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方教離開後,黃尚沒有再去中原,直接回了天界。
此行看似只是閒逛了一番下界,連最重要的不周山都沒有去,也沒有去那些修行者鍾愛的富饒之地,但目的已經達成。
不僅是西方教的戰略發生變化,還有一個關鍵,就是不讓人族對於仙道承付太多。
按照原劇情,廣成子爲黃帝之師,用一場輝煌的大勝戰敗蚩尤,助人族成爲正統,這和龍吉降雨一樣,都是干涉,只是幅度要大上太多。
小龍吉是純粹出於善意,仙道則是出於佈局。
如此大恩,在日後仙道應劫時,自然要有回報。
現在,西方教提前插手,西方能夠支持的只有蚩尤,如此一來,與闡教形成對峙。
仙道互相內訌,兩邊下注,影響力互相消磨。
將來闡教十二金仙再遇殺劫,想要借人道洪流渡劫,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仙道佈局綿延千年,他以天機變動爲由的變化,同樣是影響深遠,至關重要。
這就是統御的技巧。
落一子,動全局。
當黃尚回到大羅天時,分明感到體內的統御權柄變得凝實了不少,位於天庭,逗逗女兒,俯瞰世間,怡然自得。
此後一切發展如預期,雙方仙道兌子,凡俗大戰,黃帝與蚩尤逐鹿。
蚩尤勇不可當,萬夫莫敵,以兵器拉攏各族,四處征伐,攻無不克,嗜殺成狂,被征服生命的快感所驅策,往昔的一點善念也徹底拋卻,逐漸引得各族忌憚,離心離德。
黃帝則伐木構材,種田養民,徐徐圖之,同時招募人才,有倉頡造文字,有伶倫分音階,有隸首制度量,以文明火種,引各族投奔,與九黎抗衡。
雙方一武一文,飛速發展,勢力不斷膨脹。
最終決戰,黃帝持軒轅聖劍,登指南車,豎華蓋,聚萬民人心,面對鑄百兵,造戰車,麾下百萬將士的蚩尤。
那是一場無比艱難的對決,雙方的兵力太過懸殊,軒轅部落的善戰之士不足五萬,要面對的卻是二十倍的敵人,幾乎看不到勝算。
可軒轅部落佔據地利,以披荊斬棘,浴血奮戰的不屈信念,消滅了數倍於己方的敵人,最終硬生生撐到敵軍聯盟崩潰,山族、澤族、海族等數十盟友族部都不願再死傷自己的戰士幫助九黎,只剩下刑天族堅定不移。
蚩尤大怒,不顧部下勸阻,強硬地對所有不服從的部落宣戰,不僅是人族,也有昔日的盟友,黃帝則趁勢出擊,轉守爲攻,直擊蚩尤本部。
從那一刻起,大戰逆轉,雖然人族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已然佔據上風。
不過眼見戰局反覆,蚩尤請風伯雨師助陣,濃霧迷漫,狂風大作,使人族士兵陷入霧氣中。
這是妖邪助陣,仙道內訌,自顧不暇,也有讓黃帝請求他們相助的打算在,便袖手旁觀,不料天庭神將應龍與天女女魃下界,直接驅散風伯雨師邪法。
凡俗再度公平競爭,黃帝終斬蚩尤,九黎族敗退入東方大山中,苟延殘喘,百族敬服,紛紛投入人族麾下,人族受天地認可,成下界正統。
得位極正。
此後千年時光,悠悠而過,從三皇五帝之治,到大禹治水,建立夏朝,夏失其鼎,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是時候了,第一批降神準備!”
天機潛移默化,逐漸滲透,終於到了可以降臨的時候,位於界外的衆神魔摩拳擦掌,早已期待……
好吧,一點都不期待。
他們成爲神魔後,已經很久沒有進入諸天世界冒險了,再加上還要扮演某個劇情角色,這對於很多輪迴者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挑戰,第一批降神的,還要負責打前哨,爲後來者做好準備,難度無疑最大。
事關生死,誰又願意奉獻呢?
