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駐守在小土坡前的誘餌是由夏遠帶隊的老潰兵們,老潰兵們的戰鬥力還是非常可觀的,夏遠也是藉此機會,磨礪磨礪他們,在縱橫交錯的塹壕裡,孟煩了他們抱着槍坐在地上,雙目有些無神的看着天空。
耳邊是英吉利炮兵們對山林的轟炸。
迷龍抱着重機槍坐在塹壕裡,羊蛋子、豆餅趴在迷龍身旁,正在睡覺,孟煩了感覺有些煩躁,他不知道這次戰鬥是龍文章指揮的,還是夏遠帶頭髮起的,只知道如果繼續這樣打下去,他們這些人都有可能被龍文章葬送掉。
“我能看得出來,咱們團長對於戰鬥並不渴望,他渴望的是我們能夠平安,甸緬的潰敗讓團長看清楚了這場戰爭,死啦死啦的出現很有可能會說服我們的團長。”
孟煩了治好了腿傷,心裡邊想着的是自己的父母和禪達的小醉,他並不希望潰兵們繼續留在這裡,同日本鬼子作戰,甸緬戰爭的失敗已經是註定了,連十萬遠征軍都未曾拯救甸緬,他們這些人丟在甸緬這口死潭裡,幾乎連浪花都不會翻起。
孟煩了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看清楚夏遠不想再帶着他們繼續在甸緬戰鬥,興許是先前的潰敗讓夏遠想明白了,又興許是墜機的時候,讓他看清楚了這次戰爭,他其實是知道,夏遠會帶着他們活着回去,那是夏遠對他們的承諾。
而現在龍文章的出現,很有可能改變夏遠心中原本的想法,孟煩了是希望夏遠能夠堅守住本心,只是龍文章會讓這次甸緬之行,出現太多不穩定,他是看得出來,龍文章想要拉起一個團,給追的潰不成軍的日軍來一下。
夏遠聽到了孟煩了的聲音,實際上對於打日本鬼子,他的內心也是比較糾結的,戰爭意味着犧牲,這羣潰兵很有可能也會在戰爭中犧牲,死亡,而先前自己曾經答應過他們,會帶着他們打勝仗,會帶着他們回來。
甸緬戰爭和電視劇中一樣潰敗的迅速,潰兵們的加入甚至並沒有爲戰局帶來多大的扭轉,一支部隊抵達甸緬,不到兩天的時間,就被兇猛的日軍打散,虞嘯卿帶領的一個團進入甸緬,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被日軍打的潰敗,從甸緬撤軍,日軍的大部隊正在追擊逃竄的英軍和潰敗的遠征軍。
而他們所在的機場,也已經淪陷,四面八方都是日軍。
郝獸醫說:“你就別擔心啦,你操的心還不少呢。”
孟煩了說道:“甸緬戰爭已經失敗,日本人已經佔領了甸緬,你還看不出來嗎?英國人準備逃跑啦,不信你問問團座,他什麼都知道。”
郝獸醫和一羣潰兵們沉默,孟煩了擡頭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說道“英國人準備逃啦,他把我們留在這裡,就是想要讓我們拖住日本鬼子。”
不辣問夏遠,孟煩了說的對不對,夏遠點點頭,倒也沒有隱瞞,他說道:“甸緬戰爭失敗是註定了的,我會帶着你們回去的,回到禪達。”
他目光掃過一羣潰兵,“活着回去。”
郝獸醫說:“團長最大的心願就是帶着兵殺回甸緬,爲曾經死去的部下報仇,而現在卻爲了我們,願意帶着我們活着回去。”
郝獸醫的話讓孟煩了和其他潰兵們都陷入沉默。
“其實不怪團長。”
孟煩了說:“我不是不知好歹,只不過是知道龍文章心比天高,心太高的人草菅人命,我以前也是這號人,跟着弟兄們混着,我就混會了一件事,命挺值錢的。自己的命沒得價,別人的命也金貴,但不是龍文章那樣子的用法,他想讓我們阻擋日軍的腳步,但誰又會爲你,爲我考慮。”
迷龍卻問:“多少錢?”
孟煩了默然了一會兒,索性直奔主題,“他會害死我們的,而團長不會,我能看出來,團長是一個非常沉穩的人,他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但死啦死啦不同,他心比天高,他想要帶着我們去絆倒一個聯隊,呵,以前的你們別說是一個聯隊,對付日軍的一個分隊都夠嗆。”
迷龍又道:“那我會整死他!”
