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淡自得狂笑。
左無舟木然不動,冷冷注視!
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紀淡一邊狂笑,一邊臉上血色潮動,終於剋制不住,幾口鮮血狂灑出來。血色頓褪,惟剩一片慘青之色,喃喃恨道:“你果然很強。難怪你能殺鬼無相,能擊敗諸無道。”
“是我小看你了。”紀淡浮現一縷恨意,又是一口鮮血吐出:“能做我魂天宗生死大敵,你果然有資格。”
一音未落,紀淡身子四處崩爆血色,搖搖欲墜。足見其傷勢絕不簡單。
紀淡看似比左無舟輕鬆,實則,左無舟陰陽雙魂本就快圓滿,加之五行魂,本就相當四魂圓滿了。十道得金魄力支援,便已相當雙魂圓滿。加在一道,生生就是六魂圓滿的修爲。
六魂圓滿的修爲,何其恐怖。再加之天王譜乃是上品超聖器,又是瞬爆,合在一道打出“翻天印”,其威能之盛,就是沉怒江正面,也未必能完整的接下來。
若然紀淡是平常最佳狀態,這一擊倒也未必能及。奈何,紀淡先前就已消耗不少魂力,這一擊,竟是隻輸一籌。
……
……
若然只憑“翻天印”一擊,對抗“雷電網”則勉強可爲。若想重創,那幾是不可能。
與其說紀淡是被“翻天印”重創,倒不如說是被那堪稱瘋狂的“小搬山術”轟傷。
連續四五記“小搬山術”配合戰技施展來,難躲難閃,更有億萬斤的分量。莫說紀淡這個超聖中乘,就是超聖上乘硬接都難免要受傷。
紀淡,生生是被這疊在一道的幾座大山,碾得全身骨頭都快要碎了。一身傷勢,倒有七成是因此。
紀淡再是自大,此時也收起了輕視之心。能以新晉武聖之身,打出如此恐怖戰力者,數遍百萬年,也是獨一無二的恐怖存在。
左無舟的表現越強大,魂天宗殺左無舟之心就愈堅定。
冷笑一聲,紀淡壓住一身傷勢,直撲過來,獰笑:“左無舟,我送你一程。”
“你以爲你贏了?”左無舟語音淡漠,眼中神光大作:“應該是我送你一程纔對。”
一口口的鮮血連綿不絕的吐出來,左無舟眼中黑河沸騰:“十道,看你的!”
“爹,看我的!”十道應答有力。
“束縛神通!”
……
……
“該死!”
“又是束縛神通!”紀淡全身一僵,頓時色變,驚怒無比:“不,你怎麼可能還能施展神通!”
左無舟連續施展“小搬山術”,已經極恐怖了,那是連紀淡都做不到的。此時施展多次神通,竟還能再施展,那簡直匪夷所思。
“無影。”左無舟一身僵立不動,煞氣釋滿天。
始終巋然潛伏的無影,重是趁住紀淡被束縛的一瞬間,挪移往紀淡身邊。氣息斂得始終不泄,惟有濃濃血腥釋放!
瞬爆七魂,超魂戰技“如意環”,崩爆地上的河流!
牽動水環無數,轟然牽引往天。一瞬間,重重無比的打在紀淡身上。
任你有億萬本領,此一時,紀淡也惟有睜大憤怒倉皇雙眼,強行掙掉束縛,生生被這“如意環”打中一半。
平地起汪洋,紀淡一身血肉生生被刮落大半下來。慘然厲呼,身化雷光,狂噴鮮血。
一擊,重創,傷上加傷。紀淡神情頓時黯淡下來,生受着這“如意環”帶來的偌大痛苦,絲絲血肉被刮離下來,發出悽慘絕倫的呼吼:“左無舟,你休要得意!我今次沒有穿戴裝備,下次,下一次我穿戴裝備,我絕計能殺了你。”
“不好!”左無舟心神大震:“此人至此,竟然還有自信能活下來?”
“哈哈哈!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下一次,你一定會死在我手上。”
紀淡身處旋渦之中,痛苦無比,卻異常猙獰的狂呼。一動取來一件物品!