但是沒辦法,主神殿爸爸的任務,不得不做。
而黃尚本體環視衆人,開口道:“身爲降神計劃的統領者,我將最先進入,否則無法有效溝通,難以起到統領全局的作用。”
衆神魔頓時刮目相看。
領導者身先士卒?
可以啊!
不過黃尚接着道:“第一批降神的輪迴者,面臨的風險最大,理應得到補償,他們所獲得的源力,可以支持多次神移轉位。”
主神殿爲了這次行動,給他分配了一大波源力,公款消費,不用白不用。
理由堂堂正正,相比起難度,確實公平,神移轉位,也是之前討論過的。
輪迴者降神後,萬一暴露,可以及時逃走,繼續選擇新的劇情人物。
亦或是從易到難,先選擇比較好潛伏的目標,在掌握了臥底的技巧後,再選擇困難的目標,這樣容錯率高,一個不行再換一個,總有符合自身扮演的角色。
如果越早降臨的輪迴者,有越多次神移轉位的機會,那還是很划算的。
經過討論後,八星級巨頭還在觀望,近十位七星級神魔站了出來。
黃尚讓他們自己內部討論,在經過一番利益交換後,最後有五位七星級神魔,與他一起首批神降。
其中有老熟人夜王。
“簽訂契約吧!”
決定好人選後,黃尚依舊沒有急於降臨,取出契約,交給每個人。
五名神魔翻看,除了夜王,其他四位很快臉色變了:“要我們將神降目標,經過密語通報給你,互相之間卻要保密,就算有過談論,也要將相關記憶消除?”
黃尚淡淡地道:“原因我已經解釋過了,不能因爲個別的暴露,牽連到全部,寧可誤傷,也要完成主神殿交給我們的任務!”
神魔目光閃爍,大是不願,看向爲首的一位女性神魔。
此女名叫滕玲,也是七星級巔峰的強者,創建過一個組織七秀閣,專門招收女性強者,與龍後關係極差,帝主曾經招攬過她,卻性情高傲,不願意加入賞金工會,最後和素心、戰瘋子等人一起,成爲了神魔裡的中立成員。
她冷聲道:“那你被抓住了,我們豈不是都要陪葬?”
黃尚目光變得更冷:“你們的使命,本來就是要保護身爲首腦的我,關鍵時刻,犧牲小你,成全大我,在所不惜!”
話說到這個份上,衆神魔心中再惱火,也只能簽訂契約。
“走!”
黃尚、滕玲、夜王等六人,化作六道隱秘的星光下墜,在源力的包裹中,避開了世界意志的關注,循着天機變動的縫隙,悄咪咪地進入世界。
然後開始選擇目標。
他們可沒有萬能卡的人物列表,輕而易舉地獲得化身,只能是笨辦法,偷偷接近,以源力的洞察滲透效果,進行神降。
黃尚投入人界,直指皇城朝歌。
雖然這個世界的級別很高,大道化身、混元大羅可直接在人間行走,相比起歷史上,黃帝與蚩尤的戰鬥更是激烈無比。
但時代的烙印下,朝歌屋舍建築的風格是簡陋的,卻又有種粗獷大氣的感覺,撲面而來。
黃尚化作流光,穿梭在車水馬龍,街頭巷尾,最後來到一座相對奢華,正在召開宴席的府邸中。
寬闊的大廳正中,舞姬翩翩起舞,樂奴在兩側的鐘鼓上敲擊出悅耳的節奏,身姿曼妙的侍女把豐盛的酒食逐一端上。
在歷史上,商朝的食器就有了碗碟,材質除了青銅,還有玉器、漆器和白陶等等,只是青銅所制最爲精緻,後面幾樣顯得略微粗糙,工藝還不足,所以青銅纔是盛放主食的器具,以鼎爲多,被稱爲鼎食。
此時每個人身前一座小鼎,呼嚕嚕吃得痛快,好似火鍋一般,有侍女持木箸,把鮮嫩的肉片夾出,放入盛滿調味料的碟中。
帝乙的長子啓,就吃得倍兒香,兩隻大眼睛明亮又閃爍,時不時舉杯暢飲,一副逍遙皇子的模樣。
