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文頓綜合商店裡有一扇暗門,通往地下溶洞區域,有段時間不見的鐵手侏儒就在河岸洞窟裡另起爐竈。而鐵匠大師吉爾德羅很顯然與鐵手氏族關係緊密,他辨認出林德身上的精金重甲有鐵手氏族的工藝風格,故而扯着他談天說地。
在得知林德正是鐵手氏族的救星後,吉爾德羅的態度馬上就和煦多了。
當然他本人還是藏着掖着,不肯明說。
林德也不磨蹭,直接開口詢問:“大師,你和鐵手氏族有往來吧?”
“沒有的事。”吉爾德羅矢口否認,但很快被林德很有說服力的[交友術]給迷惑,還是透出些口風,“好吧,在鐵手侏儒被貢德信徒趕出博德之門前,我的祖父和他們打過交道,到我這一代,也斷斷續續保持書信聯絡。沒錯,書信聯繫,僅此而已。”
林德也沒深究鐵匠欲蓋彌彰的說辭,而是對話裡的另一個信息點感興趣,“哦?鐵手氏族原先也是城裡人嗎?是什麼事情導致了他們被驅趕?”
“唔……”吉爾德羅上下打量林德,“年輕人,你不是本地的吧?”
“我在深水城經營藥店。”
“賣藥的聖武士?呃,沒事,幹什麼不是營生呢?你年紀小,又是外地來的,大概沒聽說過那樁陳年舊事。”
鐵匠被煤煙燻黑的臉上咧開白生生的牙口,嘶嘶嘆氣,醞釀了一下才說:“差不多一個世紀多點之前吧,博德之門出了一個很有實力的人物——沙洛佛克·安基夫,據說他是巴爾子嗣,謀畫着顛覆城市的陰謀。鐵手氏族選擇與他合作,當沙洛佛克的邪惡面目暴露,並被一羣冒險者打敗後,鐵手侏儒就遭到了城市的清算。”
林德微笑:“我聽說過的。並且,百年前那羣冒險者裡的傳奇德魯伊賈希拉,現在正和我一起爲保衛劍灣而努力。”
“有這種事?”鐵匠臉色一肅,“告訴我,你見過街上的那些鋼鐵衛士嗎?”
“我們今天剛到利文頓。”
“這麼說吧,一架鋼鐵衛士就能打敗一隊焰拳僱傭兵,城裡到處都是這些機器。他們是貢德信徒的作品,只爲戈塔什一人服務。這些事實有讓你想到什麼嗎?”
人類都是政治動物,鐵匠在談及時事政治的時候簡直兩眼放光,氣衝斗牛。
林德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那些鋼鐵衛士是自由的枷鎖,民主的敵人,是暴政的幫兇。”
“太對了!”
龍裔櫃員小心翼翼地說:“大師,但戈塔什公爵的鋼鐵衛士擊退了至上真神的軍隊,它們保護了我們。”
“你不懂。”鐵匠擺手,“就是你們這種愚民在鼓吹戈塔什,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的父母是城裡賣鞋子的窮人,我都認識,好多年前鬧饑荒的時候,戈塔什就被夫婦賣給人販子還錢了。可多年以後他忽然回來了,他那對狠心的爹媽還對這個兒子讚不絕口。不覺得很奇怪嗎?”
龍裔小姐震驚地說:“大師,這都算人身攻擊了吧?再說戈塔什公爵衣錦還鄉有什麼不好?他能原諒自己的父母,那不是很寬容大度嗎?”
吉爾德羅厭煩地甩手,“博德之門不相信眼淚,戈塔什過得很慘沒錯,但他的突然發跡才最可疑。這種事情你心裡知道就行,出門別到處說。”
林德不禁對這個外表粗狂的中年鐵匠刮目相看,“大師,沒想到你的嗅覺如此敏銳。戈塔什的確在醞釀邪惡的計劃。”
“啊哈!我就知道!”吉爾德羅咂咂嘴,忽然伸手拽着林德,沒拖動,一個踉蹌,“你的力氣倒是不小,跟我來,跟我來。”
林德佩戴着山丘巨人力量護符,的確是力能扛鼎,他順勢起身,洋基妹和武僧也刷得站起來。
吉爾德羅說:“別這麼多人,來兩個就行。”洋基妹站在林德身邊。
餘燼戰士米哈伊克搖頭,“我們不能讓王子的扶養人冒險。”
萊埃澤爾冷聲:“米哈伊克,你在諷刺一位吉斯的戰士,是覺得我沒法保護自己嗎?”
“絕無此意。”
“那麼就留在這裡。”
米哈伊克默然,衆武僧也不再強求。門口走進來幾個顧客,看到這幫面色沉凝的外星人,也嚇得轉身就走,任憑龍裔櫃員再三呼喚也不帶停的。
吉爾德羅帶林德二人穿過店後的露天鐵匠鋪,進入他的臥室,站在地面的一塊活板門上用力跺腳,三長兩短的暗號。
片刻後,活板門側滑開啓,露出一個向下延伸的井道。
“進去吧。”鐵匠眨眨眼,“別擔心,是朋友。”
林德給自己和洋基妹加持羽落術,隨後直接跳進洞口,根本不想爬梯子。
嗖——嗖——
二人墜到底部,眼前卻是一間地下室,空氣裡瀰漫着機油、煤煙和汗水的氣味。
地下室的主人對這兩位從天而降的來客表示意外。
“是你們。”烏爾布倫·邦格力訝然,“我還以爲吉爾德羅背叛了鐵手。”
說話的正是那個被囚禁在月出之塔地下監牢的鐵手侏儒領袖。
林德環顧四周,地下室裡除了烏爾布倫,還有許多地底侏儒聞訊趕來,好多還是熟人呢,像是圖拉、巴克斯、貝德龍等等,他們看到林德都是喜出望外的,不介意上來握握手,甚至來個擁抱。
一時間,林德成了人氣偶像,當然,作爲救命恩人,他也該獲得如此禮遇。
他也笑呵呵的,這幫小矮子挺有趣,“看到你們安然無恙,真叫我高興。”
烏爾布倫不喜歡這種反客爲主的橋段,開口道:“行了,回去工作吧,咱們要做的事還很多。別在這兒磨蹭。”
趕走了打招呼的侏儒,烏爾布倫領着冒險者走進他的辦公室。
他仰頭盯着林德,面無表情。
過了一會兒,侏儒才擠出笑臉,“很高興再見到你。唉,請原諒,我們不得不在這樣一個糟糕的環境下會面。博德之門的情況比我在監獄裡想象的最壞情況還要糟糕。可能我們地底侏儒就是流淌着過分樂觀的血液。我還以爲一回到城裡,我們就可以大展拳腳,奪回當年失去的名譽和地位。
“可現在,街上到處都是貢德信徒製造的鐵疙瘩玩意,爲恩維爾·戈塔什的暴政添磚加瓦。朋友,我們都知道放任局勢糜爛的下場。我們剛到這裡不久,還沒找到合適的盟友,而你,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