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地底陰墳中,混波茫茫,璀璨光芒照耀,秩序神鏈,與符文交織,電閃雷鳴,五光十色,開天氣息澎湃。
一條通幽小徑,僅夠一人通行,從混沌中鋪開,孑然而立,霧靄朦朧,若隱若現,顯露出一股詭異氣氛。
在道路兩旁,金光澎湃,帝威浩蕩,法則符號與秩序糾纏,各種異象紛呈,這是一座龐大的帝陣。
在這璀璨紋絡交織的陣紋中,兩位老者瘦骨嶙峋,身穿道袍,猶如竹竿般,站立在一片邊緣地帶。
他們面孔凹陷,氣血乾涸,皮包骨頭,看上去像是乾屍,氣息衰竭到了極點。
其中一人散發淡淡光芒,竭力鎮壓陣法,護庇江旭的平安。
“兩位前輩,何必如此灰心?你們還未聽過我的辦法,怎知就不行?”江旭坦然一笑,面孔稚嫩,很是清秀。
“大帝殺陣,奪天地造化,是古之大帝的專屬領域,而這座帝陣,是我祖上親手繪製,完整無缺,蘊含有神靈意志,且有荒塔鎮壓,別說是你,就算同爲大帝到此,都要忌憚三分!”青穆面色淡然道。
紫虛道人沉默,他們根本不抱有希望,此陣太恐怖了,神擋殺神,魔擋殺魔,根本無從破解。
別說一個小小的道宮修士,就算上古聖人,持帝兵來此,能否救他們出去,還是兩說。
“小傢伙,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你退去吧。”紫虛道人搖頭嘆息,神情蕭瑟。
“兩位前輩,說句不中聽的,你們已經壽元將盡,最壞的結果也不會更壞了,與其坐以待斃,何不拼上一把?”江旭道。
這話太過直白,有些傷人了,不啻於在說,你們都是將死之人了,讓我實驗一番又有何妨?
“我擔心的是你,我們兩個老傢伙活了這麼多年,早就看透生死了,你還年輕……”青穆目光平靜,輕聲道。
“原來兩位前輩擔心我呀,那大可不必,我若不想死,就算真仙下凡,也收不了我。”江旭面帶微笑,言語平靜,但口氣狂妄,大得嚇死人。
青穆與紫虛聞言,目光灼灼,望向江旭,實在想不通,這個少年哪來這麼大的口氣。
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們暗歎一聲,也不再阻止,活到了他們這個歲數,早已見慣生死,少有事物能動搖他們的本心。
更何況,該勸的都勸了,既然江旭執意如此,他們也只能順其自然。
“還得請兩位前輩配合。”江旭輕笑道。
“畢竟,這也關係二位的生死,容不得馬虎!”
被困輪迴路上數萬載,他收穫最大的不是驚天動地的修爲,而是在陣道上的造詣。
他自付在此道上,足以傲視古今,堪稱無上宗師了,遍數萬古天驕,能與他並肩者,不過寥寥,至於能勝過他之人,更是一個都沒有。
“嘿嘿,小傢伙,你一個事外之人都敢拼命,我們兩個老傢伙又有何懼?”青穆調笑道。
“怕就怕,你年紀輕輕,就給我們陪葬了,爲這裡平添一縷亡魂啊!”
“這個,就不勞前輩擔心了,按我說的來辦吧。”江旭笑容陽光,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燦爛生輝。
說到這裡,他隨手拿出一個玉瓶,從中傳出淡淡馨香,有仙光流轉,璀璨迷濛,飄邈輕柔,讓人聞了心曠神怡。
一縷芬芳傳來,青穆與紫虛神情一震,眼睛都亮了,透露出一絲火熱。
“神泉?”