他是長子,但母親卻是妾室的身份,也就是庶出,是沒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皇位的繼承人,還要是最小的弟弟幼子辛,如今的壽王。
注意是妾室身份,微子啓和壽王的母親都是同一位,只不過區別是,在生大兒子的時候,是妾,生三兒子的時候,從妾成爲正妻了。
於是乎關於皇位,朝內分成兩派,一派認爲微子啓年長穩重,另一派則認爲壽王年紀雖小,但按禮典是嫡子,該繼承大寶。
而壽王年紀雖輕,已經展現出了天生神力,在這個崇尚武力的年代,頓時得到了武將們的好感,當聞仲聞太師都表示支持,更娶了東伯侯之女姜氏爲妻後,微子啓就覺得自己沒戲了。
爲了不被未來的皇帝忌憚,他乾脆變得放浪形骸。
這個年代的放浪形骸,不是夜御三千,時間管理,吃貨也算是一種。
微子啓整日在府邸裡開辦火鍋大會,那味道讓周圍羣衆受不了了,邊流口水邊嘲笑,儼然成了朝歌一景。
最早的美食主播,沒跑了。
而此時,黃尚就盯上了這個眼睛大大像銅鈴的美食王子。
他與駐地皇城融合,啓動全部力量,化作一道光,悄無聲息打入了微子啓的體內。
洶涌澎湃的源力,瞬間將的感知淹沒。
微子啓的記憶、微子啓的能力、微子啓的氣息,都化作一個奇特的模塊,形成皮膚般存在,穿在體表。
這位大王子並沒有死去,因爲不是完全的奪舍,那樣諸天印記會產生反應,也非單純的附身,那樣難以發揮出輪迴者的實力。
他目前的狀態,偏向於生命形態的改變。
微子啓變成了一套皮膚,套上去後,就獲得了劇情人物的身份、記憶和能力,而將皮膚取下來,依舊是兩個單獨的個體。
說來容易,做起來可是相當困難,因爲微子啓不僅受到這個世界氣息的保護,還有朝歌國運的庇護。
玄鳥振翅,繞着微子啓的周身旋繞,守護着這位血脈在禮法上是庶出,但實質上確實是皇族血脈的後裔。
因此黃尚感覺到了強大的抗拒。
這就是實力卑微,但地位關鍵的典型。
好比漫威宇宙中阿妹你看的領導人,你說他有用吧,屁用沒有,你說他沒用吧,輪迴者真要套上馬甲了,那還真的大有作爲,因此降神計劃要以這類爲目標,阻擾肯定極大,世界氣運會自發保護。
不過此時黃尚不禁使用了大量的源力,還使出了在上個融合世界領悟的生命洞察。
這個組合神技一出,別說微子啓,即便是殷商的護國圖騰玄鳥,都變得漏洞百出,他輕而易舉地突破了封鎖,將微子啓捏一捏,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限量版皮膚。
黃尚換上皮膚,眼前一晃,大模大樣地來到微子啓的主位上,享用起火鍋時,他切身體會着這種皮膚的恐怖。
現在神降計劃是屬於高端神魔才能實施的,尚未普及,但等到下個輪迴開啓,這種神降恐怕就會成爲常規了。
到時候,輪迴者進入諸天世界,將擁有着劇情身份,不再需要從零開始。
主神殿正在變得越來越完善,越來越不可匹敵。
好在那是下個輪迴的事情,黃尚的目標就是阻止下個輪迴的發生,因此他很快將注意力集中在微子啓的記憶中。
事實證明,這個年代的皇子思維還是很簡單。
微子啓的人生就分爲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成爲帝啓,當大商的帝王。
第二個階段,就是吃好喝好。
認輸認的賊快。
後來他將這良好傳統延續到了周朝時期,周武王還沒打進來呢,就行了法國軍禮,周武王大悅,周朝成立後,分封諸侯國,微子啓也是諸侯之一,是宋國的開國者,春秋五霸宋襄公的始祖。
“怪不得氣運濃郁,噹噹跳板吧!”
