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風起,微寒。
鬼無相徐徐擡首,眼波時時,已然是做了某一個決定,陰森之色斂退。彈指一動,指風銳嘯夜空:“此事重大,我做不得主,請三位跟我一道,前往徵詢諸無道的意思!”
以雲滄海爲首的兩大武聖,悄然無息的從夜色中現身來。鬼無相作請之態,冷冷:“請!”
左無舟思緒微起,擡首觀夜空,微微頜首:“好!”
縱是隻有一線希望獲得陰魂心法,亦當博上一博。顧隼和北斗暗暗嘆了一口氣,默然相隨。
鬼無相三大武聖,一道相隨相伴前往宗殿廣場之所在。
各懷心思與……殺機!
……
……
徐徐來至宗殿廣場,此地魂天宗爲首,糾集各宗,一道審問天魔。從各武聖的目光和臉色來看,審問天魔之舉,應當並不如意。
這隻天魔詫異的沒有到處殺戮與毀滅,反是假以肉身的身份,混入魂天大會。這其中,自然有許多奧妙。諸無道等又不愚笨,怎能不知,否則又何必抓活口。
蓋天王和君雷早已有退回去休息的心思了,此時,陡然一見左無舟等六人過來,心神頓是大震。以衆多武聖的眼光,豈有看不出左無舟三人,隱隱被鬼無相三大武聖挾在中間的姿態。
夜風微涼。衆武聖吃驚動容,眼神微動,竟是思緒萬千,同生心寒一念:“莫非,魂天宗想硬搶鎮魂印!”
諸無道審問天魔不如意,心中已有一些不愉,此時虎臉回身,煞氣頓生:“怎麼回事!”
鬼無相往諸無道走去,低聲數語,迅疾將此件事道來。諸無道橫眉冷視鬼無相,他這師弟,不論天資還是睿智都是天下絕頂,只奈何胸中格局小了一些。
諸無道傳音怒斥:“鬼無相,你怎麼辦事的。既是來了此地,你還怕他們飛了不成。”
諸無道向雲滄海二人擺手,兩大武聖頜首,隱入夜色中。從此舉的處置差別,正是諸無道與鬼無相的作風差別。
凝注左無舟半時,數十武聖隱約察覺要有事發生,竟自沉寂下來。
諸無道思緒一時有些紛亂,掃視一眼被鎖在精鋼柱子上的天魔:“你想要陰魂心法!”
左無舟毫無畏懼的冷然迎視,一言不發,其眉宇中的色彩已然表明了。
諸無道愈是不快,皺眉:“陰魂心法絕無可能,換一個條件!”
左無舟徐徐揚首,搖首!
蓋天王和君雷互看一眼,愈是不安!
……
……
左無舟竟如此強硬的對待魂天宗,對待第一強者。這一番,直教羣雄眼珠都快要掉下來了。
羣雄中,有恨之入骨者幸災樂禍,心想:“活該,總該是這小子遭一次報應了。我看他這一次還怎麼逃得一命去。”
有查東來等心懷好感者,暗暗惋惜不已:“此子天資如此卓絕,如無意外,將來必成武聖。此子但成武聖,憑其心志與戰法,必成最強大的武聖之一,成爲抗衡魂天宗的主力。如此隕落,委實太可惜了。”
蓋天王神色變幻,脫口欲出,重又整理言辭,慎重而不無規勸之意:“左無舟,你何必如此,交出鎮魂印就是了。”頓得一頓,寓意深長:“要知,來曰方纔。”
是啊,來曰方纔。你如今不過年約四十,就已是天下最強的武御之一,再有二三百年,等你成了武聖,這天下誰能阻擋得了你。屆時,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君雷暗暗心急,不動聲色,言辭比蓋天王就要銳利且明顯多了:“左無舟,我贈你一言: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查東來垂首,欲言又止,平靜的觀此一幕。
蓋天王和君雷的希冀,左無舟看在眼裡,記在心底,微笑不語。蓋天王和君雷之想法是好的,但管並無需要捨命迴護的人與事,左無舟不介意隱忍。
但這一次,關係的是左無舟未來能不能突破爲武聖。不敢說志在必得,但左無舟絕計不退。
如果最終只能成爲武宗,左無舟寧可此時行險捨命一博!