他們第一眼,便認出了瓶中泉水的來歷,生命神泉,世間絕跡的神水,對於壽元無多的他們來說,不亞於久旱逢甘霖。
“原來,你是抱着這個打算。”
頓時,他們稍稍一想,便明白過來,江旭破不了帝陣,但他們卻可以,若得生命神泉滋養,他們很快便可恢復部分戰力,殺出帝陣不在話下。
“聰明,不過你算漏了一點,我們而今形體乾枯,已無半點神力,就算有生命神泉在前,也無濟於事!”紫虛道人無不惋惜道。
若江旭早來十年,或許還有機會,那時,他們還有一絲餘力,可以接引生命之泉,滋養自身,或許能夠闖出去。
但現在不行了,他們神力枯竭,僅能自保,就算護持江旭,都很勉強了。
神泉擺在眼前,但卻無法取到手。
“這樣啊……卻也無防!”江旭眉頭皺起,兩人狀態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但好在他也沒指望兩人。
“你們出不來,我送過去便是。”
兩人心中震撼,目光透過帝陣打量江旭,“你在開玩笑嗎?憑你的修爲,連帝陣的一縷氣息都受不了,更別提進來了。”
兩人駁斥道,大帝殺陣,非聖主強者不可參悟,尋常聖人就算精研一生,也最多悟得兩、三成奧義,這是人世間終極陣紋。
哪怕一縷最微弱的氣息,都可抹殺仙台強者,在帝陣面前,他實在太渺小,如塵埃般不值一提。
“小傢伙,別再鬧了,快走吧。”紫虛苦笑道。
帝陣中,一條條紋絡交織,熠熠生輝,宛若金屬澆灌而成,各種道痕玄妙,仙光豔豔,有一連串的符文閃爍,晶瑩璀璨,瑩瑩生輝,有真龍,仙凰,麒麟,鯤鵬等仙獸,化成符號,在跳躍,玄奧莫測,闡述至高道妙。
江旭沉默,並沒有應答,而是邁步前行,圍繞着帝陣緩緩踱步。他在感應帝陣氣機,捕捉其中的規律,想要找到最安全位置。
事實上,這座大帝殺陣在旁人眼中,至高無上,完美無缺。但落在江旭眼中,卻是漏洞百出,他若有聖人修爲,完全可以輕易支解此陣。
他若亮出天符,也一樣可以如履平地,隨意出入帝陣。
不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還需藏上一手,防備兩人恩將仇報。
經過仔細觀察,江旭發現此陣運轉的每一個剎那,都有數處錯漏,可供通行。
但,帝陣中卻有荒塔鎮壓,仙道法則填補,一部分破綻又被修補了。
而剩餘幾個錯漏中,又被地勢掩蓋,殺機肆虐,一樣無法通行。
唯獨最後一個,離他不足三尺,神芒氤氳,光霧瀰漫,尚未被二者修復。
“就你了!”江旭眼中精光一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帝陣有神靈意志主掌,無時無刻,不在變幻,其薄弱點也在轉移,他不能錯失良機!
他身軀一躍,倏然飛起,身體彎曲,駝背如龍,雙手環抱,如蜻蜓點水一般,兔起鶻落。
砰的一聲!
江旭落入帝陣中,雙腳穩穩踩在節點上,驀地,周邊風雷滾滾,神芒熾盛,殺光滔天,一波接一波,混沌澎湃,有秩序暴動,但卻未曾波及他分毫。
震撼!極度震撼!
兩尊大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個道宮修士,竟然在帝陣行走自如,沒有被滅殺。
雖然僅這一步,但也了不得了,足以讓他們吃驚。
要知道,即便是帝陣的一角,也非聖人不可參悟。
江旭踩在節點上,穩如泰山,衣袂獵獵,被混沌罡風吹拂,卓然而立,有一股孤立雲端的風采。
“這……怎麼可能?”青穆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難道這座帝陣是假的?又或者,此人是大帝轉世?
“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帝陣薄弱點……”紫虛面孔呆滯,眼中猝然閃過一縷精光,而後神芒爆漲。
次子定非池中之物!
江旭屹立在帝陣節點上,脊樑挺得筆直,臉色肅穆,瞳孔閃爍神光,在心中計算推演,尋找下一個漏洞。
“我修爲太低了,即便找到漏洞,大部分也都不適用,不是被帝陣鎖死,就是被煞氣充斥,或被仙光侵蝕,根本無法通過。”
他心頭暗歎,自身實力太弱,縱然陣道境界再高,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此刻,他就像一個稚童,雖然善於游泳,但面對波濤洶涌的大海,依然顯得渺小。
且,這種推算太耗費心力了,就算江旭也不能持久。
他滿頭大汗,青筋暴跳,頭頂殘破的佛經,手握金色神劍,苦海內神力噴薄,有閃電交織,太初氣息溢出,生機勃勃,在竭力維持心神。
半刻鐘後,他又走出了三步,安然無恙,不起一絲風波。
“他是怎麼做到的?”青穆懵了,眼神呆滯,無神呢喃道。
“果然如此!”紫虛低聲自語。
他早前有模糊推測,現在可以確定,此子絕對不簡單,以道宮修爲進入帝陣,而不受傷害,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便是江旭曾經見過大帝陣圖,並且在陣道領域上有極高成就,唯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爲何在千變萬化的大帝殺陣中,可以瞬間捕捉到漏洞。
第二,便是他天姿絕世,神覺通靈,可以未卜先知,提前察覺兇險。也只有這等天賦異稟之輩,才能在弒仙殺神的帝陣中,來去自如,找到一線生機。
但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證明江旭的非凡。
“我若能出去,定然要想辦法,將他引入紫府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