黃尚回顧了微子啓的前半生,再展望了一下微子啓原本的後半生,就沒什麼興趣了。
一位熬過了兩代君王的合格皇家子而已,不足以改變天下大局。
帝乙和皇后,其實是原本屬意微子啓繼承皇位的,即便有聞仲等臣子的反對,他如果挺身而出,也不是沒有一爭的資格,但自己都退縮了,那纔是真正的失敗。
皇權爭奪,不是普通的浪子回頭,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後悔藥可吃,因此黃尚以微子啓作爲第一個降神目標後,馬上將目標轉向下一位。
壽王!
也就是未來的紂王!
這位人皇,纔是本體降神的目標。
上應天帝,下指人皇!
黃尚在微子啓的記憶裡面搜索一下對壽王的評價,發現就是三個印象,運氣好,運氣好,運氣好。
連正視對手都辦不到,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那沒辦法,只能親自接觸了。
黃尚突然放下筷子。
身邊的侍女一看,馬上換上了另一種調味的火鍋。
黃尚嗅嗅鼻子,眉頭一皺,將筷子一拍:“吃吃吃,就知道吃,東夷犯我大商邊境,孤還怎麼吃得下去?”
此言一出,堂內頓時一靜,微子啓的一衆狐朋狗友,看向這位大皇子的眼神,跟看神經病似的。
東夷犯境,關你啥事啊,是肉不香了,還是侍女的柰柰不挺了?
黃尚虎立而起,肉肉的肚子DUANG的一下,差點將面前的禁(桌子)給頂翻:“孤不可再醉生夢死下去,孤要帶兵,徵東夷!”
這句話說出的一刻鐘後,就傳到了壽王府裡,三個時辰後,一羣大王子黨,則聚集在了微子啓的王府裡面。
看似來得很快,但這羣臣子看過來的目光中,都透出幽怨。
早幹什麼去了呦?
他們現在都快被排斥在政權中心外了,你才突然醒悟,要爭兵權?
在商朝的觀念裡,皇子帶兵打仗再正常不過,連皇后都有帶兵打仗的,能打仗就代表着地位和權勢。
因此一個皇子想要證明自己,最佳的辦法就是打仗,打勝仗。
壽王之所以後來受到許多支持,與他孔武有力,年少時就展現出百夫不當之勇,是息息相關的。
反觀微子啓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國家怎麼能給這種人來統領?
不過現在也不遲。
無論是自我安慰,還是失敗者的最後一搏,一衆大王子黨們,都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怎樣才能擊敗東夷。
“殿下,東夷乃巫蠻後裔,信奉兵主蚩尤,屢屢犯我大商境內,實力不能小視。”
“是啊,連聞仲聞太師親征兩次,都未盡全功,殿下若要徵東夷,只需擊敗來犯之兵,就可讓陛下帝顏大悅。”
羣臣七嘴八舌,出謀劃策,黃尚靜靜聽着,也不發表意見,神情裡面倒是惟妙惟肖地露出了微子啓的膽怯和遲疑,讓他們頓時忐忑起來。
不會是一時衝動,如今要反悔吧?
殿下,你可別再坑我們了啊!
好在黃尚只是戲癮發作,隨時隨地維持着角色的代入一樣,最後自然是點頭,給衆臣吃了一顆定心丸:“且看孤驅逐九夷,立下赫赫戰功!”
……
與此同時,壽王府中。
正在舉着大鼎擼鐵的壽王,對於身後老臣的勸告不屑一顧,嗤之以鼻:“讓子啓去討東夷,等他敗陣滾回來,孤再一舉伐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