機槍陣地上的火把點亮了,在這黑暗的夜空下,就宛若一顆顆星星一樣,從森林深處能夠看得非常清楚。
頭頂突兀的傳來炮彈的尖嘯,那是迫擊炮的聲音,零星的炮聲不足爲懼,夏遠經歷了上甘嶺的洗禮,對於這樣的炮聲並不害怕,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樣零星的炮聲還挺可愛。
口徑較小的迫擊炮落在土坡上,就像是天女散花一樣,紛紛揚揚的泥土不停地落下來,潰兵們就躲在防炮火力點下,聽着頭頂傳來的炮聲,孟煩了忍不住向康丫發着牢騷:
“一萬年不變的小日本。炮兵轟,步兵衝,步兵衝時炮兵轟。你竄出來打,步兵退炮兵轟,你不管,炮兵轟完步兵衝,一次次給你耗完了,就這麼個死板的打法,也吃掉了半個中國,你服不服?”
康丫抱怨:“我不該改名,我們村師塾本來給我叫康有財,算命的說我其實是何仙姑的丫鬟投胎,愣是給我改名叫康丫。”
孟煩了道:“丫比有財好聽多了,四萬萬同胞,怕是有四千萬叫有財的,死了都沒人知道。”
康丫有點犯愣:“是嗎?可是我覺得不是何仙姑的丫鬟,我大男人叫康丫,能折壽成二十五歲。”
蛇屁股推搡着他:“呸呸呸!你快呸呸呸!”
康丫很聽話:“呸呸呸!我今年才二十五歲,呸呸呸!”
潰兵們在炮火下閒聊,不辣喊道:“小東洋上來嘍,小東洋上來嘍。”
潰兵們趕緊摒棄閒聊的話題,拎着槍紛紛站起來,來到到槍眼前,透過槍眼往前方看,黑暗的夜幕下,伴隨着微微閃爍的炮火光芒,他們看到了貓着腰小心靠近土坡的日本鬼子,夏遠的計劃成功了,打着火把的土坡成爲了機場最亮的地方,日本鬼子便以爲機場的守軍都駐紮在了那個土坡之上,他們想要利用炮擊,突然給對方襲擊,並派出步兵攻下山頭,順勢拿下整個機場。
黑壓壓的日本鬼子練成了一片,他們三五成羣的向土坡發起進攻,在身後炮兵的掩護下,那一顆顆迫擊炮落在土坡上,捲起來的泥土有丈高,在火力點內的潰兵們只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在震顫,頭頂泥土索索的落下來。
“迷龍,你個龜兒子滴,還看,還不趕緊把你的機槍架起來。”
要麻罵罵咧咧的罵道。
迷龍趕緊指揮着羊蛋子把重機槍架起來,“幹啥玩意兒,開槍不開槍。”
阿譯喊道:“等,等待團長的命令!”
夏遠在一號火力點內觀察遠處的日軍,和孟煩了說的幾乎一樣,在炮兵的掩護下,這股日軍宛如蝗蟲一般,從林子裡鑽出來,黑壓壓的一片,人數至少在兩百人左右,他們呈一片扇形,向土坡壓過來。
“先不要開槍,放進了再打!”
夏遠命令着,由於缺乏聯絡的信號,針對側翼和龍文章的命令是在戰鬥打響十分鐘之後,直接對這股日軍形成包夾之勢。
此刻的英國佬陣地,突如其來的炮火驚擾了駐守在右側機場上的英軍,老紳士拿着望遠鏡觀察,“瘋了,他們肯定是瘋了,竟然在陣地上點亮了火把,是想要將陣地上的防禦工事暴露給日本人嗎?”