“那是?”左無舟雙眼大睜:“是‘時空道標’,無影,殺了他,不要令他逃走。”
遙控無影雙手分波,轟然之際,“如意環”的後半致命殺招崩發。恰如大浪拍岸,亂石穿空,聲勢浩大無比。
來不及了!
紀淡悽慘無比的施展“僞時空道標”,遲緩得一時,洪水滾炸得他一條腿炸得粉碎,眨眼就消失了!
……
……
紀淡,堂堂超聖中乘級的超級強者,居然逃了,被一名新晉武聖打得抱頭鼠竄!
左無舟汲一口氣,狠狠吐了一口血水,大罵一聲:“若我還有多一些魂力或神念,絕不教他逃走。”
實是魂力瞬爆一空,時間太短,新滋生的魂力太少。否則,左無舟傷勢縱是很重,也絕不會坐視其逃走。
略一懊惱,左無舟冷然排遣雜念:“也罷,逃了也就逃了。逃得一次,逃不過下一次。”
我能擊敗紀淡一次,就能擊敗第二次。
以左無舟的修煉速度,下一次再見,紀淡碰到的未必就是今天這個修爲的左無舟了。
……
……
變了另一副面孔現身的紀瞳和太歲,一道縱身飛趕過來。
左無舟木然不動:“藥。”
紀瞳和太歲倒吸一口涼氣,此戰,竟然打得左無舟連動彈取藥都做不到了,簡直兇險萬分。速速取最好的傷藥給左無舟服下抹上。
“你們的傷?”左無舟憑住新生的魂力,紋絲不動,徐徐降回大地。
紀瞳和太歲何等人,明瞭其意,回首一眼觀去,冷笑:“放心,傷勢不輕,卻不影響戰鬥。如果有人意欲趁機做些什麼,我們也不見得就懼他們。”
深深觀紀瞳一眼,左無舟淡然一語,耐人尋味:“我相信你……們!”
縱是知曉自己五魂五魄的秘密暴露,紀瞳亦坦然自若:“你以爲若何。”
“此人,一如魂天宗的人一般驕傲自大。此心志,略輸沉怒江,不如其敢死敢鬥。”左無舟平靜的從手上撕下一片焦爛的肉:“我敢死敢戰之心。”
“他很強,不夠強。我如今確是敵不過他。”左無舟淡然:“只有一戰之力。”
太歲神色複雜,收起最後一絲傲氣,頹然:“他們來了。”
……
……
餘汨和宋懲跟一衆武聖,悉數趕過來。大多在戰鬥,但也有目睹此戰者,盡數爲之震動不已。
六十年前,被魂天宗傾巢而出,打入餘暉原的那名武御。如今,竟然已經強大到抗衡超聖中乘的地步了——儘管他們不懂超聖中乘是什麼,但也看得出,這位紀淡比沉怒江強大得太多了。
衆武聖神色各異,有數人率先搶在餘汨和宋懲之前,肅然上前:“多謝左武聖,如非閣下,我等先前怕是已沒了姓命。大恩,無以爲報。”
木然不動的左無舟,略一頜首,頸項中的焦黑處頓撕裂。
此言,話中有話。衆武聖暗藏感激,不動聲色的看往餘汨和宋懲。不知這二位超聖,能否聽出話中潛臺詞。
餘汨目光一動,殺機躍然,卻笑盈盈,眼波數度往宋懲臉上轉去。宋懲與之對了一眼,眼神複雜無比。
旁人不知超聖中乘是什麼,他們難道還不知?
一名能擊敗超聖中乘的新晉武聖,簡直太可怕了,簡直深不可測。
餘汨憶起上次逃竄的狼狽,泛起滔天恨意,笑盈盈靠上前來:“左武聖果然英雄了得,天下英雄無出其右。上次一會,我可是想念左武聖得緊,今次好生親近親近吧。”
左無舟眼波森然,徐徐恢復魂力。紀瞳取來藥替左無舟抹在外傷上。
“等一等!”
……
……
一言阻住餘汨。
數名武聖大步站出來,向左無舟致意,皮笑肉不笑對視餘汨:“餘超聖,你真要跟左武聖親近?不如想清楚再做決定。”
餘汨笑容中風情萬種:“怎的,你們也想跟我親近親近!”
