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麼？”
東城，王賀看着對街的永安當鋪，駐足停下。
如果捕快所言是真，出了邱管事的事情，這個當鋪即便不門庭若市，至少也有人拜訪，但觀察了足足半個時辰，連一個人都未進去。
“果然有古怪！是仙緣？還是妖邪作祟？”
王賀目光一沉。
身爲繡衣御史，他見多識廣，知道除了人族，這個世上還有神仙妖魔。
渝州在千年前本是巴蜀之地，後神山降臨，人王開闢兩界，又有蜀山派建立，是爲第一修仙大派。
蜀山派蜀山派，聽這名字，就知道跟蜀地親近。
所以這千年來，但凡有蜀山弟子下山，第一站必是渝州，下山遊歷的同時，也挑選良才美玉，收爲傳人，踏上出世求仙之路。
少年時，王賀也曾夢想過御劍飛仙，出入青冥，後來長大了，就變成削尖腦袋加入繡衣御史。
雖然夢想不在，但王賀知道，許多世外高人在渝州出現過。
這永安當鋪內的，是否就是其一？
當然，除了仙家外，還有妖族。
妖族天性肆意，尤其是剛剛開了靈智，可以化形的妖族，更是無法無天。
幾乎每過數十載，九州之內都有大妖作亂的消息，然後仙家弟子除妖，將之滅殺，或擒拿入乾坤塔鎮壓。
這個永安當鋪所爲，不太像妖族的風格，卻也不得不防。
王賀遲疑着，終究還是向當鋪走去。
期限將至，他一無所獲，已是到了懸崖邊緣，霹靂老祖絕對會殺雞儆猴。
無論當鋪內的是善是惡，也只有冒一冒險，死馬當成活馬醫！
何況他的心中，也抱有奢望。
聖上對於那幅古畫如此看重，將霹靂老祖都逼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若是真能由他找到，立下大功，豈不是有機會青雲直上，飛黃騰達？
深深吸了一口氣，王賀伸手推門。
吱呀！
老舊的木門緩緩向兩邊開啓，迎面映入眼簾的，是范蠡的畫像。
王賀仔細一瞧，心頭不禁沉下。
自從范蠡成仙，又被奉爲商聖後，每家商鋪都掛上了他的畫像，下面擺滿供奉，以招財運，唯獨這家當鋪，畫下空空蕩蕩。
對仙人聖者，都不敬！
要麼不是仙家，要麼就是更在范蠡之上的仙人。
但那可能麼？
“妖邪麼？”
他握住腰間的劍柄，再往裡走，視線豁然開朗。
沒有一般當鋪的高櫃和遮羞板，空闊的屋內，只有幾件典雅的家飾擺放，正中是一張長桌，兩張椅子內外而放，上面都空無一人。
“掌櫃在麼？”
王賀圍着長桌轉了兩圈，忍耐不住，出聲喊道。
“來了！”
顧承捧着一杯茶，慢悠悠地從後面走了出來。
“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王賀目露審視，發現除了是位還未及冠的少年外，根本看不出其他任何信息，只能拱手問道。
顧承笑笑：“你可以稱呼我爲老闆。”
“老闆？”
這個世界的板字寫作“闆”，王賀琢磨了一下，出言讚道：“上土下匕是爲老，門中有品是爲板，匕首埋於土中，暗藏殺氣於下，卻又能有品有性，好個老闆之稱！”
“張口就來啊！”
顧承笑着坐下：“閣下來此，是要典當什麼？”
王賀不坐，身體微微緊繃，凝聲問道：“聽說這裡典當按押的，不是普通財物？”
“不錯！”
顧承點點頭：“無論你有什麼需求，在永安當鋪內，都能如願以償，前提是你願意償付等同的代價！”
“我要求什麼，你都能辦到？”
王賀雙目凌厲，逼視過去：“好大的口氣，既然你有那麼大的能耐，爲何這裡還門可羅雀？”
“普通人不會知道永安當鋪的信息，口口相傳的對象，唯有需要典當的人。”
顧承品了口茶：“你只有一次機會，若是放棄，永安當鋪將永遠不會向你敞開。”
王賀面色微變，沉默片刻，突然道：“閣下神通廣大，能看出我想要什麼嗎？”
顧承揚了揚眉，目光落到王賀身上，無窮無盡的信息頓時浮現，如潮水般涌入心中。
瞬息之間，顧承不僅看到了王賀的過去，還看到了他十數種可能的未來大走向，再有數以千計的分叉，排列出無盡的變化，匯聚成一條命運長河。
這就是測算天機。
掐指一算，過去未來，前因後果，盡在掌控。
在仙武世界，唯有到達混沌境，纔能有此手段。
但即便是混元道境，在測算天機上，都有限制。
比如顧承有人皇位階，就連混元道境都無法算出他的一切，同層次的存在，也能矇蔽天機。
主世界暫且不說，此次小世界，顧承有飛蓬龍陽經歷，由聖仙三境邁出關鍵一步，得入混沌境，對於此世天道的參悟到達登峰造極的地步，纔有測算天機的大能。
如此一來，永安當鋪方可開得有滋有味。
片刻後，顧承收回目光：“六界衆生，首先求的都是生存，你只剩下十日陽壽了，想要的自然是活命。”
王賀臉色劇變，猛然拜倒下去：“求閣下救我！”
“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這是當鋪的規則。”
顧承揮手，一個精緻的天平出現在長桌上，以竹片做橫樑，絲線爲提紐，兩端各懸一銅盤。
一道光團出現在左邊的銅盤上，其內隱隱有光影閃爍，顧承指着它道：“你苦求不得的任務線索，就在其中。”
王賀努力瞪大眼睛，往裡面死瞧，可惜啥都瞧不見。
顧承指着右邊空空如也的銅盤：“這是你要放上的典當物，由於你所要獲得的回報，是關乎生死的大事，所以必須押上你最寶貴之物。”
王賀臉色微變：“那是什麼？”
“這就要你來作出判斷了。”
顧承道：“不過我有一句忠告，本當鋪等價交換，童叟無欺，你若是捨不得最寶貴之物，所換取的，自然也就不是能救下你性命的線索。”
王賀面色陰晴不定，眼珠滴溜溜轉動，突然問道：“渝州商行的邱管事，也是同我一樣，典當了自己最珍貴之物麼？”
顧承點頭：“不錯。”
“邱管事失去的是術數天賦，但他已經功成名就，即便不會算賬，也有龐大的財富可供揮霍，相比起身家性命，這點代價又算得了什麼？這當鋪老闆看似開出條件，其實是救苦救難的善人啊！”
王賀心中大喜，開口道：“我典當自己的習武天賦，我正是靠了出衆的武道天賦，纔有瞭如今的地位！”
他並沒有撒謊，最初能成爲繡衣御史，確實是靠着一手上層劍法。
但正如邱管事在成爲商會高層後，不會再親自算賬，他當了繡衣御史後，也幾乎不再動手。
所以王賀現在真正看重的是官威地位，日後一旦能飛黃騰達，即便出入險境，自有強者保護，武功又算什麼？
顧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頷首道：“既如此，畫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