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長街，此時已經無法再平靜。
姜王龍晉帶着幾百甲衛從王宮奔行而來，眼神中帶着些許震撼和焦急。
只見段真一直居住的這所房屋，此時已經被破壞的四分五裂。
他輕輕提起一塊磚石，就見這石頭宛如粉末一般，散爲塵埃。
“這…”
龍晉摩挲着手上的細粉，示意其餘甲衛上前查看。
只見周遭所有的磚瓦、木塊、簾席，皆是一觸便碎。
大風一起，整個還能維持框架的房屋，轟然化爲齏粉。
以燃燒元神之極限，籠罩一方場域的時間，讓其緩速乃至驟停一剎那。
這便是劍二十三的徹底釋放。
在那個狀態下，段真只感覺入眼處的一切皆化爲了一幕畫布，觸手可毀。
“劍二十三已經涉及到了一絲時空之力了。”
孟奇打量着段真周身依舊沒有擦淨的鮮血，嚴肅開口。
他自然知道這一式劍訣的威能，眼前這些破壞也尚在情理之內。
可是芷薇爲何還沒能回神？
“段兄…”
在一旁震驚許久的龍晉終於看到了段真，他連忙走上前，讓身邊甲衛將乾淨衣物送來。
“王上，我無事，只是和江姑娘切磋了一二。”
段真摸了摸眉心，入手處依舊是觸目驚心的殷紅鮮血。
他迴應着龍晉，心裡也升起了疑惑。
這道傷口，居然無法恢復。
“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龍晉站在段真身側，後方的甲衛也隱約形成陣勢之法，似有一股合圍孟奇衆人之意。
他自然要力助段真，縱使不敵，也要盡全力支援。
此時的江芷薇已經自主端坐在地上，而孟奇四人也將她攏住。
他們從儲物空間拿出各種各樣的丹藥，似乎在考慮怎麼用藥治療。
“讓我探知一番吧。”
段真看着孟奇一人有些束手無策，終於開口。
他手指連動，幾個呼吸間變化了上百次有餘，緩緩形成了一道朦朧不定的印法。
原始之章，玄元無極印。
“這個手印…”
孟奇等人正欲等待段真的手段，就立馬看到了他施展出來的這道手印。
這一刻，不只是孟奇本人，就連趙恆、阮玉書、齊正言也皆是臉色一變。
他們緊緊盯着段真的手印，同時看向了孟奇。
那股悠遠如天，晦澀莫名之感，居然像極了孟奇得到的元始金章！
“包容一切，演化最初，是首三印第一的無極印！”
孟奇此時還沒有得到完整的玉虛傳承，但自然對這股近乎同根同源的印法熟悉無比。
他有些疑惑，因爲細細看下去，這手印又沒有元始金章那種天然古老之感。
無極印演化一切，直直追溯到開天闢地的第一個紀元之前。
那是最初的最初，一切皆是虛無，甚至連虛無這個概念都沒有。
段真的這門手印，雖然極像，但也並未到達這種層次。
“小和尚，這個人的肉身強度也和你極像，似乎比你還厲害。”
阮玉書偷偷拉了拉孟奇的衣角，低聲說道。
方纔段真十個呼吸內收攏一切傷口，那一團團觸目驚心的裂痕就這麼完好無損。
還有那不着片縷、充斥視覺震撼之感的肉身，卻是讓她未能忘記。
微微抱赫下，她卻發現了段真的肉身亦然是極強。
而自家隊友孟奇，也一直走的是肉身硬抗之流。
八九玄功諸多變化，肉身堅固宛如神鐵。
“我來算算。”
孟奇隱晦地動用起玉虛神算，想要看到段真身上的因果糾纏。
可他念頭剛起，心神便立馬如遭重錘，腦內只覺有無數鐘鳴鼓響，連視線都開始朦朧起來。
“這…”
孟奇猛地咬破舌尖，逼出一口鮮血，這才生生止住了那股即將暈眩過去的念頭。
他臉色難看的盯着正站在江芷薇面前的段真，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江姑娘應當是陷入了一股奇妙的悟道之境，等她醒來劍道恐將更上一層樓。”
段真手中持印體悟良久，這才緩緩開口。
他得出了一番肯定的結論，並示意衆人不要打擾江芷薇。
“悟道？”
強忍着吞下舌尖鮮血的孟奇面露疑惑，這種走神叫做悟道？
“道，妙不可言。江姑娘劍心通透，見到這非常之魔劍，自然會心有所悟。”
段真微微合掌，開始揉搓着自己的眉心。
那一直淌落的鮮血，總是會遮擋視線。
玄元無極印只是掩飾手段罷了，他方纔其實運用了永恆深淵的靈魂法典來探知江芷薇的情況。
其靈魂晶瑩剔透，宛如一道六菱形的長劍，綻放華光。
一切都沒有受損，而且還在向一種更好的層面去變化。
“如此說來…”
孟奇衆人頓了頓，臉上終於升起一股細微的羞愧。
他們也沒有想到僅是些許試探，便讓情況變成了這幅局面。
若段真沒有及時收手，江芷薇恐怕已經直接身死魂滅了。
天知道在這無法回到六道輪迴空間的詭異世界死去，還能不能復活。
“打打殺殺，我已經有些倦怠了。”
段真接受了孟奇一行人的歉意，並微微搖頭。
他這次是真不想出手，沒想到江芷薇硬要如此。
若不是記憶裡對這幾人確實感官不錯，常人這樣找上門來切磋，卻已是等同與他開戰了。
若人不願，還要強行爲之，這便是強人所難。
劍修都是如此麼…
段真嘆了口氣，他環顧四周，發現龍晉依舊站在一旁，眼中是一種絕對的支持和信任。
“謝過王上，擾你清夢了。”
“何須多言？應有之意。”
段真和龍晉交談一番，目送對方回了王宮。
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沒想到這龍晉僅是和自己相處了三個月，便如此信任自己。
他回想着這個時代的各類典故，暗自點頭。
士爲知己者死，向來無論身份地位。
這便是春秋戰國時期，這些平民、士大夫、公王、君主的風骨吧。
每個時代都有這樣的人，只是平凡與不凡罷了。
“芷薇醒了！”
孟奇等人的呼聲再次響起，而段真的視線也偏轉了過來。
他看到那個明眸皓齒、鵝黃短裙的女子眼神明亮，眸子裡似乎蘊含了一絲比之前更爲決絕凌厲的劍意。
“只差最後一絲。”
段真朝她點點頭，這一番體悟了劍二十三之後，江芷薇離天劍之境界，已是觸手可及。
他正欲離開，便看見這位清麗佳人，朝自己走來。
她蔥鬱的指節輕輕貼上自己的眉心，眼中帶上了一絲擔憂：
“疼嗎？”
江芷薇貼着段真很近，身子上的一股幽香與如蘭吐息一併拂過段真的心間。
“阿嚏！”
段真只感覺鼻子有些癢，再加上心神還在控制眉心收攏，一下沒拿捏的住肌肉，便猛地打了個噴嚏。
緊接着，他推開了江芷薇的手指，轉身走向了另一處姜王安排的房屋。
“小和尚！”
阮玉書見到江芷薇居然離得段真這麼近，還伸手去撫摸其眉心的傷口，小臉都微微紅了起來。
她轉頭看了一眼孟奇，就發現孟奇嘴巴張開，眼神錯愕，連手中的長刀都掉落到了地上。
......