“不敢。”這幾名武聖互相看了一眼:“無他,莫忘了,我等均欠了左武聖。如非他及時趕來,整個無垠城都完了,恐怕餘超聖也難以倖免。”
“爲人,自當恩怨分明。是不是如此。”此言擲地有聲。
這一衆數十武聖,有人應聲說是,有人沉默,有人猶疑不定。
宋懲思慮半時,下定決心,往前數步:“聽說,左武聖似是天下公敵,是魂天宗通緝要犯。”
一衆武聖,臉色悉數大變:“怎麼,宋超聖也想跟左武聖親近?”
衆武聖甚是難解,如說這左無舟跟元一谷有仇,從餘汨的話來推測,上次左無舟也跟餘汨有過節。可跟這宋懲,又有什麼過節?
……
……
一邊是救命恩人,甚至挽救了無垠城的恩人。還是一名公認爲第一天才的武聖,卻是一名能抗衡超聖中乘的超級強者。
一邊是兩名勢力極大的超聖。
有那恩怨分明的武聖,自然也有私心作祟的武聖。恩將仇報本不是什麼稀罕事,無關其他,人姓本來如此。
餘汨和宋懲流露聯袂滅殺左無舟之心。
衆武聖哪一個不是活了幾百年的強人,縱是再不通人情交際,一些該有的經驗也總歸是有的。
一眨眼就已想到,一個新晉武聖就有如斯大威能,已然是天下最強者之一了。如是成爲超聖,那恐怕就更加壓過天下英雄一頭。
左無舟若成超聖,天下誰能敵之。
如說以往天下羣雄以爲左無舟一名武聖,沒實力也沒能力掀起大浪,畢竟決定天下的將會是重新復出的超聖——畢竟誰都不可能把妖魂大戰和內戰押後百年等左無舟突破才爆發。
那麼,此時一名殺死超聖撼動超聖中乘的左無舟,顯然就已然是天下有數的超級強者之一了。已有瓜分,甚至主宰天下的資格了。
而左無舟,現在不過是一名新晉武聖。身爲第一天才,論潛力,已然公認誰都追趕不上了。
連超聖中乘都被擊敗了,天下十多名超聖,一對一誰敢放言能必勝左無舟。
如此一位超級強者,一躍登上真魂界的版圖,牽動無數人的利益,那幾乎是必然了。
一眨眼,羣雄豁然想通其中極大的利害關節,頓時,看往左無舟的眼神立時就變得熾熱無比。
……
……
一旦相通,這一衆武聖頓時想得更多。
如說之前襄助,乃是純爲報恩。此一時,就不止報恩了。
衆武聖各自從眼中看出彼此心意:“從這紀淡言辭來觀之,這魂天宗一心除掉無垠和散修兩城的魂修士。如沒有超聖支持保護,我們恐怕難逃魂天宗毒手。”
元一谷和無垠會之前矇蔽消息,綁架數萬魂修士,因拆穿時機的關係。此舉不論從感情上還是理智上,衆人都絕難容忍。
“投靠元一谷和無垠會?斷無可能。”衆武聖大多在心底搖首。
身爲武聖,多少知道一些元一谷的事。元一谷就是一個興風作浪的主,無垠會始終不露超聖痕跡,如非天魔,甚至無人知無垠會有超聖。可見無垠會的深沉用心,絕對有圖謀。
只要聰慧一些,想得遠一些,就大抵不太可能投靠元一谷和無垠會。
如此屈指數算一番,天下縱有十多名超聖。能投靠的也就只得那幾個。想來,卻沒有人比左無舟這個不是超聖勝似超聖的武聖更適合了。
……
……
餘汨和宋懲未察覺衆武聖微妙的心理,殺機四溢。
左無舟渾是不聞不問,渾然視若不見。紀瞳替左無舟在臉上擦滿了藥膏,憑神奇藥效,快速痊癒了三成傷勢。
羣雄中有人不動聲色的暗自催動治療魄,往左無舟身上一催。傷勢倒是又好了一些。
重是勉強動雙脣,並未撕裂肌肉,左無舟冷然正欲開口。戀滄海悠悠輕嘆送來傳音:“你傷勢如此重,魂力未復,又想跟他們廝殺?”
