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遠處影綽朦朧的黃袍山頂載着一輪桔紅桔紅的圓球，金色的霞光照得蘭若寺大雄寶殿裡的佛像熠熠生輝。
隨着三聲鐘響，知客僧將蘭若寺的大門打開。
數個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的香客走了進來。
這些香客都是常客了，直接在前院的還願池旁的老僧處花錢買了大量的香蠟。
雖然這裡的香蠟都比外面貴數十倍，但是寺裡的高僧說了，這些香蠟都是開過光的，只有開光的香蠟才能讓佛祖菩薩聆聽到香客的祈求。
門口的知客僧摸了摸圓鼓鼓的肚皮。
這段時間也不知寺裡發生了什麼，以往的雞鴨魚肉都不見了，整天吃些沒油腥的東西。
把自己都餓瘦了……
崎嶇陡峭的山梯拐角處，一老一少的身影出現在知客僧的視線中。
小的那一個估摸十來歲，老的那個就太老了，看樣子似乎得有百歲了。
爬這麼陡的路，應該很辛苦吧。
不過知客僧並沒有前去攙扶的打算。
凡夫俗子想要拜見佛陀菩薩，經歷一些苦難挫折那是應該的。
周凡領着道玄走到蘭若寺門口，突然站定不動，臉上面無表情。
“阿彌陀佛，敢問兩位施主前來蘭若寺是拜佛還是解惑。”知客僧雙手合十，臉上揚起一抹慈悲出塵的微笑。
周凡並未回話，就這麼站着，好似在仔細端詳蘭若寺。
道玄則乖乖的站在周凡身後半步的位置。
在周凡眼中，蘭若寺表面沒什麼問題。
但，在後院地底深處有數千個滿是戾氣的厲鬼，他們相互纏繞擠壓，密密麻麻的潛藏在槐樹的根系中。
因槐樹天生吸收陰氣的緣故，這些厲鬼的陰氣沒有絲毫泄露，若是僅僅修煉通靈眼一類的法術是看不出來的。
周凡能看出端倪，還是因爲已經步入朝元境初期，眼睛所能觀測的範圍被極大的加強。
正院的地底深處有個地窖，一條一丈多長的金色蜈蚣在瘋狂掙扎，也不知道掙扎了多久了。
“施主？”知客僧見周凡不理自己，再一次發問道。
“老夫前來是要觀閱蘭若寺的佛經。”周凡的聲音頗有些冷意。
只不過知客僧沒有聽出來，一聽周凡是要來看佛經，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阿彌陀佛，施主想要觀閱佛經還請移駕心牟院，經過心牟院首座枯參大師的首肯纔可。”
這種情況很多，許多信佛的老人家都喜歡看佛經。
當然，看佛經可是要收費的。
錢給的足夠，那就是你與佛有緣，可自行觀看謄抄。
若是錢不夠的話.....聽說過法不可輕傳麼。
哪怕那些只是些沒有修煉方法的普通經文。
周凡沒有回答知客僧的話，直接領着道玄踏步走入蘭若寺中。
知客僧連忙跟上，在後面指路。
“施主，這邊這邊....那邊是後院，來訪香客禁止入內。”
知客僧發現周凡對直往後院走去，趕緊出言阻止。
周凡卻毫不理會，自顧自的往前走。
“停下！”知客僧伸手想要拉住周凡的衣袍，哪知剛一伸手，整個人彷彿中了邪一般動彈不得。
“阿彌陀佛，你們是何人，這裡乃僧侶住地，拜佛燒香還請去前院。”後院中兩名打掃的僧人見周凡與道玄來此，皆放下手中活計，雙手合十道。
周凡微微一瞥。
轟....
兩名僧人腦海中一片嗡鳴之聲，轉而暈倒在地。
一路上，周凡猶入無人之境，但凡有僧人阻攔，要麼被龐大的法力凝固身形，要麼被催眠。
“咯吱”
地面上的枯枝落葉被道玄踩的作響。
周凡此刻駐足於老槐樹下，凝望着。
一陣陰涼的秋風驟起，枯黃的樹葉飄飄搖搖地隨風漫飛。
似乎這裡一切正常，沒有一絲異樣。
周凡憑藉着入微的眼力，看得出槐樹在害怕的顫抖，秋風只是一種掩飾罷了。
這顆槐樹很奇特，已經成了妖。
但，身體爲妖，魂魄卻是數千厲鬼聚合而成，其中女性佔了大多數。
厲鬼本該出世之時就不顧一切的報仇，只不過屍體埋於這顆千年槐樹下，魂魄被槐樹吸於樹身內，困而不得出。
蘭若寺畢竟有着佛門修士，若是光憑凡人死後而誕生的厲鬼，根本不可能報仇，反而會被那些佛門修士打的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說到底，這顆槐樹還算是救了這一衆冤魂。
久而久之，越來越多的厲鬼被吸入，並且相互融合，成爲一個新的魂魄。
新的魂魄不再是純粹的沒有理智的厲鬼，而是有了智慧，逐漸掌控了整個槐樹，並且與槐樹成爲一體，變成了槐樹精。
槐樹精知曉自己不是蘭若寺和尚的對手，一直潛藏着修煉，等待時機復仇。
周凡輕嘆一聲道：“哎，你莫要害怕，老夫不是來降妖除魔的，更何況你們身前爲人，只是機緣巧合下成了妖。”
槐樹的抖動停了下來。
“你的仇，你自己親手解決吧，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周凡說完，伸手點向槐樹樹幹。
花開頃刻。
濃郁的生機在槐樹的樹幹內爆發開來。
生機對於草木之精來說乃是天地大補。
槐樹的樹幹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加粗，地底的根系往山體中扎去。
原本枯黃的樹葉自行掉落，樹枝上開始長出嫩芽。
三息後，周凡收回神通。
一陣微風拂過槐樹，整個蘭若寺都可以聞到突如其來的槐花的清芬。
槐樹精只感覺一瞬千年，體內充斥着龐大的妖力，似乎已經不弱於印象中的那個面目猙獰老禿驢。
仇深似海久等待，苦盡甘來遇貴人。
一陣法力波動。
周凡與道玄的眼前出現一婦人，正是槐樹精用法力幻化而出的形態，相貌普通，說話帶着重疊音，女性的聲音居多。
只見婦人跪地磕頭不止，連那顆槐樹本體也不停彎曲樹幹，樹枝伏地，作磕頭狀。
“多謝老神仙相助，大恩大德妾身無以爲報，等妾身報仇雪恨之後，定然爲老神仙立牌修廟，日夜祭奉。”
道玄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婦人，想了想，又恢復平靜。
大概是在考慮對方屬不屬於溼生卵化吧。
面對槐樹精的感謝，周凡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