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需要苦荷去抉擇的,因爲這一道如同青蛇般的可怕劍罡雖是後發,卻是先至。
苦荷清晰的感覺到,他這一腳落下之前,怕是就要被這劍罡斬成一灘碎肉。
電光火石之間,他從心的選擇了速退。
從原地離開的剎那,那道青色劍罡轟然斬落。
肖恩雖然死裡逃生,卻也是驚魂未定的看着身前令人悚然的一幕。
厚實的地面當場被斬開了一道數丈深的可怕裂縫。
月光映照下,竟好似一條看不見底的深淵,一眼看去,便是觸目驚心。
下一刻,李承幹腳踏虛空飄然而來。
他站在肖恩身側,看着溝壑對面不遠處的苦荷,微笑道:“肖恩可是我要拿去交換人質的籌碼,可不能讓國師大人就這麼給殺了。”
心網融合了虛數空間和他的分身天賦之後,已經進化爲了一方堪稱無比真實的第二世界。
就好像某種虛擬現實的網絡遊戲世界,擁有權限之人,可以在他的允許下,在其中的世界擁有一個嶄新的身份。
如今的這種能力,被他命名爲幻界。
同樣的精神力支撐下,幻界比起心網,首先籠罩範圍就擴大了數倍有餘。
最爲重要的是,因爲融合了虛數空間的緣故,幻界是可以肉身進入的,而不是僅僅只能以精神的形式存在。
能力之多,之神奇,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形容的清楚的。
幾乎等同於一個完全由他掌控,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特殊世界。
不說其他的能力,幻界與心網可以說是一脈相承,一旦張開,覆蓋範圍內的生命氣息自然而然的會被他盡數感知。
肖恩這種被他標記過的人物,在其中自然更是極爲顯眼。
所以,他絲毫不擔心肖恩真的能夠從他手中溜走。
甚至,加大精神投入,他還可以獲得被標記人物的實時投影信息。
這種類似於神通法術一般的能力在手。
可以說,肖恩自從離開南京城之後的一舉一動幾乎都盡在他的掌控。
這也是他可以在關鍵時刻突然出現的真正原因。
不遠處,苦荷和上杉虎皆是眸光驚異的盯着李承幹。
他們雖然沒有見過李承幹,但天下間,如此年輕,卻有着大宗師修爲的,本就只有一人。
上杉虎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對待這位敵國的太子殿下,畢竟,南京城失守,與這位太子殿下脫不了干係。
但肖恩卻是被其親手所救,這就讓他處於一種頗爲尷尬的境地。
苦荷則是打量着李承幹有些感慨,他今日一見,才發現,這位令他和四顧劍視爲大敵之人,有些過分的年輕了。
這也讓他越發的擔憂起了北齊的未來。
肖恩則陷入了沉默當中。
內心天人交戰。
一路走來,李承幹十分直白的向他表明了招攬之心。
但他被陳萍萍關押十幾年,受了無數酷刑都未曾屈服,哪裡會輕易的投效一位敵國的太子?
但其實自他重見天日以後,他的心態便已經不知不覺的發生了變化。
至少,關押了這麼多年,他好不容易纔出來,如何甘心就這麼輕易的死去?
尤其是苦荷絲毫不留情面的襲殺,讓他徹底看清了一些事情。
以苦荷殺他之心的堅定程度來看,北齊怕是沒有人能夠讓他活下去。
上杉虎不行,北齊皇室亦不行。
所以,他想要活,唯有求變。
而李承幹這位慶國太子,史上最年輕的大宗師,便是他唯一的生機所在。
也只有李承幹,才能夠讓苦荷有所顧忌,不敢對他下手。
他深深的閉上了眼睛,隱隱已經有所認命。
不是他不忠於北齊,十幾年的不鬆口已經證明了他的忠誠。
然而,他所效忠的一切都想讓他死,可他偏偏想活。
既然如此,也怪不得他什麼了。
重新睜開眼睛,他眸中已經有了決意。
“殿下,您之前所說可還作數?”
李承干將落在苦荷身上的視線轉移,落在了身旁的肖恩身上。
嘴角微微一勾,道:“看樣子肖恩大人是想通了,自然作數。”
對面,看着肖恩和李承幹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的苦荷,厲聲道:“肖恩,你這是要叛國?”
肖恩曬然一笑,輕蔑的說道:“這番話別人可以說,但你苦荷怕是不配。”
另一邊,上杉虎默然間起身,撿起地上的長槍站到了苦荷身邊。
他神情冷肅,亦有着幾分悲意。
“義父,你既然選擇投效慶國太子,那這便是我最後喚你一聲義父。”
說罷,他長槍一揮,將身前的袍子割裂,割袍斷義,從此之後,他們之間再無情誼。
他可以因爲曾經的恩德,爲了肖恩與苦荷這位北齊國師拼殺。
但他卻不可能爲了肖恩,轉而投靠南慶。
這是他身爲北齊大將的堅守。
肖恩深深的看了一眼上杉虎,道:“如此也好。”
說罷,他緩緩爬起身,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前,再不言語。
李承幹看着肖恩和上杉虎二人,面上依舊帶着笑意,道:“現在我要帶着他離開,你們可要阻攔?”
上杉虎緊握手中長槍,心頭毫無懼意,然而他也很清楚,真正說了算的乃是苦荷。
大宗師面前,九品根本沒有話語權。
苦荷清亮的眸子看向李承幹,片刻後,緩緩道:“請教殿下高招!”
李承乾笑容漸漸斂去,顯出幾分冷然。
說到這裡,已經沒必要繼續廢話,大宗師之間的交流,從來不在言語上。
他抽出了腰間的三尺木馬牛,淡淡道:“我這一劍可撼天威,不知你苦荷,又能有幾分成色?”
話落,一股可怖的劍意從他身上爆發,整個人踏於虛空,一劍斜斬而下。
一劍出,天地變色。
上杉虎在這一劍之下,方纔的所謂戰意瞬間便煙消雲散,化作了難以抑制的恐懼。
便連苦荷清亮無比的雙眸中也浮現一絲驚懼。
極其濃郁的死亡氣息將他籠罩。
除了曾經北上尋找神廟的時候,這是他許久未曾體會到的那種臨近死亡的恐懼。
下一秒,無形的恐怖劍意夾雜着驚人的劍氣和劍勢浩浩蕩蕩的轟然落下。
所見一切,唯有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