實際上由於地堡修建的非常隱蔽的緣故,再加上夜晚能見度不高,火把照亮的地方只有一道道塹壕,日軍很難發現修建在土坡上的火力地堡,而這種火力地堡的修建方式,是夏遠在上甘嶺上學會的,美軍就是採用這種修建方式,能夠快速地在被炮火轟炸的粉碎的上甘嶺表面陣地上快速的構建起來一個個火力地堡,並且這種火力地堡具備一定的防炮擊能力。
其副官收起望遠鏡,說道:“愚蠢的中國人,竟然在晚上打火把,難怪他們連自己的國家都無法保護。我們後天就要撤退了,就讓他們消耗消耗日軍的力量,這樣更有利於我們撤退。”
“就這樣放棄甸緬,我還真有些不甘心。”老紳士有些懊惱,“愚蠢的中國人,我們給了他們最好的武器裝備,他們竟然連一羣日本猴子都打不過,愚蠢。”
“我們今晚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自作聰明的中國人點燃了火把,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這樣的結果應該由他們自己承擔,我們已經把能夠提供的幫助給予了他們。”
副官收起望遠鏡,自認爲這羣中國人是頂不住日軍的進攻,他又道:“指揮官閣下,我建議等戰鬥結束的時候,我們主動出擊,營救這羣愚蠢的中國人,屆時英吉利的報紙上將出現您的名字,挽救中國盟友于危難之間,您就是他們的救世主。”
“好主意,就讓他們先消耗消耗日本人的力量!”
兩人相視一笑,並沒有要出手幫助他們的意思,甚至連炮兵都未曾幫助夏遠他們減輕壓力,他們在右翼袖手旁觀的態度深深地刺激到了夏遠的內心,他在心裡罵這羣英國佬。
哪怕不出兵,讓炮兵轟炸一輪也行啊。
“真把自己當成軟柿子了,媽的。”夏遠目光變得兇橫,不坑一下這羣英國佬,真的難解心頭之恨。
夏遠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他喜歡善良的人,憎惡霸凌弱小的人,英國佬想把他們當做墊腳石,藉助他們的力量來消耗日軍的力量,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躲在暗堡裡的潰兵們並沒有被日軍發現,在經歷了一輪輪炮火的轟炸之後,日軍以爲土坡上的敵人都死在了他們的炮火之下,土坡上亮起來的火把也被迫擊炮轟炸熄滅,日軍從林子裡鑽出來,宛若一股蝗蟲一樣。
當距離前沿陣地二十多米時,夏遠一聲令下,扣動扳機,子彈出膛,嗖的一下精準的命中黑暗中一個躲在日軍身後,穿着隊長軍服的日本鬼子身體上,他重重的栽倒在地上,發出一陣痛苦的哀嚎,後方的日本兵快速地將其擡下去,隱藏在掩體後,
守在土坡上的兩個班的潰兵們鑽出來,趴在塹壕裡向衝上來的日軍扣動扳機,四個機槍地堡火力點內的重機槍噴射出憤怒的火舌。
‘噠噠!’
“噠噠!”
在迷龍精確地點射下,甸緬叢林小徑裡鑽出來的日軍栽倒,而炮彈也在他們的陣地上爆炸,兩個班對付一個加強連的日軍,這是潰兵們從未想過的,實際上他們並沒有想要贏過,因爲他們知道,團長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他們的作用也就是吸引日軍的注意力。
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日軍的部隊進攻土坡,只要拿下的土坡,就能夠通過土坡拿下整個機場。
日本人的算盤打的也很好,並且他們一度認爲駐守機場的守軍不過是一羣潰兵,並未把他們放在眼裡,整個甸緬戰場的形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曾經氣勢洶洶的遠征軍僅僅經歷了幾次戰鬥,便潰不成軍,撤退野人山,退向印度。
聯隊乘勝追擊,主力部隊已經追擊至印度邊境,日本人認爲自己已經贏了,並且是贏瘋了,敵人毫無戰鬥力,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日軍纔敢全軍出擊,甚至連二梯隊都不留,企圖一次性的將駐守在機場上的潰兵拿下。
他們驕傲的認爲自己已經贏定了,機場是屬於他們的。
殊不知,這次他們遇到的對手非同尋常,就在土坡上陷入激烈戰鬥的時候,隱匿在黑暗草叢裡的龍文章帶着主力部隊已經就位,他觀察着手錶上的時間,打着手勢命令各部隊迅速抵達指定的戰鬥位置。夏遠交給龍文章的部隊足足有兩百八十餘人,每個人手裡都拿着衝鋒槍以及輕機槍,配置的如此兇猛的火力,勢必要將這股夜襲的日軍吃掉。
信心滿滿的日軍並未發現他們的側翼出現了大批敵人,此刻他們正以勝利者的姿態朝着土坡前進,至於土坡上兇猛的火力,則被他們當做駐守機場的精銳,拿下土坡,不就等同於拿下了整個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