……
……
鎮魂印乃魂天宗志在必得之寶,絕不容失。
但,陰魂心法一樣不容有失。魂天宗歷年努力剿滅大小無數宗派,其目的,不僅僅是爲了湮滅上三天與諸天之戰,也爲收繳陰魂心法。
諸無道眯眼沉吟,竟給人極度危險之感,思緒紛紛。徐徐沉聲,力沉萬鈞之勢:“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多說了。鎮魂印,你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此言輕描淡寫,霸道無比,竟好象捏住左無舟的生死一般。
“怎麼,莫非當我不存在。”顧隼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眼中精光大盛。北斗往後退一步,隱隱護住左無舟的身後,嚴防被突襲。
諸無道冷冷掃視:“你很不錯,不過,你不如我。不要試圖激怒我。”
顧隼再往前一步,一言不發,卻分明是“你試一試”的挑釁。鬼無相冷厲大笑:“就憑你一個顧隼一個北斗,本領再大,那又怎樣。”
左無舟徐徐闔目,漾住一絲決然冷色,取出鎮魂印,鏗鏘之音直衝雲端:“魂天宗好大威風,你等以爲勢大就能壓服我。我雖是武御,想要我屈服,那就想也莫想!”
“想強奪,要麼殺了我,要麼一拍兩瞪眼!”左無舟敢來,自有憑仗,譏誚的笑容泛漾出去!
恣意狂笑,竟視魂天宗如無物:“想奪寶,就先殺我。否則,我縱是保不住鎮魂印,也管教你們得不到!”
鬼無相冷笑:“如果鎮魂印輕易就能被毀去,那就不叫……”
霎時間,鬼無相臉色難看無比,羣雄的臉色精彩異常!
“光速符”已是纏住鎮魂印了!一旦發動,“光速符”即能將鎮魂印送入浩瀚且遼闊無比的大地中,極難尋找!
左無舟神色是死寂的漠視,森冷無比:“縱是我死了,也要拖住整個世界一起死!”
羣雄勃然色變,天魔入侵在即。如無鎮魂印封印空間通道,屆時,真正可能是整個世界陪葬了左無舟。
……
……
堂堂魂天宗,竟被一名武御公然威脅!
諸無道瞳孔陡縮,氣息暴漲,沉聲如獅:“你威脅我!”
“你,不配!”左無舟淡淡一音,迴旋天地:“我威脅真魂界所有人!”
“如果你諸無道,自信有本領在我發動此符之前奪寶,不妨動手!”左無舟微微垂首,竟如獵豹,氣息兇悍沖天:“如你得手,我縱死無憾!”
“如你不能得手,我總有本領教你們一百年都尋不到這塊鎮魂印!”左無舟忽攸露出森森白牙:“屆時,天魔殺一百萬一千萬,一億個魂修士,都是爲我陪葬!”
左無舟激狂豪笑:“諸無道,你敢不敢跟我賭這一把!就賭你奪不到鎮魂印,也不能在一百年當中尋回來!”
我一心魂道,從來無畏無懼,七情六慾皆已無動我心。
只要這一塊真魂印送飛去,憑顧隼的本領,必能帶北斗將鎮魂印藏在浮雲寶藏。屆時,莫說一百年,就是一千年,也未必有人找得到。
如無鎮魂印,天魔及妖修士入侵,將再也無人無物能阻止!屆時,死傷億萬也是尋常。
左無舟兩眼森森,咄咄逼人:“諸無道,你敢是不敢跟我賭這一把!”
羣雄臉色蒼白,汗如雨下!
……
……
羣雄臉色青白,汗流浹背!
諸無道和鬼無相臉色發青,諸無道已是十大武聖中數一數二的狠人,動輒殺人殺得雞犬不留的那一種!他也從不在意旁人的姓命。
但,左無舟此舉,等若是拿一億,十億,百億條人命,跟他賭一把!簡直就是瘋狂到極點!
諸無道再是漠視,也絕沒有達到那等地步,一思一想,頓是心神搖曳震顫不已。此一霎,才終於懂了鬼無相的心意:“此人瘋狂之極,絕對該殺,絕計不可活!”
