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洪洗象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
他心頭髮慌,神情間不覺便比往日多了幾分戾氣。
平和的氣息竟眨眼間暴漲至了天象,甚至還未有絲毫停止的跡象。
身後,王重樓匆匆而至。
“醒來!”
一聲大喝,彷彿暮鼓晨鐘,瞬間將洪洗象心頭的燥意壓了下去。
那一身逐漸暴漲的氣息也悄然散去,彷彿從未出現過。
“你心亂了。”
王重樓分明是肯定的語氣,卻帶着幾分疑惑。
洪洗象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過,這十幾年來,從未有一天,有過這般激烈的情緒波動。
洪洗象沉默的看着江南方向,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心口。
“不知道爲何,我的心在痛。”
王重樓默然無言。
片刻後,洪洗象忽的出聲道:“我要下山。”
他本立志,要成天下第一方可下山。
但如今,他發現,自己等不下去了。
王重樓怔了怔,緩緩道:“去吧。”
然而聽到王重樓的話,洪洗象反而遲疑了起來。
好一會之後,他搖了搖頭,轉身去了小蓮花峰,坐在了一處青石之上,面對着江南,閉上了眼睛。
……
江南,盧府,拙心園。
不論許氏也好,她的心腹還是其他下人也好,在看到眼前這湖水自行避讓的一幕,皆是目瞪口呆。
而隨後,李承幹抱着徐脂虎被一波波水浪託着送到了岸邊的畫面,更是讓他們彷彿看見了在世的仙神。
最重要的是,一股極其可怕的威壓將他們盡數籠罩。
他們不僅口不能言,更是眼不能閉,身不能動。
許氏看着徐脂虎被李承幹從湖底抱到了岸上,更是拼命的掙扎,想要出聲喝罵。
但她掙扎的越狠,那股無形的威壓便越恐怖。
然而,哪怕她七竅流血,卻也依舊不曾放棄掙扎。
李承幹若有所覺的看了一眼許氏,一眼便看見了許氏眼底的那抹癲狂。
被藥物影響了神志嗎?
以他的醫術,自然是瞬間便看出了許氏的不妥之處。
當然,藥物只是其次,根源還是在於這人對於徐脂虎發自心底的憎恨。
最終才導致了今日的局面。
看了一眼懷中渾身冰涼,臉上毫無血色,氣息全無的徐脂虎,他不禁神情一冷。
一聲淡淡的冷哼。
剎那間,除了那鼻青臉腫,奄奄一息的童子,整個拙心園內外,包括許氏在內的二十餘人瞬間渾身崩潰,爆成一團血霧。
他沒有功夫去分辨善惡,去當青天大老爺查案。
今日之事,需要有人付出代價。
而這二十餘條性命,不過只是個開始。
至於背後究竟是誰挑撥許氏對徐脂虎動手,李白獅和陳萍萍二人,會給他一個答案。
此事,那童子滿臉驚懼的縮到了角落。
他本以爲有人來此救下了徐脂虎是一件好事。
但轉眼間,二十餘條性命的死去,讓他瞬間意識到,眼前之人,並非什麼善男信女。
李承幹不認得那童子,只是看出那童子與許氏等人並非一路,二喬能從拙心園跑出府外,或許便與之有幾分關係。
所以,他出手之時,便留了他一命。
至於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 現在他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將徐脂虎救活。
徐脂虎如今看似氣息全無,實則只是陷入了假死狀態。
甚至,她溺水的時間也並不長。
只是她氣血兩虛,如今更是傷了根本,生命氣息早已經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從假死變成真死。
他必須要讓徐脂虎氣虛兩虛的症狀有所好轉,才能繼而令其從假死之中恢復意識。
也就是說,他必須先解決徐脂虎本身的問題。
然而,他簡單查看了一番,徐脂虎本身雖然虛弱,但以正常的醫理來看,其實並不曾患有什麼病症。
這氣虛兩虛之狀,並非由內,而是來自於外。
考慮到徐脂虎的身份和經歷,李承幹心中隱隱有幾分猜測。
或許,與氣運有關。
只是常態下,他無法清晰的觀察到氣運的變化,除非,神魂出竅。
然而,上一次襄樊城的經歷已經告訴他,此方天地格外對於他的神魂格外厭棄。
只要他神魂出竅,必定會引來天譴。
不過,他也並未猶豫什麼,徐脂虎已經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他既然有能力,自然要全力相救。
神情微微一肅,渾身上下,一抹淡淡的金輝悄然綻放。
下一秒,金色的神魂掙脫了軀殼,再一次出現在這天地之間。
剎那間,天象大變。
無數陰雲匯聚,電光狂舞,雷聲轟鳴而起。
陽春城,無數人震驚的看着天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上天,怒了!
而與此同時,李承幹也清晰的看到了籠罩在徐脂虎身上,那一股股幾乎將她壓垮的恐怖氣運。
一股紫中泛金的氣運,隱隱可見山川大地,草木河流,甚至還有道道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肆虐不休。
這是北涼的氣運。
一股煌煌赤金,浩蕩不休,一道彷彿神靈般的威嚴虛影若隱若現。
這是來自徐鳳年,真武大帝轉世的氣運。
最後一股,劍氣浩蕩,殺氣沖霄,卻隱隱可見日月輪轉,天道無常的森然之氣。
不出意外,這便是來自於洪洗象,或者說呂洞玄這位天下第一強者的氣運。
李承幹甚至還從這股氣運之中,看到了三道已經有些模糊的男子魂影。
這讓他不禁想到了徐脂虎三嫁之事。
每嫁一人,對方都會離奇而亡。
這世上哪裡會有這般巧合之事?
現在看來,分明是那呂洞玄寄託的這份氣運之力,想要庇佑徐脂虎的同時,卻也斷絕了她所有的姻緣。
然而以尋常手段殺人也就罷了,以氣運弒人,也必遭反噬。
那些人因爲徐脂虎而死,這份怨念和業力,自然也落在了徐脂虎的頭上。
再加上來自真武大帝轉世徐鳳年的氣運也過於霸烈。
最終才導致徐脂虎落下了怪病,以至於氣血兩虛,甚至命不久矣。
便在這時,二管家也帶着一羣人來到了拙心園。
他一進來,只聽轟隆一聲,便看到了一副震撼人心的畫面。
無邊的血色之中,一襲白衣的年輕男子環抱着面色蒼白的紅衣。
一道金色尊貴的虛影籠罩在白衣男子的周身。
天穹之上,陰雲密佈,無數肉眼可見的雷霆化作一人粗的可怕雷柱向着此人橫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