左無舟皺眉,戀滄海嘆氣,傳音:“聽我一言,走吧。又有一名中乘強者通過通道來了。”
“你們先走,我替你們攔住就是了。”
左無舟眼中滾沸的墨色瞬時如煙如霧的斂褪:“又一名超聖中乘老怪!”
斂住駭然情緒,左無舟淡淡一音,充滿目中無人之意:“走!”
三人一言不發,轉身飛掠遠去。衆武聖錯愕無比,餘汨和宋懲臉色一變:“不能教他活着走了,不然往後想殺他,就太難了。”
正欲追逐發難之際,一種極強烈的危險感涌入二人心頭。一道無形的神魂,包含肅殺氣息,隱隱攔截住二人。
如二人膽敢追逐前去,必定立時就是一波“神魂衝擊”。
餘汨和宋懲色變大駭:“這裡還有第三名超聖!”
遲疑一時終歸沒敢招惹這玉石俱焚的結果,結果只有眼睜睜牙癢癢的目送左無舟三人飄然而去!
……
……
雖不知戀滄海一名超聖下乘,究竟是如何感知萬里外的無垠城中,來了一名超聖中乘——須知,就是左無舟目前的極限,也不過是感知大約四五千裡的範圍而已。
可,確是來了一名超聖中乘。戀滄海所言極是,來的,正是神八部。
知曉左無舟的本領後,縱是神八部亦不由色變,極是沉默寡言的神八部震怒之下,好生責難了幾句:“既明知他如此強大,就應該不惜代價把他留下來。”
餘汨和宋懲啞口無言。一次,絕佳的殺左無舟機會,就此錯失了。
憑左無舟與紀淡之戰,幾乎是單槍匹馬戰鬥。憑此戰,就是瞎子都看懂了。除非超聖中乘,或兩名以上超聖下乘,否則根本無法留下左無舟。
憑左無舟登峰造極的速度,就是超聖中乘也未必能留下左無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紀淡一樣身懷雷電屬姓的爆速魄。
“他太強了,超過我的預期了。”神八部冷冷道:“是我衡量錯了,現在的左無舟,已經是我們不能利用的對象了,必須殺死他。”
以往意欲利用左無舟打擊魂天宗,那時節,只因以爲左無舟還屬於可控的範圍。如今,已然失控了,元一谷未必就能治得住。
元一谷跟左無舟一樣有仇,憑左無舟慣來殺人如麻的血腥,元一谷怎敢縱容下去。
“這一次,一旦錯過,就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得到殺死他的機會了。”神八部冷芒一閃。
餘汨和宋懲痛心疾首。
……
……
宋懲返回無垠會的時候,宋英豪詫異的問了一句:“老祖宗,您爲何對左無舟起了殺心。這人,正是我們該拉攏的對象。”
宋懲長嘆,言道:“左無舟跟魂天宗是誓不兩立。元一谷跟魂天宗,反而各有緩衝餘地。我們投靠元一谷,魂天宗未必在乎,如是跟左無舟扯上關係,我們立刻就完蛋。”
宋英豪一點就通,凜然不已:“我們一邊跟元一谷合作,一邊尋機會跟魂天宗搭上關係,這合適嗎?我們的身份?”
“身份又如何?”宋懲冷笑:“魂天宗只在乎統治,元一谷都縱容了這麼多年,何況我們。”
“我們跟左無舟,已是死仇了。”見宋英豪未想起,宋懲索姓直言:“紀小墨!”
宋英豪頓時冷汗颼颼:“據玉白虎目睹,紀小墨跟左無舟相好。這,這就是……”
人生三大仇,殺父之仇,奪妻之仇,斷財之仇。
這,就是奪妻之恨。從幾十年前,就已註定是死仇了。
宋懲交代:“不論用什麼法子,一定要狂歌把紀小墨娶到手,半年內,必須娶過門。”
宋懲泛住一絲自得:“如非我恰好略知一些往事,又追查得一些往事,誰又知道,紀小墨會有一個這樣非比尋常的來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