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葉雲教導六皇子已經有三四年了,這三四年中,葉雲閒暇時就教他一些爲人處世之理,偶爾還帶他四處去體驗一下民間疾苦。
爲了讓這六皇子更加明白農民的不易,糧食的來之不易,葉雲還親自圈了一塊,一起跟他耕種,一起收穫,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了皇位這個敵對的目標,李漁居然意外的跟六皇子走近了不少。
更讓葉雲直擦冷汗的是,李漁還親自給他教導各種御下之道,可以說現在的李漁已經將以前傾注在李琿圓身上的心血傾注在了六皇子的身上。
另一邊,寧缺跟桑桑也進入了荒原深處,兩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過得自知,唯一讓兩人都憂心不已的是,桑桑的寒症自佤山跟佛門一戰之後就開始無法遏制,即便桑桑已經悟出了佛息,重新修煉出了昊天神輝也依然不管用。
這幾年中,春天也來得越來越遲了,到了今年,已經夏天了冰雪依然還未化盡,沒有了多少存量的荒人終於開始大規模南下了,而西陵掌教也親自出馬,勢要找到桑桑跟寧缺。
這是一個寒風呼嘯的早晨,多郎木從蒙包中醒來,醒來的他習慣性的去畜料棚想要爲家裡的牛羊添一點草料,不過當他走到畜料棚的時候卻愣住了,因爲畜料棚已經空空如也。
多郎木看着空空如也的畜料棚,失神的說道:“對啊,草料早在昨天就已經喂完了,餓了一天了,你們一定很餓了吧?我也其實也餓了。”
十幾分鍾之後,蒙包外升起了裊裊炊煙,火堆上架着一隻已經處理好的羊。
在多郎木蒙包升起炊煙的時候,荒原當中各地也慢慢升起了炊煙,這些炊煙之下無一例外都烤着一隻羊,並且火堆旁圍坐着的都是精壯的男子。
一個多時辰之後,荒原上響起了蒼涼而悠遠的號角聲,伴隨着這號角聲,這些荒人騎着家中女人準備好的馬匹,帶着事先準備好的乾糧、肉乾,一點點向號角發出的地方匯聚。
剛開始只有三四個,慢慢的變成了十幾個,然後又變成了幾十個,最後變成了幾百個,幾千個,幾萬個,荒人的軍隊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匯聚完成了。
當黑色的小點全部匯聚在一起,蒼涼而雄渾的號角聲再度響起,這些小黑點便往金賬王庭方向移動,而與此同時,金賬王庭那邊聚集起來的軍隊也往這邊行動。
慢慢的,雙方一點點接近,終於金賬王庭已經進入荒人的弓箭的射程了,於是隨着刷刷的弓弦劃破空氣的震動聲,一枚枚黑色的箭矢呼嘯着飛向金賬王庭的戰陣。
荒人長時間生存在荒原那種惡劣的環境當中,身體素質各方面都要比金賬王庭的強上一些,弓箭的射程自然也就更遠一些,不過雙方都是騎兵,荒人在第二輪齊射的時候就已經進入金賬王庭的射程範圍了。
幾輪箭雨過後,沒掉下馬的繼續往前衝,掉下馬的,只能等戰後打掃戰場分揀骨灰的時候再分點了,當然前提是得有這個習俗,否則就只有塵歸塵土歸土了。
一箭之地對於對衝的騎兵來說,只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因此很多貪射多一輪的士兵還未來得及收回弓箭抓住刀槍就已經跟對方撞在一起了,一瞬間鮮血,碎骨,牙齒,兵器,盔甲亂飛。
這一刻,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唯有一路衝過去,將對方的戰陣衝透亦或者一方落敗纔有可能停下來,因爲停下來就意味着死亡。不是被敵人殺死,就是被後面的戰友撞下馬活活踩死。
荒人的身體素質終究要勝過草原人一籌,因此廝殺僅僵持了十幾分鍾金賬王庭便落入下風,開始敗退了,因爲長時間生存在惡劣的環境中不但讓荒人的身體結實有力,也讓他們更加的兇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金賬王庭的士兵在被砍去了一隻手往往就回失去戰鬥力,但荒人卻能依然面不改色的將手中的刀捅進你的身體裡,這種悍不畏死的表現嚇壞了金賬王庭的士兵。
在這種大型戰爭中,局勢一旦看是崩壞,如果沒有足夠的援兵,除非你有越五境的修士出手,否則就算是主帥也沒有辦法挽回頹勢,畢竟主帥也只有一個人。
兵敗如山倒,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金賬王庭的士兵開始了後退,主帥見狀也知道無力迴天了,只能鳴金收兵,不過他們收兵了,荒人可沒收兵。
鳴金收兵的號角一響,本就已經沒有戰鬥之心的金賬王庭士兵迅速往後逃去,只恨爹媽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以至於根本就沒有人斷後,當金賬王庭的主帥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已經錯過補救的最佳時機了。
這一役以荒人大勝告終,不過荒人的臉上卻並沒有多少歡喜,因爲他們都明白,這只不過是開胃菜罷了,最強大的大唐以及西陵的軍隊還未露面了。
“雖然只是打贏了金賬王庭,不過還是有不少的收穫的,至少家裡牛羊明天,後天,大後天的草料都有了,如果這樣的仗多大幾次,說不定他們就能熬過這個冬季了。
渾身是血的多郎木看着自己身後的那車草料,如是想到。不過看了眼北方陰暗的天空,他臉上才升起的笑容又迅速收斂了起來,他明白,這只不過是用來欺騙自己的藉口而已。
渾身是血的多郎木在天黑之前終於看到了自己家的蒙包,隨着一聲犬吠,幾個女人跟孩子從蒙包中走了出來,遠遠的就向他跑來,跑在最前面的那個正是他的妻子。
他們已經成親好幾年了,妻子雖然因爲生育了孩子身體有些走形,不過他在自己的眼中依然是最美麗的,他相信自己在妻子的眼裡也應該是最英俊的。
遠遠的多郎木就跳下了馬,大笑着向妻子奔去,不過就在兩人要抱在一起的時候,多郎木卻停了下來,他看了眼自己身上還未來得及清洗的血跡,制止了自己的妻子,將手中的繮繩交給了妻子,自己則脫下了身上的血衣。
荒原上,到處都在發生跟多郎木這裡差不多的畫面,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多郎木那樣幸運,因此也有很多的家庭在蒙包外一直等到天黑都沒有等到那個想要等的人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