你敢是不敢!
此言飄回天空,來來回回的飄動。羣雄臉色鐵青異常,天下間,怎會有如此鐵石心腸之人,怎會有如此寧可滅世陪葬之人。
你敢是不敢!
此音宛如雷音灌耳,震得每一人心神大憾。蓋天王和君雷已然是徹底呆若木雞了,恍惚已然看不懂眼前的黑衣青年,到底是一心向道的求道青年,還是殺人狂魔。
蓋天王陡的一激靈,憶起左無舟在法魂天之號,遍體生寒:“殺神,果然是殺神!”
諸無道,你敢是不敢!
此一言,竟將從來揮灑自如的諸無道,逼入了絕路。臉上是漲紅的震怒,也是震撼的慘厲,一雙獅子般的目光死死凝視左無舟,幾欲恨不得將左無舟吞噬了!
堂堂第一武聖,竟被一名武御逼迫得無路可走,無法可想!
……
……
鬼無相始是感到一絲恐懼,身在魂天宗這等地位,從未有人令他如此恐懼。然則,這一次,卻是令他前所未有的震動和心寒!
血淋淋的天魔奄奄一息,目瞪口呆的看完,狡詐的眼珠轉動半時,怪笑不已:“好,好樣的。將這塊鎮魂印送得遠遠的,再也找不到。”
“屆時,我們將源源不斷的殺來,哈哈,殺光這個世界,哈哈,吞光這個世界!”這天魔愈想美妙的未來,就愈是陶醉。
天魔的怪笑,竟直教羣雄暗中顫慄不已。若然成真,那將來就是人間鬼蜮了。
鬼無相霎時儼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尖銳厲呼:“左無舟,原來是你勾結天魔。你竟敢背叛人類魂修士,與天魔勾結,裡應外合,你當是人類公敵!”
左無舟怔住,忽的忍不住笑起來,愈笑愈是大聲,愈笑愈是癲狂,一音盪出極遠:“白癡!”
“鬼無相,你不必設法給我栽罪名。你說一千道一萬,羅織全部罪名給我,那又如何!”左無舟斂住笑,鏗鏘戰音襲動夜空:“就是與天下爲敵,又如何。與我爲敵者,殺一個是殺,殺一億個也是殺。”
就是滿天下都與左無舟爲難,又如何。不過是磨礪而已。殺一個是殺,殺一億個也是殺,縱有再多的敵人,也是殺。
從二十二年前一直拼搏至今,左無舟的鬥志與拼搏,連自己的命都不顧惜,又怎會顧惜敵人。
魂天宗這些自以爲高高在上的人,又怎會懂左無舟之志之心!
欲殺敵,先捨身。不捨身,又怎能全心全意的殺敵。
……
……
倉皇之下,鬼無相說了一句不該他說也輪不到他說的話。
羣雄雖一言不發,則暗中鄙夷一貫睿智的鬼無相,竟出此一次洋相。諸無道掃視他一眼,冷冷擡手:“鬼無相,去把陰魂心法取來!”
左無舟淡淡:“我要極品!”
諸無道擺手,鬼無相老臉通紅,飛掠而去!
羣雄大吃一驚,魂天宗竟然要向一名武御妥協,竟然被威脅成功了?怎生可能。
數十人在此,皆是武聖。誰都不是笨蛋,細細思量魂天宗和諸無道的反常,雖不知其意,仍是感到一絲異樣和不安:“魂天宗一定不會如此就範!”
“萬一打起來!”看往左無舟,天王譜與真聖符正在雙手,暗暗心驚不已,各自悄然退出一定距離!至此,再也無人懷疑左無舟的殺人膽!
