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彈劾
待慶帝龍行虎步而出,端坐於寶座之上,今日的大朝會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既然是大朝會,商議的自然皆是大事。
比如江南水患,比如西南路兩州旱災,又比如徵西營面對西胡侵擾的應對等等。
李承幹默然聽着,只能感慨,京都雖然看似一片安樂,日日歌舞升騰,實則整個慶國所面臨的麻煩卻也是數不勝數。
一國之大,治理起來果然遠非想象中那麼簡單。
而此刻,他也突然意識到,內庫的存在對慶國究竟有何等的重要。
慶國連連遭遇各種災禍,災民的安撫和救濟都需要銀子。
上下七路大軍的供養,所需亦是恐怖。
單靠戶部收繳的賦稅根本無法支持慶國的正常運轉。
所以內庫這個錢袋子的作用就顯得極爲突出。
大宗師或許護得住京都不失,但慶國上下大半國土怕是都要落於他人之手。
倘若四顧劍不是因爲要刺殺慶帝,不想重傷。
想到此處,他便不由將目光落在了高坐於龍椅之上的慶帝。
慶帝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
等他們再捲土重來的時候,慶國的滅亡便也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一旦慶國國力衰弱,大軍落敗,慶帝與葉流雲便只能困守京都。
其實,從原著後期,範建裹挾着戶部上下,範閒裹挾着天下經濟命脈,讓堂堂一個皇帝放下自身的優勢,只能憑藉大宗師的身份親自出手,就能夠看得出,慶帝爲了慶國的安穩究竟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而慶帝看似在四大宗師乃是最強之列,可若非隱藏了實力,又憑藉自身功法特性,以洪四庠性命爲餌,用磅礴的真氣強行將苦荷撐爆,大東山之戰的結局只怕難說。
其中牽扯之廣,勾連之密早已經成了一團亂麻。
待天下一統,他自然可以大刀闊斧的,掃平一切隱患。
但說實話,這種模式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絕對是不健康的。
只見慶帝一身帝王冕服,頭戴旒冠,面色冷肅之間,隱有幾分難以言說的怒意升騰。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慶國一統天下所做出讓步。
只是,最終慶帝還是沒有活到慶國一統天下的時候,就被範閒聯手五竹等人殺死在皇宮之中。
因爲,在慶國,水患幾乎快要成了常例。
慶國上下禍患繁多,他如何不知?
想要賺錢,還只能藉着內庫的路子和北齊走私。
陳萍萍曾經提過一次,要讓監察院去徹查。
當然,慶帝也絕非心慈手軟的人物。
問題出在哪,明眼人其實都清楚。
掌天下財權的從來不該是內庫,而應該是戶部。
又該如何收場?
尤其是水患之事,李承幹這些日子也早有耳聞。
一切,將來自有分說。
但哪怕他也並無什麼法子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尤其是近年來新政的混亂,看似對慶國的無礙,實則已經已經埋下了無數的隱患。
新政之所以顯得有些笑話,也是因爲他不想輕易觸動太多人的切身利益,這纔多是一些換湯不換藥的舉措。
然而,滿朝百官不答應,慶帝爲了維持朝政的穩定,也同樣沒有答應。
一切爲了穩定,爲了天下一統。
所以,慶帝苦心孤詣的這麼多年,才營造出了一場大東山之戰不是沒有道理的。
到時候慶國國力虛弱之際,萬一北齊勾連東夷大舉進攻。
說句不好聽的,葉流雲雖然躋身四大宗師,但他天賦雖高,卻是靠着野路子進階,如何能與其他三人匹敵?
幾十年前他就看的清楚。
所以,爲了這個目標,他可以忍受範閒明目張膽刺殺他的舉動,也自然可以忍受河運衙門貪污勾連上下的齷齪。
但內庫說到底終究是個經商性的私人機構。
朝廷不是沒有過問,每年發往河運衙門的銀錢加起來怕是已經能壘成一座山。
他用了幾十年的時間隱忍,佈下大東山之局,殺死東夷和北齊的兩大宗師,就是爲了慶國一統天下掃平障礙。
如果慶國想要改革,必然要統一天下,而要統一天下,苦荷和四顧劍就必須死,慶國也決不能亂。
可那所謂的堤壩總是修了又塌,塌了再修。
而在苦荷和四顧劍的圍攻下,或許慶帝能夠抽冷子給苦荷或者四顧劍來一次狠的。
可一旦察覺問題不對,京都又不是大東山,苦荷和四顧劍隨時可以抽身而退。
只是他自認爲實力過人,範閒根本沒有機會能夠贏他,這纔會在維持天下穩定的同時,給範閒一個尋他報仇的機會。
似是察覺到了李承乾的注視,慶帝目光微動,落在李承乾的身上。
這也是李雲睿雖然掌握着內庫,卻也無法妄動其中財貨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在達成這個結果之前,慶國出了亂子,他雖然有足夠的底氣平息,卻也會令慶國元氣大傷。
他雖有魄力推倒重來,但西胡之患在側,北齊亦是虎視眈眈,東夷城那四顧劍也是三番兩次的潛入京都想尋他麻煩。
而他一旦暴露實力,陳萍萍和範建又必然生疑。
李承幹覺得,或許正因爲此,纔可以解釋,爲何慶帝在某些方面如此的英明神武,又在某些方面如此的昏庸無力。
葉流雲當日就已經死了。
畢竟,這河運衙門幾乎牽連着慶國上下過半的官員。
尤其是內庫橫行天下,說是掌天下財權。
畢竟,一旦他當真大肆進行改革,慶國必亂。
大東山之戰,葉流雲反戈一擊,卻也只是能夠拼着一條性命去換本就因爲斬殺了百餘虎衛受了些傷的四顧劍落個重傷的結果。
更何況,就算有葉流雲相助,他和葉流雲聯手也未必就能夠勝得過四顧劍和苦荷。
而每一次大江決堤,都會有許多人死去,許多人流離失所。
這將直接影響到慶國一統天下的步伐。
二人對視了不過一瞬,李承幹就連忙移開了視線,垂下了頭顱。
慶帝眸光淡淡,嘴角隱約似乎有了一抹笑意一閃而逝。
正當此時,朝下一位五品小官驟然出列,神情慨然,跪拜在地,朗聲道:“臣禮部員外郎,曹人憂冒死彈劾太子。”
聞言,太極殿中不少朝臣面色倏忽而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