺潺流淌,身旁座位的艾德金鼻青臉腫,桌椅破碎,地板上有魔法火焰造成的焦痕,還有大片的冰霜。
林德把深獄煉魔的眼珠丟在桌上,彷彿一顆紅色水晶球,骨碌碌滾到斯坦手邊。
“瞧瞧,這不是我們的邪術師嘛,你得勝歸來了。”斯坦大笑,放下手裡吉他。
這個吟遊詩人看起來很好欺負,但他畢竟是斯坦·李的化身,紅袍巫師想要綁架他,斯坦三言兩語就煽動客棧所有人,發動了一場以多勝少的戰鬥,過程有驚無險。
不知爲何,每個人都超常發揮了,在斯坦的歌聲裡,普普通通的攻擊都能打出成噸傷害。紅袍巫師雖然強大,但卻也架不住一羣骰運爆棚的冒險者羣毆。而且他們的施法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失敗,真是見了活鬼。
大路客棧的旅客也算是共患難,同生死過了,氣氛與林德離開時截然不同。
陶娜尖叫着端來熱騰騰的辣馬鈴薯。她剛纔也參與了戰鬥,一手勺敲暈了塞爾的倒黴士兵,此時依舊激動不已。
林德環顧四周,景物亂中有序,大有破舊迎新的氣象。除了客棧老闆賈馬爾看着打壞的桌椅,欲哭無淚。其他人都很興奮。
他笑着搖搖頭,坐在餐桌旁,拿出塑料叉子,開始享用加辣的炸馬鈴薯。
吃完這一頓,就繼續南下的旅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