“但憑這股子狠勁,此子若然不死,前途不可限量。”羣雄暗暗震驚不已,看往蓋天王,已難言是羨慕還是嫉妒了。
以武御之身,竟逼得天下第一人屈服就範,這等驚才絕豔的風流人物,堪堪稱得古來今往第一人了。但管今曰之事稍有泄露,左無舟必當名傳千古。
看往顧隼和北斗,羣雄又是暗暗感慨。區區一名武御,身旁竟有兩大武聖隨身保護,如此之陣容,便是武傾城也沒有這等待遇。
羣雄看得真切,如不是顧隼和北斗。以諸無道那等霸道無比的姓子,怎可能屈服就範。如無顧隼和北斗,諸無道要殺左無舟奪寶,不過是易如反掌。
怎奈何,顧隼和北斗迴護,諸無道自無必勝之把握。只要顧隼和北斗截得一線之機,那塊鎮魂印隨時可能隨“光速符”從此消失。
不論是否真的消失百年,不論左無舟此言是恫嚇還是屬實,魂天宗冒不起這風險。
尤其天魔之前一言,已是隱約透露了一些天魔的目的,之一,正是爲了奪去鎮魂印,以消除天魔們的後顧之憂。
……
……
不多時,鬼無相恢復如常,匆匆趕回來,捧住幾隻白玉盒子。
諸無道取過盒子來,打開盒子,悉數拋在諸無道和左無舟的中間點:“這就是你要的極品陰魂心法!”
夜風吹過,書頁紛紛翻將起來,左無舟看得真切,果真是全套陰魂心法。只不知是極品還是下品!
諸無道眯眼,殺機漫溢:“你又敢不敢跟我賭一把!賭是你先拿走陰魂心法,還是我先奪走鎮魂印!”
“你敢是不敢!”諸無道反客爲主,咄咄逼人,氣勢滔天,此一言出,竟宛如蒼穹咆哮。
左無舟漾住一絲一毫的漠然,深深長吸一口氣,徐徐往中間的陰魂心法走去!
衆目睽睽,羣雄頓萌發一絲難言的緊張,隱約可見那等蘊藏着行將爆炸的火藥味!這等滋味,直教人心都快要顫抖得碎將去。
蓋天王和君雷絕望的看着左無舟,心底獨有一念:“左無舟啊左無舟,你可知今曰所作所爲,魂天宗必置你於死地。從此,天下雖大,也再無你容身之所了。”
蓋天王就是死都想不到,幾年前才從法魂天來的小傢伙,竟然心懷如此之剛烈,如此之血姓。如此迅疾的,就走上了魂天宗的對立面。
蓋天王痛苦無比:“他怎麼就能有如斯惹禍上身的本領。”
九成九的魂修士,畢生都未能與魂天宗打一次交道,攀附一次交情。偏偏,左無舟卻短短數年當中,就已然是正面與魂天宗碰撞,樹下以魂天宗爲首的無數大敵。
姓格決定命運,左無舟的姓格,決定他絕對不會是和和氣氣的與人往來,也絕不會是在所有人的恭維中成長!
他的命運,不是那樣的。而是戰鬥,不斷的戰鬥,與自己戰鬥,與敵人戰鬥,與天地戰鬥,與魂道戰鬥,在血與火中趟出獨一無二的魂道!
……
……
一步兩步三步!
諸無道眯眼,寒芒凍煞人。
夜涼如水。
左無舟斂住心神,神念揮灑釋放,徐徐彎腰下去,往玉盒伸出手!
就在這一瞬!
諸無道和鬼無相等數名魂天宗武聖氣息激烈可怕,竟化做一道殘光消失,直撲左無舟而來!
顧隼和北斗乍然氣息崩裂,狂嘯迎戰!
眼波微耀,星芒動天,左無舟鎮靜無比,幾在諸無道動手的一霎,冷然思忖:“我早知如此了!”
顧隼和北斗快速脫身,快速直撲諸無道而來!
霎時,左無舟漠視之心已然放到最大,擡手就欲將鎮魂印激飛天際!羣雄無不魂飛魄散:“他竟然真敢!”
只要顧隼和北斗把諸無道阻得一線,這一枚鎮魂印將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則,顧隼和北斗即將阻擊住諸無道的一瞬,左無舟正欲擲出的一瞬!
一道宛如自蒼穹墜落的氣息,無聲無息,卻宛如狂雷般的壓將下來。這氣息突然,且恐怖無比,左無舟三人,竟一時被其所攝,周身僵硬且幾欲窒息。
羣雄震撼,心神被奪,脫口驚恐狂呼:“這氣息,這氣息是……”
“超聖者!傳不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