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棟樑面色陰沉的看着站在角落的姐弟二人,這小子,怎麼從孤兒院裡跑回來的?
還有旁邊的那個女人是誰?
“當家的,她是記者。”
眼見丈夫回來了,趙靜一瞬間找到了主心骨,張口就道出了張思瑤的身份。
記者?
聽到這個詞,沈棟樑的心猛地一沉,慢慢地,他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了幾分。
“記者同志,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張思瑤從兜裡掏出了記者證:“你好,我是鬆和日報的記者張思瑤,最近,我們報社正在做棉紡廠的專題。”
“請問你們有時間嗎?”
“我想採訪一下你們。”
張思瑤直接扯起了報社的大旗,因爲她覺得傅衛軍的遭遇,或許有問題。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剛剛那個女人的眼神爲什麼會躲閃?
“你想了解什麼?”
沈棟樑沉默片刻,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張思瑤的採訪。
他和趙靜不一樣,記者有多難纏,沈棟樑是深有體會的,上個月,棉紡廠失火後,廠裡的領導都快被那幫記者逼瘋了。
對待記者吧,不能打,也不能罵,躲着,更加不行。
躲得過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
總而言之,拿筆桿子的不好惹,萬一人家在報紙上寫了點什麼,出了事誰能擔着?
張思瑤微微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能去你家裡看看嗎?”
“可以。”
言罷,沈棟樑給了妻子一個眼神,趙靜見狀連忙拉開了防盜網。
“記者同志,請進,請進。”
“好的。”
張思瑤點頭道:“謝謝。”
旋即,張思瑤身子一轉,踏進了家門。
望着女記者背過了身子,沈棟樑上前幾步來到沉默身前,面色陰沉如水地瞪了沉默一眼。
顯然,這個眼神是警告。
警告沉默待會不要亂說話。
至於沉默身邊的李傑,沈棟樑連正眼都不帶看的。
一個小啞巴,能翻出什麼浪花?
被沈棟樑一瞪,沉默的身體下意識地一抖。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一個月之前的她,大爺和大娘可不會慣着她的小脾氣。
之前,她吵着要去孤兒院看弟弟,哭過,也鬧過,最後換來的不是安撫,而是毒打。
直到現在,她背部的淤青還沒有完完全消除。
警告完沉默,沈棟樑也跟着張思瑤的腳步,走進了屋裡。
此刻,樓道里只剩下李傑和沉默二個孩子。
李傑拍了拍愣神的沉默,然後比劃了一個手勢。
【他是不是打你了?】
看到這個手勢,沉默猶豫許久,隨後面露難色的點了點頭。
這年頭,家長打孩子,並不算什麼稀奇事,因此,沉默雖然被打了,但她心中的怨恨並不多。
相比於這個,她更恨沈棟樑把弟弟送去了福利院。
李傑板着臉,‘恨恨’得繼續比劃着。
【他打你哪裡了?】
沉默用手語回覆着。
【拿雞毛撣子抽我的背。】
李傑微微上前,掀開了沉默的衣角,當他看到背部的淤青,眼中瞬間涌出一絲怒氣。
下手真夠狠得。
沉默背上這淤青明顯是幾天前留下的,
即便如此,淤青程度還是那麼深。
對一個九歲的孩子,竟然下這麼重的手,簡直是不當人!
下一秒,李傑‘怒氣衝衝’地衝進了屋裡。
沈棟樑家是非常典型的老式宿舍里布局,客廳和餐廳是一體貫通的,門口的位置是廚房和餐廳。
再往裡一點就是客廳。
眼下,沈棟樑和趙靜正坐在客廳的木質沙發上,陪着張思瑤。
李傑踏入餐廳後,一把就抓起了餐桌上的果盤,然後像出膛的子彈一般,衝到了沈棟樑的身前。
在一衆驚愕的目光中,他狠狠地將果盤砸在了沈棟樑的額頭上。
砰!
幸好果盤是塑料製品,如果是後世的那種厚玻璃果盤,這一下砸下去,沈棟樑少不得當場昏迷。
但即便是塑料果盤,李傑這一下掄的力道,可不輕。
剎那間,沈棟樑的額角就流出了一縷殷紅。
沈棟樑抹了抹額角的血漬,又看了看一臉憤恨的李傑。
“艹!”
回過神來的沈棟樑,霍得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只見他臉色漲紅,怒目圓瞪。
“小兔崽子!”
緊接着,他伸手就要薅住李傑。
這小子,真是反了天了!
找死!
憤怒驅使着沈棟樑,做出平時不會做出的舉動。
他要好好治一治這個兔崽子,讓小兔崽子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然而,李傑的動作是何等的敏銳,別說沈棟樑被氣昏了頭,便是沈棟樑處於清醒狀態,也休想抓住他。
“兔崽子!”
一撈沒撈着,沈棟樑繼續上前。
“你還敢跑!”
“沈先生,請你冷靜一下。”
這時,張思瑤也從驚詫中回過神來,眼見沈棟樑像一頭野獸般衝向李傑,她立刻攤開手臂,攔在了兩人中間。
“讓開!”
沈棟樑怒目而視,說着,他好似意識到了什麼,指了指額頭的傷口。
“記者同志,你自己看看。”
“這時誰幹的?”
“剛剛你在現場吧,你也是目擊者,你也是親眼看到的,這個臭小子是怎麼對我的。”
“天底下有這樣的孩子嗎?”
“我還是這孩子的大爺,他都敢這麼對我,以後出了社會還了得?”
“今天,我就要代替我堂哥,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孩子。”
如果拋開沈棟樑做過的那些事,這番話也確實合情合理。
眼見張思瑤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沈棟樑趁熱打鐵道。
“記者同志,棍棒底下出孝子。”
“這孩子今年才八歲,就敢這麼做,如果不管管的話,以後指不定會幹什麼!”
一旁,李傑趁着這個機會,直接跑進了廚房。
然後,他就提着一把刀從廚房間裡跑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沈棟樑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氣急而笑。
小兔崽子,毛都沒長齊,就敢動刀?
另一邊,張思瑤同樣是大驚失色,只見她大喊。
“傅衛軍,把刀放下!”
話一出口,她頓時反應過來,對面那個孩子是個聾啞人,哪怕她把喉嚨喊破了,對方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